“看赛船去了。”
“说到赛船,你怎么不参加?你那无情画舸一开出去,夺冠怕是稳当的吧。”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大白天的,我可不想吓着人。”
江鶦笑出声来,“你做的惊世骇俗的事情还嫌少?”
对面任东篱莞尔,“看到你笑我就放心了,刚才一个人板着脸站在大堂,看着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江鶦忽然一笑,却已经没了重逢好友的欣喜,满满的净是怅然,“我不像你,到处游山玩水天天都这么开心。你爹从来也不管你交什么朋友,你弟弟更不会腻着你叽里呱啦说个没完。”
任东篱“扑哧”一笑,“江琮又给你招了什么麻烦?我说你也该知足了,我倒盼着凤眠能拉着我叽里呱啦说个没完。”
“别提他了。”江鶦懒懒看了眼茶碗,她不像任东篱对茶道有研究却不讲究,受了家人的影响,江鶦如果不渴,不是极品茶叶就不入口,“一个无情画舸,一个观棋君子,都是没有半点心肝的人。”
“哎呀哎呀,怎么又骂到我头上来了。”江鶦看着任东篱那没有半点委屈影子的委屈样,不知怎么忽然想起江琮笑起来的方式,心里又一片茫茫的混乱。
“三月我在长暇寺遇到一个人。”已经成了惯性,一想起他江鶦就开始找话题。
任东篱一边饮茶一边了然于心地点了点头,“陆抉微?”
她能猜到江鶦并不意外,“不止,一道的还有秦少辜,我想陆抉微只是陪他去的吧,那寺庙可巧被我们包下了。”
任东篱叹口气,“二姐果然去找他。”
“他们之间……到底怎么回事?”江鶦佯装镇定,可是桌下轻轻交缠的手指指间却沁出一层温热的薄汗,那种暖意让她不悦。
任东篱把玩着发冠垂下的流苏,漫不经心地看着镂花窗外,“二姐喜欢他吧。”末了想一想,又加一句,“我想是很深的那种喜欢。”
“秦少辜呢?他能接受闲邪王的女儿?”
“重点倒不是闲邪王的女儿,二姐的脾气你也知道一点的,想杀就杀什么时候手软过,秦少辜偏又是个极有血性的人。”
“我明白。”江鶦垂下眼,忽然拿起茶碗来轻轻呷了一口又放回原处,“可是他们俩,原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怎么会纠缠到一起去?”
“孽缘生孽债呀,呵呵。”任东篱还是轻描淡写的神情,语气却冷了许多,“就算二姐救过他,在他眼里也还是十恶不赦的人。”
“放云裳找他为了何事?”
任东篱淡淡笑道:“我只知道秦少辜欠她一件事,具体什么事并不清楚,不过却也不难猜出究竟。二姐恋慕他,自然不允许他喜欢别的女子,这要求不算违背良知,而他一个无心风月又耿直到家的大男人,牺牲儿女私情来报答救命之恩,怎么想都是合情合理。”
江鶦叹了一声,也苦笑了一声,世间之情,真真叵测。
“哎,别再说他了,无趣。”任东篱抖开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风,“说说你那个活宝弟弟吧,我倒是爱听他捅的娄子,十足祸胎,对我胃口啊。”
“他……”江鶦涩然,一时顿住无从开口,提起江琮,那厮守终身的玩笑便化作无孔不入的疾矢射向心槽。更何况,那也许并不是玩笑。
“吞吞吐吐,难道这小天孙不长眼得罪了你?”任东篱含着茶碗边沿突然一笑,“不会吧,他虽顽劣,却知道拣重要的人来疼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