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毛泽东瞩目的文人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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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作者点评

在领导中国人民取得抗日战争的伟大胜利之后,中国共产党下一步的斗争目标就是打倒蒋介石,解放全中国,完成新民主主义革命。因此,抗战胜利后的第二年闻一多遇害,为毛泽东教育全党全国人民尤其是徘徊观望中的民主人士彻底识破国民党政府反人民反民主的丑恶嘴脸,提供了不可多得的现实素材。胸中自有政治风云的毛泽东一下子就抓住了这一素材,与朱德总司令联名电唁,高度评价闻一多是一位不屈不挠的民主斗士。在人民解放战争节节胜利、国民党军队溃不成军、美帝国主义的幻想彻底破灭之际,毛泽东以政治家的视野、杂文家的辛辣、历史学家的气势挥写了一篇千古奇文——《别了,司徒雷登》。这也许是毛泽东最优秀的文章之一。文中的闻一多栩栩如生,英雄气概令人折服,“拍案”有声,尤其是“横眉怒对”一句,使人不由自主想起鲁迅“横眉冷对千夫指”的警句。很明显,这句话是由鲁迅之语点化而成。在毛泽东的心目中,鲁迅是民族英雄,鲁迅的骨头是最硬的,闻一多的骨头同样很硬,是中国知识分子的优秀代表。所以毛泽东由衷赞叹闻一多、朱自清的“骨气”,号召人们写闻一多颂,写朱自清颂。

闻一多是不朽的。今天的武汉大学文学院旧址旁,有一尊闻一多塑像。笔者在武汉大学求学时,多次经过塑像前往图书馆查阅资料。闻一多先生冷峻的目光具有穿越时空的历史震撼力,催人发奋、思索、上进。作为珞珈学子,我们应该永远记住闻一多的名字,因为在学问和思想方面,闻一多都是武汉大学引以自豪的大师。

1947年3月,史学家吴晗先生写就于清华园的一篇序文指出,一多先生的道路是曲折的,青年时代是新月派新诗人,中年时代是旧经典的研究学者,晚年成为青年所爱戴,昂头作狮子吼的民主战士①①见吴晗的《〈闻一多的道路〉序》,载王康的《闻一多传》第451—454页,湖北人民出版社1978年出版。闻一多是名副其实的民主战士,是彻底的捍卫民主的伟男子。他痛恨封建家长制,在家中他是慈爱的父亲,体贴的丈夫,对帮佣的赵妈待如亲人。他极力爱护青年,教育之,指导之,“成为青年所热爱的老青年”(吴晗语)。

在治学方面,闻一多原本是学美术出身,后来却突入中国古典文学,取得了惊人的成就。除了家学渊源和个人天资外,闻一多开阔的学术视野,跨学科的方法论,对待学问的科学精神都是他成为一代大师的重要原因。他认为做学问要下切实的工夫,尤其讲求考据,足以为后学者法。闻一多热爱知识,以学问为天职,嗜书如痴,其刻苦勤奋之程度超乎常人所能想象,人称“何妨一下楼主人”。足见其珍惜时间、求索钻研之精神,令人肃然起敬。至于闻一多在清华执教五年期间,埋头古籍不问政治,笔者认为:他继承“五四运动”要科学要民主的精神,当民主已不可求,自觉无能为力之时,便寄托于科学研究。不能从事自然科学,也要学习科学方法,以科学精神治学。他正是把爱民主重科学的精神,与对祖国文化的热爱结合起来钻古董的。

闻一多曾说,中国文学史实质上是一部诗史。其实,闻一多的一生也是一部诗史。闻一多不是因写诗而成为诗人的,他的气质是典型的诗人气质,他骨子里就是一个诗人。作为新诗创作的代表性人物,闻一多在转向学术研究后,仍然以诗为研究对象。唐诗、《诗经》、庄子、楚辞、《易经》,无不闪烁着诗的光彩。由于闻一多是湖北籍人士,所以他格外喜爱楚文化的两座丰碑——庄子、屈原。庄、屈同为诗人哲学家,天才绝伦,与诗人型学者闻一多属同一类型、心灵相契。在闻一多眼中,贫困寂寞的庄子是最放达、最潇洒的诗人,是文学家的极致,他声称庄子的思想本身便是一首绝妙的诗,庄子是最真实的诗人。关于屈原,闻一多指出屈原最突出的品性是孤高与激烈,每次读《离骚》奇文,总仿佛看见一个神采奕奕、潇洒出尘的美男子,扮演着一个“神仙中人”说话。“但说着说着,优伶丢掉了他剧中人的身份,说出自己的心事来,于是个人的身世,国家的命运,变成哀怨和愤怒,火浆似地喷向听众,炙灼着、燃烧着千百人的心……①①引自王康的《闻一多传》,第276—277页。”闻一多最后的演讲不正是这样吗?!

正是诗人气质,正是诗人特有的尖锐、敏感和激情,使闻一多为了民主和自由,向死而生,使闻一多在血光冲天的生命呐喊中完成了庄子的逍遥和屈原的悲壮。在《端午节的历史教育》一文中,闻一多剖析了屈原之死所具有的意义——时代一入战国,人们造下的罪孽想是太多了,屈原的良心担负不起,于是不能生得光荣,便毋宁死,于是屈原便投了汨罗河!是呀,仅仅求生的时代早过去了,端午这节日也早失去了意义。从越国到今天,应该是怎样求生得光荣的时代,如果我们还要让这节日存在,就得给它装进一个我们时代所需要的意义。但为这意义着想,哪有比屈原的死更适当的象征?

闻一多体现了屈原之死的象征意义,闻一多是诗人之死的一个别有深意的阐释文本。可惜的是,对闻一多的研究依然苍白。

作为诗人,闻一多有很高的美学追求,这或许跟他早年专攻美术有关。写诗,他讲求格律之美;居住,他讲求装饰之美;学问,他讲求意境之美;处世,他讲求人格之美。“他一生在追求美,不止是形式上的美,而且是精神上的美,真和善,他痛恨虚伪,勇于接受批评,有真性情,有血气,有骨格,敢写,敢说,不做好不放手。早年搞新诗是为了美,中年弄文学也是为了美,晚年努力于民主运动也是为了美。追求的方式是有变化的,目标却从来没有变。没有民主也就没有美,只有民主才是至美的显现。”(吴晗语)让我们用闻一多的诗行结束我们对这位文坛奇才、民主斗士不尽的思念吧——我只要一个明白的字,舍利子似的闪着宝光;我要的是整个的、正面的美。

(杜七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