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浪漫青春废墟下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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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36章

班主任的脸上马上由晴转阴,严肃地说:“你经常上网上通宵,身体要紧。”

张宁一时不能接受这么大的态度转变,况且刚才已经自断退路,现在感觉上有些骑虎难下,吞吞吐吐地说:“没,没经常上通宵。”

班主任说:“那你昨晚上哪儿去了?”

张宁说:“上通宵……去了。”

班主任说:“你这是前后矛盾,别告诉我你昨晚才是第一次。”

张宁说:“第二次。”

班主任说:“就你被窝里放的那些,我也不相信。”

张宁低下头,没有搭语。

班主任接着说:“知道后果吗?”

张宁说:“知道。”

班主任说:“知道!知道你还去?你是不是想让我把你投到政教处去?”

张宁说:“不想。”

班主任又点上一支烟说:“那你说,怎么办?”

张宁终于抬起头说:“老师,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班主任深吸一口烟,歪着头问:“你还有下次?”

张宁忙说:“没了,没了,再也没有了。”

班主任说:“你还想报答我,你这个样子怎么报答?”

张宁再次紧握拳头,满腔热血地说:“老师,请你再相信我一次,我一定好好学……”

班主任忙打断说:“天天向上是吧?”

张宁说:“你,你怎么知道?”

班主任气不打一处来说:“你没有机会了!”

张宁说:“为什么?”

班主任说:“我总不能等到你的报答等到入土那一天吧。你连现实都还弄不明白,别说将来了。”

张宁不解地问:“那,老师你的意思是?”

班主任看了看周围的人,然后对张宁说:“不明白?”

张宁摇摇头说:“不明白。”

班主任提高语气再问:“真不明白?”

张宁一下子慌了,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无辜地说:“真,真不明白。”

班主任长叹一口气,有气无力地说:“好吧。你被开除了。”

张宁如遭棒击,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忙大声问:“为什么?”

班主任说:“你朽木难雕,你冥顽不灵,你……还不明白?”

张宁像霜打了的茄子,低着头说:“明白了。”

班主任大喝一句:“晚了!”

这一喝,张宁没有反应,倒把他旁边阅卷的老师惊得试卷掉了一地。

所有人都没有弄明白班主任明白不,和张宁的不明白到底是谁让谁明白,还在纠缠不清时,忽听班主任大喝一声“晚了”。这下,大家比谁都明白。

原来这是先礼后兵,是想吃贡的。除了张宁,所有人恍然大悟。张宁回到家,理了很久的思绪,终于也弄明白。他气得把书包什么的往窗外一扔,自顾自狠狠地说:“妈的,还为人师表呢,纯粹的地主阶级剥削思想!你就是用八抬大轿来请我,老子也不回去念了。”

就这样,张宁的学生时代被他扔向窗外的书包彻底地画上了句号。

张宁被开除后,并没有痛苦地到处找人倾诉,或许他早就想结束这段比包办婚姻还要牵强的现行生活方式。按照常规来说,失恋的阴影还未从他内心遣散完,毕竟失恋是让人产生消极思想的最大诱因。只不过张宁一直不肯承认,他说他是真的没心思念哪门子书了。

而良子得知张宁下场后,表现得比当事人还要激动,到处扬言说其实张宁的班主任ED,他在小解时看到张宁的比他要孔武有力得多,而他教外语的妻子就好这孔武有力的。所以他要开除张宁,他是纯粹的小人。这话虽然牵强附会,没说服力,没可信度,但是大家还是相信了张宁班主任性功能障碍这事儿,私底下绰号都叫开了,就叫“外性人ED”直逼当年美国大片《外星人ET》。于是良子觉得,他给张宁报了仇了。

张宁走后,良子一下子变得孤单,似乎像是杜芳离开了他。不久后他给我打电话说想要转学。

我在电话里给他说到处都是沆瀣一气,其实转不转学,结果都是一样,况且张宁不念书了,跟你是没有关系的。你不能像邱武和米娟吧。搞不好别人说你断臂什么的。良子在电话里沉默了很久然后说,那我就还是继续呆着吧。

一时间,我突然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好像从这一年开始我周围的人都渐渐有了真正的烦恼,即便连良子这样躁动的人都不能例外。每个人的生活在我眼睛里都在发生改变,过去的以往就真的像很多年后蓦然回首的少不更事。比如我自己,或许在我一挥手时便有人记住了我;在我一闭目时就有很多东西湮没了。但我看到的却永远没有始终,而现实是,一件事——它却在以它的另一种方式结束。

等良子挂了电话后,我就有了这种感觉。而最直接的现实是,在空间上我们相互的距离还真隔得有些远了。不久之后等到我们说再相聚时,谁都没有想到,那居然是李逍出殡的日子!

时间已经进入初夏,阳光也开始变得有些灼人。我再回到学校,很多人的身体彻底解放了,再不用对蓄意已久的身段遮遮掩掩的了。所有的猫也没了叫唤,只是时不时地还能看到一群,在学校的草坪里追逐,然后在草丛里撒上一泡尿。

我被记过以后,原本就对我有意见的同学更加地嗤之以鼻,再次向班主任报告说,王昊这次扰乱了班纲,坏了班集体的名声,再次请求把王昊调到一边去。颇有当年把知青下放到农村的感觉。其实我明白,他们是看王静雯的衣服一天天穿得少起来,本身就是觊觎我的位子。但是我这次没有给王静雯说,不然就有些比那群人还要小人的感觉了。

我说:“如果他们把我位子给调了怎么办?”

王静雯说:“调哪儿去?”

我说:“讲台左边。”

王静雯说:“那我就坐讲台右边。”

我说:“这像是丈夫做了和尚,妻子就跟着要做尼姑。”

王静雯一下子红了脸,低头不语。

我顿时也感到这句话的唐突,于是接着说:“做和尚肯定也是做花和尚,左边是尼姑庵。”

所以说,即便是我的位子有了变动,王静雯也不会和令她嗤之以鼻的别的人同桌的。当然,这是我猜想的。

同样的,我并不是任人宰割的。对这些认为同窗就能同床,同学就能同穴的学着生育的学生来说,我是肯定会反抗的,我正义地觉得我不能让王静雯羊入虎口,让她美妙的身段出现在她下一个同桌每晚躁动的脑海里。我对王静雯说咱们自力更生,发奋图强,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王静雯表示同意,接着我们就真的为此而付出行动了。行动的第一步,王静雯当天就去书店买了两套《清华同步》,我一看书名就觉得起点太高,怕是消受不起。王静雯说那我去换一套,于是很快的,我们就人手一份《清华同方》了。

我说:“该不是清华同方的产品介绍吧?”

王静雯说:“不是的。我觉得同方比同步难度要低得多,适合我们看。”

我说:“你的推理很正确,那就同方吧。”

事实上,王静雯的推理确实很准确,这套《清华同方》全是基础题,卷首语就是——务实基础,稳操胜券。

胜券能不能稳操不敢说,但我和王静雯确实还是在基础上有所收获,至少有关数学的公式,我们都能记住了。

班主任看我们一下子刻苦起来,也没找到顺应大多数同学想法的借口,同学们的这次策划再次宣告失败。

一天中午,班主任突然走到我的跟前说:“你们俩挨这么近做什么?”

王静雯脸一下子就全国山河一片红了。我放下手中写公式的笔说:“我不懂,她在给我讲解。”

班主任看了一眼王静雯说:“讲题就好好讲题,别眉飞色舞的。”

王静雯低着头说:“噢!”

然后班主任从兜里掏出一封信丢在我桌子上说:“王昊,你的信。”

我大吃一惊,忙说:“噢,谢谢老师。”

班主任接着对我说:“你还是少搞这些,时间很多吗?都快高三了,还不赶紧!”说完,背着手从教室的后门走了出去。

待班主任的身影彻底消失后,我才拿起那封信来,信的邮寄地址署的“内详”,我不免产生好奇。当班主任说有我的信的时候,我激动得满以为是朱亚岚的信姗姗来迟,现在一看信封的字体,颇为熟悉,但却并非朱亚岚的笔迹。

我看了看王静雯,然后把信封拆了开来。

王昊:展信佳!

当你收到这封信时,或许我已经到了拉萨,请原谅我的固执,我知道你一定会在心里怨我,气我,恨我,对不起我还是选择了逃避。

有件事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告诉你,对不起王昊,我欺骗了你。我现在终于能鼓起勇气真实地面对你,因为也许,今生我们再也无缘相见。还记得你第一次给我写信吗?你说叶子,我看你的字体怎么似曾相识?那个时候我好开心,因为在你的记忆里至少还是存在着H这个女孩的。虽然只是模模糊糊的,但你却是记得我的。对不起!没错,我一直都在瞒你骗你,我一直用“叶子”这个名字和你联系,你不会想象叶子其实是你曾经熟知而又渐渐遗忘的那个被你叫做H的女孩。其实我心里很清楚,在你的世界里H是不存在的,我也明白我所有的守望不会把你的心盼到我这里,哪怕只是短暂的停泊。你的港湾不会是我这小小的浅滩。

当我写到这儿,王昊你知道吗?我心里多么难受,请你相信我是个善良的孩子,我打碎了你喜爱的花瓶,我向你道歉了,我不想对你隐瞒。你一定讨厌我,是吗?你会觉得你一直深信的叶子居然是个骗子,是吗?我不敢渴求你能原谅我,只希望你看了这封信就当在你的记忆里从来没出现过H和叶子,把我当成陌生人,不要恨我,哪怕某一天你在某个地方同我邂逅,也只是一个擦身而过,就像同许许多多的陌生人擦身而过一样。但是现在,请你把这封信看完,请你看看我最后一次想要对你说的话,可以吗?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时候我真的好天真,因为你的鼻子不太好,就才幻想着要在你身边照顾你一辈子,然后自己迫不及待地去读了省卫校。还让我的父母好长一段时间不能理解。当我去学校后才慢慢地清醒,或许我做的一切都只能是一厢情愿,因为事实上你根本就不会关心我到底去了哪儿。那个时候,我和你站在你新学校的大门前,我在你的身后一直看着你,我看着你心里就老想着无论你去了哪儿我也要在你身边。我为了你去读卫校,虽然你不知道,可我心里是感到很幸福。

可是,接下来的几个月我一直都没有见到你,我感到害怕,感到若有所失。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里全都是你,然后经常在梦里看见你笑着向我挥手告别,一觉醒来,枕巾就会湿掉一大半。她们问我怎么了,为什么老爱在睡觉的时候偷偷地哭?我就给她们说了这些,然后自己就被骂成傻子。有人给我说,现在都搞网恋为什么不在网上找到你然后重新开始?我当时听了兴奋极了,马上又开始幻想我们会从网络走到现实中,你会重新的认识我、了解我、挂念我。可是现在,我除了找到你对叶子有的友谊外,其余我想象的一丁点也没有。

有几次我差点就说漏了嘴,只是你没太在意。我记得快春节那一次,我就坐在你的对面,你说我脸红了,我还以为你认出我了,吓得我一直都不敢抬头看你。好在后来网吧停电了,我匆忙逃了,为了不让你起疑又到另一家网吧给你留言,说我会想你。那是我最后一次偷偷地看你。

你生日那天,我给你说的都是真的。我知道我不可能一生真的就能够守候在你的身边。那么,就让我也像你一样能彻彻底底地忘记对方吧!我爸妈吵着要离婚,随他们吧,我已经很累,也不想再看他们折腾。我想带着一颗疲惫的心离开这里,开始我新的生活。

王昊,我不知道我忘不忘得了你,但我会尽力,就让我对你的思念都化成拉萨的雪花吧,你永远都不要看到。现在我说了这些,感觉到一身的轻松,或许我会把这件事比你忘得更快。

对不起,王昊。我走了,留下我曾经的美好回忆,曾经的点点滴滴,就让它们代替在远方的我吧,代替我祝福你找到真正属于你的幸福。

H 2006年5月14日看完这封信,我整个人陷入后知后觉的回忆。和我在网上认识两年的叶子竟然是我一直以为早忘却了我的女孩H,这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的。可是当我知道的时候她却已经走了,或者说当她走了的时候,我才知道。我想,一个姑娘,在她还没有弄清喜欢和好感而情窦初开的时候就为钟情的那个人彻头彻尾地改变,日后回想起来这多少都是一个伤痕。可是H,她却在十八岁明白的时候,选择了不怪罪我而独自承受,一想到这,我就无比的愧疚。如果说,她重新的生活里面还掺杂我的影子,那么我还会一直地愧疚下去。

只是感情这玩意儿,它是讲感觉的,而感觉这玩意儿是很难讲对方感受的。所以一直,我都没能体会H的种种感受。

王静雯看我坐在那儿久久沉思,表现得很好奇,趁我走神,一把将信抢了过去。

我忙抢过来说:“偷看他人信件是犯法的。”

王静雯理直气壮地说:“我没偷看好不好,我是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