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浪漫青春废墟下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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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20章

我一直记着我妈说过的话,她说等朱亚岚回来了就请她到我们家吃一顿饭。现在只要我躺在这只我改造的鳄鱼背上,这种殷切的愿望就会陡然升起,更多的,我在幻想,吃了晚饭在这上面将要发生的事。

朱亚岚走了多久了?我已经没有了时间概念。当新年临近,我甚至感到了自己受了思想的诱骗,浑浑噩噩中后悔起来。

我同样浑浑噩噩地躺在床上,青烟从指间开始上升,轻飘飘的一般,当猛地撞到天花板分散开来的时候,我听到了心中两个“我”争执的声音。

一个我说:我说不要回来,不要回来,你就是那么冲动。

另一个我说:我看到的是你在冲你在动,脚是长在你身上的。现在回来了,倒怪起了我!

一个我说:反正是你骗了我,朱亚岚根本不在家。

另一个我说:她迟早会回来的。

一个我说:可我要的是现在。

另一个我说:你娘的在做梦!

一个我还来不及争辩,一下子就被烟头烫醒。

我痛得忙扔掉烟头,突然想起一件很严重的事情来,不由得给了自己一耳光。

张宁从成都回来后的第七天,他跟我说朱亚岚的妈妈去了重庆,我一直惊诧他怎么会知道这事儿,张宁就有些得意地告诉我说:“朱亚岚爸妈离婚这么多年,作为朱亚岚妈妈的邻居又是同乡,知道这点事儿没啥大不了的。”我那时只考虑朱亚岚和我相同的命运了,对她是否也去了重庆,还会不会回来居然丝毫没有想过。

到现在她都还没回到这个小镇,莫非……

想到这儿,内心像受了创击般猛烈地颤动。忙恨自己怎么这么健忘。若是她没跟着去重庆,她一个人在家能照顾好自己么?

我慌忙跑到客厅,拨了张宁老家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张宁的奶奶。

我说:“奶奶,张宁睡了吗?”

她说:“他还在看电视呢,你稍等一下我去叫他。”

张宁说:“喂,哪位?”

我说:“你有朱亚岚成都的电话没?”

脏宁说:“王昊呀!什么事儿?”

我说:“我不问你了吗?”

他说:“朱亚岚成都的?啊,糟啦!…糟啦!”

我说:“怎么啦?”

他说:“我…我忘了一件事儿。你有朱亚岚家的电话吗?”

我着急地说:“妈的,我在问你呢!”

他说:“本来我回来就该给她爸说的,结果…结果蒋理红给我打完电话我就忘了。朱亚岚妈妈去了重庆,她现在住在我们家,我爸让我回来给她爸说一声,免得担心,现在…哎…你瞧我这记性。”

我说:“妈的,我们就是俩混球!”

他说:“哎,我说这关你什么事儿,骂我干嘛?”

我说:“我明天就去跟她爸说这事儿,你别管。就这样了。”

他说:“喂……喂喂……”

我挂了电话,憋在心里的气顿时散开。想到张宁,忍不住感慨:女人啊,就是容易坏事。记性肯定是没了,记得到的也只能是性。唉!

我突然想起这个曾经对我说“回头太难”的姑娘。按正常逻辑分析,应该发育得突兀有致了,当然我是没有丝毫邪念的。后来张宁证实我的这种猜测时说:“在外部感官上,这是一片等待开垦的处女地。”

此时,我想起张宁和蒋理红,其实是有很强嫉妒心的。

他们经过从初一至今四年的解放战争,如愿以偿地会师,更重要的是在会师过程中成功地扫清了包括我在内的一切障碍,这着实让我难受。心生嫉妒再平添出几分羡慕。

而我现在,鳏寡独居,仍一无所有。

我再次感慨,女人多误事,误我至今还没能碰过女人。

在我平静下来的这天晚上,带着满口烧烤味的我很快就睡着了。

我决定真正地勇敢一次。

第二天一大早就起床洗漱,换了两次发型,直至自我感觉良好。我妈见我在镜子照了又照,终于止不住问:“这么早就起来打扮,大姑娘呀你是?你是要相亲去啊?”我随口说:“那也差不多吧。”这句话听得我妈一头雾水,也吓得我一头汗水,忙看一眼墙上的时钟补充说道:“也差不多了吧,时间。”

我妈从来不去阻止我要做的任何一件事,哪怕是过问,所以当我出门时,她只是说:“家里还有那么多菜呢,你什么时候回来吃?”

我假装没有听到。

在朱亚岚家门外,我踱了几圈以平定心跳。然后猛吸一口气敲了门。

屋里马上有了回应,开门的是一个中年男人,身材微胖,脸上挂着微笑很随和。那时我想,啊,这肯定就是我的岳丈了。

我轻微地鞠了下身说:“您好,请问您是朱亚岚爸爸吗?”

他微笑着说:“是的,你是?”

我忙说:“噢,我是她的同学。特地来给您捎个话。”

他说:“噢,屋里坐,屋里坐。”

我吓得马上说:“不用了,不用了,我就是给您说一下朱亚岚在成都,暂时住在张伯他们家,叫您不用担心。”

他说:“哦,是吗,那就好,那就好。我还在担心呢。听说她妈去了重庆,她也不给我打个电话。你看这,真是谢谢你啊。”

我说:“哪里,哪里,应该的。”

他又忙说:“你瞧,天还这么早,真让你费心了。来屋里坐坐吧!”

“这……”我执拗不过,想这朱伯真热情,便小心翼翼跟他进屋了。

虽然这屋里长期只有一个男人居住,却还是被收拾得井井有条,可见朱伯是个细心而勤劳的人。我坐下后,他给我拿水果又是沏茶,好一个热情好客的人——当然我在心里并没把自己定义成客人。

我说:“朱伯,不用这么客气的,”其实在心里说了下半句“都是一家人嘛。”

但是他并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他给自己也沏了一杯茶,然后也坐了下来。

他坐了下来,我们彼此就沉默了,弄得气氛有些尴尬。朱伯喝了一口茶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说我叫王昊。

“王昊?你是王昊?”朱伯突然表现出很吃惊的样子,然后带疑问地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他这一惊讶不要紧,可这一打量,我的脸就像那一次见到朱亚岚一样,迅速红及耳根。我当时恨不得说,王昊,绝对正版的,您未来的女婿!可我还是被他这种复杂的表情给惊懵了,我想难不成我妈真来提亲了?朱伯现在看到了他的女婿惊讶了?啊,不会是他不满意吧!当我这么想时,就又后悔今天的冲动,冲动是魔鬼啊。可现在,我骑虎难下了。

我硬着头皮说:“我……我是……叫王昊。”然后也同样狐疑地看着他。

就这样,我们拿起茶杯互相疑惑了很长一段时间。

终于,朱伯开口了。他说:“真的长大了啊。”

这让我不明其中的含义。

有很多事情是一时之间无法搞懂的,比如此时。以我拥有的那丁点逻辑思维还来不及运转去想这件事的时候,现实又将我拖向了下一秒,朱伯接着说:“你妈,挺不容易的,一个人在外面工作那么累,不过,真的,难得你这么懂事,很好。”听他这么说,我突然感觉脸上像被贴了很多金子,至少说明我在他心中的印象不算差。这立即打消了我刚才的顾虑。于是笑着说,原来朱伯认识我妈啊。

“啊,认……识,当然认识。”朱伯回答的语气颇让我感到奇怪。

这样,朱伯就又沉默了,像是若有所思,而我觉得使命已经完成就要起身告辞。他并没有多留。

外面已经人潮涌动,我站在他家门口突然感觉到自己像是进行了一次大的革命,但如今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

我心里是这样想的——无论如何,我今天用一种特殊的方式拜访了我未来的岳丈。从直观上来说,前途一片光明。走了不到十步,朱伯突然把我叫住说:“那个,王昊,真的挺感谢的!”

我总是这样,为一些我视为理所当然的想法变得快乐,并且乐此不疲。我的猜想,应该八九不离十,就那么回事儿。

调转时间到三个月之前,我就是这样对李逍说——就直观上说来,你前途一片光明。那时候我心情灰沉暗淡不似现在。可谁说的来着,生活无常啊,当我现在看到光明的时候,李逍却又低沉,全没了三个月前刚任学生会主席时的精神。

朋友是应该在自己高兴的时候想起的。比如现在我为自己一切一帆风顺而庆幸的同时,就免不了要感慨李逍感情路上坎坷的不幸。

在李逍成为我们的学生头后,他就立马做了一件挑战自我的事情,给高他一个头顶的高三学姐写情书。这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高难度动作。但不畏艰险哪怕铤而走险是李逍感情上的风格,他说,越是难求的得到后才是越珍惜的。为米娟,值!

当李逍说这话时,他站在学校的操场上,秋天的雨像没有串好的珠子散挂了他一身。捂在心口的玫瑰被浇灭了火红,打落得徒剩一枝花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