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夕不晓得万贝贝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大哭一场怨他不告而别,还是怨她没有告诉她。就如同那次撞见边迟兄弟两人,莫夕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莫夕明白,爱一个人,才不愿让她承受那么多,正如边迟说的,万贝贝跟她一样,两人都是死心眼,更何况畸形的手足恋已经占据了他大半个生命,他,不知道怎么爱。
莫夕回去的时候,两人很有默契的对边迟只字不提。边迟走了几天,万贝贝就忙了几天,成天见不到人影,莫夕有时候都觉得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天阴阴的下起了小雪,傍晚,万贝贝叫莫夕出来散步。
马路上的积雪被车辆轧平,旁边人行道上行人的脚印也被越来越大的雪花覆盖,两人并排走着,各自沉默。
“看,我们的脚印全都不见了呢!”万贝贝扭过头,看着雪地,兴奋的指给莫夕看。
莫夕回过头,看着来时的脚印,确实模糊不清。
“可是,盖住了,也不能说我们没走过啊?”
“恩,是啊?”莫夕点头。
“就跟人一样,明明存在过,离开了,就能当一切都没发生过,就能当他没来过吗。”万贝贝说的随随便便,听的人却屏气凝神,莫夕皱着眉头,仔细的看着笑嘻嘻的万贝贝。
“贝贝……”莫夕看着她,满脸笑容的万贝贝一下子变得平静,如同她平静的话语。“我知道,我一早就知道了。”
“贝贝。”莫夕再次打断她,万贝贝却笑了,独自走着。
“我一直都很喜欢下雪,可是南方很少会下雪,我喜欢走在雪上,听着把雪踩得咯吱咯吱的声音。以前,我就想,什么时候,他也能跟你一样,陪我这样一起散步,雪满白头,也觉得开心。”
莫夕跟在她身侧,看着她依旧微笑着的侧脸,被雪光反射的淡淡的发亮,宛如女神。
“其实,我早就知道他跟边翼哥的事情,你们没告诉我,我就当不知道,这样,我就能继续留在他身边,看我多厉害,连你都没看出来吧!”万贝贝弯起眼睛,里面似乎闪烁着一丝泪光的晶莹。
万贝贝吸吸冻的有些发红的鼻头,继续说道:“以前,我都不知道我竟然这么爱他,直到发现他跟边翼哥的事情,我很气,边翼哥去世,看到他悲痛欲绝,他像个孩子一样在我面前大哭的时候,我觉得心都被人剜走了一样。看到他痛苦,我比他还难受。我祈求老天,只要能让边翼哥回来,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那天晚上,我们两个相互依偎在边翼哥的墓前,听他讲他们以前的事情,我才明白,是从小跟哥哥相依为命的他对哥哥的爱,让他迷失了自己。他就像个脆弱的孩子,回忆着往事,我觉得,句句都在灼痛着他的心。那时候,我就决定,要保护他,给他温暖,替边翼哥去守护他。”万贝贝说道这里,泪水,不由自主的滚下来,将积雪打了个小洞。
“莫夕,你说,如果这不算爱,那是什么?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连走都不肯跟我说一声,但我知道,他一定是为了我好,你说是不是?”万贝贝期许的看着莫夕。
莫夕坚定的点点头,他就是怕她难受,怕她伤心,怕她痛苦,所以,才一个人离开。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这样。”万贝贝笑着,像是突然间释怀了:“我就知道他是怕我难过。”
爱情,就是有一种魔力,即使痛苦,也想追随。
那天晚上,万贝贝跟莫夕回到家,两人躺在床上,无眠。
那天晚上,莫夕才知道,蒙在鼓里的,一直都是自己。莫夕以前一直都不理解,几天前还讨厌万贝贝讨厌的要死的边迟怎么会突然间跟她成为朋友的。听她讲后,莫夕才知道,打动一个人不需要你每天谄媚讨好做他喜欢的样子。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某个不经意的瞬间,都有可能触动对方。
“那我说了什么呀?”莫夕自己都不记得当时说了什么了。
万贝贝笑了:“你说,贝贝一个女孩子,大半夜的不顾女儿家的脸面到你家楼下表白,你不接受,也没必要把她的自尊踩在脚下,你还说,贝贝哪里得罪你了,不就是喜欢你,为什么你做朋友的机会都不给她。”
“恩?我有说这么多吗?”莫夕笑了,她怎么都不记得了。
“是啊?”
“那你会不会怪我啊,让你那么尴尬。”莫夕觉得很不好意思。两人和好,怎么就因为几句话。
“当然不会,如果不是你,我想,即使我跟他道歉,换来的也不过是他的冷嘲热讽,其实,我也是边翼哥下葬的那天才知道的。”万贝贝裹着被子做起来,严肃的看着莫夕:“莫夕,我明天就要走了。”
“啊?”莫夕也坐起来,吃惊的不知所措。
“恩。”万贝贝重重的点点头,一字一句斩钉截铁:“我要去找他,不管他在哪里,我都要去找他。”他不在的日子,她都不知道怎么办。
莫夕垂下眼帘,从鼻子上涌出阵阵酸意:“你决定好了?叔叔阿姨知道吗?”
万贝贝点头。难怪她这几天都看不到人,原来她早就安顿好了一切。
万贝贝的声音也闷闷的:“我想他,每天都想他。”
第二天一大早,万贝贝告别了父母,买好了去西藏的火车票。她说,边翼哥一直都很向往最纯净的地方,然后与世无争的生活。她说,边翼哥向往的地方,他一定会去,所以她去那里等他。
莫夕没有挽留,离别,不免有些伤感。她没有贝贝那么勇敢。送走贝贝,莫夕坐在火车站外的长椅上,积雪被阳光照射的逐渐融化,有些地方还能透出一抹嫩绿。她不知道贝贝什么时候会见到他,或许一个月,或许一年,但她知道,总有一日,他们会相遇。
街角,有家粥屋。很普通,有些简陋,皮蛋粥的香味从里面传出来。她记得,他也爱吃,也是她做的最拿手的一种。莫夕不由自主的走进去,要了一大碗,小心的尝了一口,不知是因为热气,还是因为什么,周围有些氤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