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曾想过投其所好,努力的学习作诗,画画,弹琴,读书,刺绣,甚至找人教自己变成淑女的办法,可那些东西她一看到就头疼,没学几天就受不了了,最后只能去学武功,想着就算不能跟公子谈诗论画,至少可以陪他仗剑天涯,再不济,也可以在关键时刻保护公子安全,如此她也就满足了。
这样想着,其实也没什么好难过的,早就明白的嘛,不适合就是不适合,说来说去也只不过是自己自作多情罢了。公子怕是不是不知也不是不懂,只是不愿知不想懂而已。这些年齐府上下无人不知她司马宁儿喜欢三公子,偏就这位正住不知,平日里该怎么待她好还怎么待她好,就是不给她机会说出自己的心意。
可是我的公子啊,你可知道这样暧昧不明的态度才最残忍。可偏偏,偏偏我又爱极了你这样的残忍。
下午赶路的时候,温惜颜有意无意的表示出有话要跟齐玉祺谈的意思,这样一来二往的,他俩就落到了其他三人的后面,当然了,在他们的后面还缓缓的跟着欧阳小夫妻两个的马车,很是凑巧的是,那欧阳公子的故里也走这个方向。
“温兄有何事啊?”齐玉祺见跟其他人要离的已经足够远了,便很是认真的问她。
温惜颜却是悠悠然的并不急着开始话题,只是有一茬没有茬的说着今天的天气还有中午的菜色,表达着自己的赞美之情。
齐玉祺有些汗颜,心里暗叹。温姑娘啊,中午的菜色您吃出原味儿了嘛?大概满嘴都是醋味儿了吧?不是他在心里腹诽她,只是中午吃饭的时候萦绕于鼻端的醋味儿让他难免有些微词。
当然了,齐玉祺是君子,这种事他虽然心里有些微词,当面是不会让人家姑娘难看的。再说这种事是人家的私事,只要她不把那些醋往咱自己碗里倒,咱就管不着人家,不是吗?
119“温兄?”听她在那里谈了快半个小时的天气和菜色了,就是没有切入正题,再好脾气的人也要耐不住了,更何况,齐玉祺只是有风度,并不是好脾气。
“啊!那个,齐兄啊,你觉得叶姑娘如何?”
温惜颜转了一圈,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也不知道这句有没有切入正题。
“温兄指的是哪方面呢?”齐玉祺不疾不徐的问着,真难得他到现在还能笑脸面对她。
温惜颜嘻嘻笑着,垂了下眼睛似乎在思考,然后又看向他,道:“就是用男人的眼光来看女人这方面啊!齐兄以为如何?”
“温姑娘,你也是姑娘家,如果别人这人在背后议论你,你会做何感想呢?”齐玉祺的表情几欲变化,最后竟是连方才的温和笑容也收了,表情倒是像前两天训斥宁儿不让她跟她们同屋的时候一样。
温惜颜心下惴惴,怕他生气,又怕他声音太大被前面的叶岚秋听到,真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暗叹着这真君子也有不好的地方啊,规矩太多,面上忙道歉:“好好好,我问错了,好吗?我换个问法,温兄觉得叶姑娘是不是个好姑娘?”
“自然是!”齐玉祺很是认真的点头。
大概在你心里天下间就没有坏人吧!其实她很不愿意承认,齐玉祺是个好好先生,当然这个好好先生还是颇有些脾气的就是啦。
“哪怕她要杀我?”温惜颜低低的问,眼神下意识的去瞟了一眼叶岚秋,叶岚秋仿佛感觉到有人在看她一般,微侧了侧头,但并没有完全转过身来,不一会儿又转了回去。
“哪怕……”齐玉祺差点儿顺着她的话答了,转念一想不对啊,不解的问,“好好的叶姑娘为什么要杀你啊?”
“我想齐兄应该也看出来了,叶姑娘对我颇有敌意,其实不是没有原因的。”既然一路同行,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瞒着的好,免得大家都尴尬。
齐玉祺看了远处的叶岚秋一眼,又静静的看着温惜颜,不接话,只是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我跟叶姑娘有些恩怨,牵扯到她的家仇,所以她恨我入骨,如此而已!当年的事是我的错,她要杀我也无可厚非,只是想要告诉齐兄和宁儿姑娘一声,以后若是我跟叶姑娘有什么冲突,你们只管在一边看着就好,就算是出了人命也不要插手,可好?”温惜颜的表情从来没有过的认真。
齐玉祺知道,她口中那个所谓的出人命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被叶岚秋给杀了,以他对温惜颜这几天了解和她对叶岚秋的态度,她是不可能对叶岚秋下杀手的。不自觉的有些担忧的望向她。
温惜颜注意到他的眼神,心里暗叹又是个跟闻榜眼一样可爱的人,好骗又好欺负:“喂!那是什么表情?将来死的那个可不一定是我哦!到时候如果我一个忍不住对她下了杀手的时候,还请齐兄如果在场一定要拦住我!当年我曾对不起他们姐弟一次,今生就不可能再对不起他们第二次。”
“你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齐玉祺现在不仅是好奇了,他是担心,很担心,因为叶姑娘眼里的杀意很浓,浓到她根本不加掩饰的地步。
“江南叶家五年前被灭门,齐兄可曾听说过?”温惜颜相信只要是从那个年代成长的人多少都会对这场灭门惨案有印象。
“你是说……?”齐玉祺震惊的看着她,实在无法相信。
“是,就是那个江南叶家。”温惜颜苦笑着答,那件事情虽然已经经过了五年,但那样的惨状依旧历历在目,“你现在知道她有多恨我了?”
“难道是你……?”齐玉祺根本不愿把话说下去,虽然认识她的时间很短,可说心里话,他挺喜欢这个凡事敢做敢动又直来直去的姑娘的,他真的不希望她会是那种冷血无情之人。
“……就算不是我亲手所为,也是我间接造成的。”温惜颜仰头望着天空的某一处,笑容僵硬的挂在嘴边,眼神里是齐玉祺明显能够感觉到的痛苦和悲伤。
齐玉祺嘴角的笑容也再扬不起来,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既同情叶岚秋一家,又有些愤懑当年温惜颜既然知道为何不阻止,不,她不仅没有阻止还很有可能是整件事情的推动者。他不想让自己讨厌旁边的这个女孩儿,可是,这种情况下,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看待这个姑娘。她今年也才只有十九岁吧?那么五年前她也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本该是天真无邪的时候,她却在布置着一个又一个的阴谋,算计着人家一家人的性命,这样的心机和手段让他有些后怕,突然觉得自己似乎不认识这个姑娘了,或许,他从来就没有认识过她。
是啊,他们也只是在滕州城内自家的酒楼外一见如故了而已,也只是近日来相处了几天罢了,谈何说了解呢?又谈何说信任呢?可那时的自己就是信了她所有的话,觉得她是一个值得相信的人。
是我错了嘛?他苦闷的想。
“……你愿意听我解释吗?”温惜颜的声音无力的传来,这么多年来,她从没有想过跟任何人解释这件事,哪怕是存活下来的叶岚秋和叶文,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解释,那些事她甘愿闷在心里来惩罚自己。可是就在这一刻,她突然想要有一个人,跟他说说自己心里的痛苦,这些年她的心里压抑的东西太多太多了,她好怕自己有一天会真的疯掉,不认识任何人,不记得任何人了,忘却前尘旧事,到那个时候,那些深埋在她心里的这些事就真的没有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