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惜颜走到水盆边,慢条斯理的洗了脸,并用准备好的锦帕擦过,又在铜镜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和有些凌乱的头发,等到把自己打扮的一丝不苟之后,才回头,所有的情绪已经掩藏的很好,淡淡的冲着夜修逸笑,疏离而又陌生:“相公,请带路吧!”
她一口一个相公,曾是夜修逸无数次逼着她叫的,如今听来,竟是如此的心酸心痛。
书房里端坐着的四个人对于温惜颜来说确实都是熟人。她只是没有想到,夜文晟竟然把那个她最大的敌人也请了过来。太后水郑氏青鸾,依旧那样高贵的端坐着,哪怕现在她已经落在了对手手里,已经沦为阶下囚,她还是要保持她那高人一等的姿态啊。
“罪臣温惜颜拜见太后!”温惜颜恭恭敬敬的跪在了太后的面前。
太后的旁边坐着姚慕星,对面是沈弈和宁儿。该出场的人都出场了,几天后的那场祭天大戏一定会很有趣啊。
“哼!贱人!你果然投靠了夜老贼!”郑太后冷眼瞥她,像是在看什么肮脏的东西一样,迅速的转开了目光,仿佛多看她一眼自己就会被她传染一般。
温惜颜低头跪在那里,没有人能够看清她现在的表情,然而她笔直的身影却是没有半分动摇,低低的声音坚定有力:“太后,您只要高兴可以随便骂我,但请不要说我投靠了前相爷,这个罪名我担不起,我温家上下四十三口也担不起,我爹和温家军也担不起!”
“啪!”
个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的时候,夜修逸觉得那一巴掌不是打在了惜儿的脸上,而是打在了他的心上,很痛很痛。
温惜颜的脸当时就肿了起来,嘴角犹带着几丝血丝,终于她抬起了眼睛,眼神是不加掩饰的冷漠,郑太后高举着手本来想要再给她一巴掌,却愣是僵在了哪里,被那样森冷没有一点情绪的眼睛盯着,她竟是不敢下手了。意识到自己的胆怯后,郑太后恼羞成怒,高抬贵脚,一脚踢在她的心窝,狠狠的骂道:“贱人!你还有理了!去死吧!”
温惜颜被她下死力的一踢给踢的狂咳了起来,心口的剧痛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
夜修逸在郑太后抬脚的时候本来可以阻止她的动作的,可是在他想要动手的那一刻手腕却被夜文晟拉住了,那意思再明白不过。夜修逸没有再动。姚慕星却动了。虽然他现在武功被制,如同常人,但制住一个手无寸铁的老女人还是有把握的。
“啪!”同样响亮的一个耳光,太后的老脸难得的见了一丝粉红,原本常年寒冷苍白的脸上如今看上去倒是生动了不少。
“太后最好管住自己的手,现在不是你想要怎样就能够怎样的时候了!”姚慕星根本不去管她两眼冒火的瞪着自己,弯腰就把温惜颜扶了起来,低声叹着气:“怎么这么多年了,你这个小丫头还这么傻?”
夜修逸觉得心口大痛,这句话明明最有资格说的事他吧?为什么最后却是由姚慕星这个同样是阶下囚的人来说的呢?
“慕哥哥,能够见到你,咳咳,真是,太好了……”温惜颜心口疼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也不知道自己是被夜修逸伤的心口痛还是被太后踢的那一脚让她的心口痛成这样。如今看到自己的亲人,心里的委屈就如开闸的黄河水般一涌而出,一发不可收拾。趴在姚慕星的心口就是一阵让人闻之戚然的低泣。
夜修逸微眯了眼眸狠瞪着姚慕星轻放在温惜颜肩膀上的手,仿佛要把那只手瞪出几个窟窿一般。
沈弈一直紧握着宁儿的手,用眼神示意她别轻举妄动。宁儿心疼惜颜,又不得不听的话,毕竟现在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他们也不清楚。当初被太后的人带到了京城城郊的一个寺庙里,沈弈被逼着为太后炼制了一些毒药,而她也只是给沈弈当帮手,太后的人倒也没有为难他们。只是不知为什么,前天夜里睡的好好的,醒来就到了这个客栈。
这个客栈很大,但是在誉州这个所有客栈都满客的城镇里,这个客栈却只有夜家的人在住,很显然,整个客栈都被上位处的那个老头子给包下来了。
宁儿不懂朝廷那些个你争我斗,她喜欢惜颜,就觉得惜颜是好人,那么惜颜姐帮的人也就是好人了。可是,惜颜姐似乎是帮着这个太后的吧?但她怎么看这个太后也不像是好人啊!啊,对了,听公子说这个太后还是水冰清的娘呢!她怎么可以这么坏呢?
不过这些天最让她搞不懂的人还是沈弈,先是顶着一张夜安的面皮骗了所有人,然后又变成沈弈那种花花公子脸天天纠缠她,看着就讨厌。
还有现在,他干嘛拉着人家的手了?可恶,害人家都不能出手帮惜颜姐,他以为他是她的谁啊?平日里管东管西的她忍了,如今她要帮惜颜姐他还管,某不是这个家伙也不是好人也是跟惜颜姐做对的人吧?或者说,他也是上位那个臭老头儿的帮凶?宁儿越想越心惊,下意识的去看向沈弈那张过分漂亮的脸。她一直以为公子和夜修逸已经是她见过的长的最好看的人了,只是没想到这个沈弈竟也如此的漂亮,而且他的漂亮跟公子和夜修逸的都有所不同。
夜修逸的漂亮带着些魅惑众生的狐狸笑,很妖孽。
而公子的漂亮是那种温文儒雅的谦和恭谨,很温暖,让人如沐春风。
至于沈弈,他那双桃花眼里总是带着些慵懒的笑意,一副总是睡不醒的懒骨头样儿,本来是很让人生气的秉性,却只消他冲你来一个懒洋洋的微笑,你就会觉得整个身子都跟着他那慵懒样儿软了一半,什么气都消了。这货,也是妖孽啊,妖孽!
宁儿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脸都跟着烧了起来。迎面就对上沈弈那双桃花眼也看向自己这边,淡淡的一个笑,害她的脸红的更厉害了,慌忙转开了目光,不敢再看他。只觉得这家伙肯定练了什么妖术。
沈弈瞧着她那羞红的小脸,原本沉重的心情也跟着飞扬了起来。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了,这个宁儿啊,果然是个有意思的小丫头。
“几位好威风啊?”
做为主人却一直静观其变的夜文晟终于开了口。
“哼!”郑太后冷冷的扯了下嘴角,发出了一个非常不屑的鼻音,“夜爱卿请哀家来到底所为何时啊?”
“不过是想跟他太后借样东西罢了!”夜文晟的态度还是很恭敬的,毕竟是文人嘛,总有些酸腐气流露,就算是耍狠,也不会是街头流氓那种,文人玩儿的是心计,但是,文人要耍狠,岂是那些街头流氓能比的?
大家都是明白人,有些事没必要说明白,郑太后是何等人物?夜文晟一开口,她就已经知道了夜文晟所谓何事:“我若是不解呢?”
“太后不借也没什么,只是老臣怕是要得罪了!”夜文晟微低着头,笑笑的答。因为他带着人皮面具,脸上的表情怎么看都有些僵硬,皮笑肉不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