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思涛身着黑色的西装,白色的衬衫,看着远处的联邦法官。他的左手边是两排黑色宽大的陪审团座椅,在这样的场合,空空荡荡没有一个陪审员,思涛身边站着他的华人律师,文旦律师。文律师身着棕色西装,黄色领带,外面套着长风衣,他的头发打着发胶。律师面无表情的站在杨思涛的身边,一言不发。右手边的桌旁坐着代表美国政府的律师费舍,以及联邦探员克里斯。后面的旁听席里,只有几个人,几乎是等着思涛结束以后出庭的被告以及他们的律师。在这样的一个联邦刑事庭里,这种案件几乎引不起民众和媒体的兴趣,思涛的家人没有来出席。
尽管思涛的眼神极力的想找到法官的目光,坐在长长的木质桌子后面的联邦法官还是埋头在看着什么。他抬头看着思涛“你知道认罪的后果么?你和你的律师认真的讨论过了么?你今天服用了药物么?有没有人逼迫你选择?你看过认罪协议了么?明白里面说的是意思么?”法官说话的时候盯着思涛,但是思涛明显的感受到,这些问题,法官之前已经问过无数人,以至于他说话的口气是那么的机械,熟练,那么的套路。思涛看了一眼文律师,律师鼓励的微微点点头。思涛回头看着法官“我有罪”。法官面无表情的做着纪录,思涛在文旦律师的提醒下,坐了下来。他依然看着法官,安静的法庭内,只有思涛是主角,他的生活和命运被交给了法庭,而法庭内的所有人,所有人,除了思涛以外,只是他们的工作,没有人在乎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在完成他们目前的工作,仅此而已。法官示意,政府和被告方起立,告诉他们会在半年以后开庭作出量刑的裁决。双方的律师确认了日期和时间后,感谢法官,随即离开。
虽然思涛的英语已经足够好到不需要翻译和法官交流,但是自从被捕以后,这是他第一次和法官对话,简单,冰冷,思涛知道没有人会在意自己的命运,但即使这样,他的未来还是悬在头上,他会被判坐牢么?还是牢外监管,社区服务?走出联邦大楼的思涛和文旦律师走在百老汇大街上,心事重重的思涛跟着文旦律师,文旦律师感受到了思涛的焦虑,“思涛,这个法官还是很公平的,你别太担心了”“文律师,那他会怎么判决我?”“你这个案子很简单,你也是一个不重要的小角色,该做什么做什么”“我想知道自己会不会坐牢”“依我的经验看,你就是一个牢外监管,没什么担心的,既然认罪了,别想那么多了,你回去等我电话。接下来我还要为你准备一些文件。还有一些文件你要准备,我的秘书会联系你……”文律师消失在百老汇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思涛独自走在去唐人街停车场的路上,唐人街小巷子两边停着满满当当的车,鸽子的粪便把林则徐的石像污染的斑斑点点,游客拿着相机,沿街的小店门口铺满了露天的货架,各种干货,蔬果,海鲜。黑人协警扭动着硕大的臀部,对着违章停车,慢慢悠悠的开着罚单。广东人的烧腊店里已经挂满了油鸡烧鸭,玻璃窗内厨师,熟练的拿着菜刀哗哗的斩碎着鸡块,鸭块。本已经走到停车场的路边的思涛,给妻子何琼拨通了电话,“老婆,我准备回家了”“哦,我准备去开会,你今天还好么,律师怎么说?”“还行,律师说不用太担心,半年后量刑,可能结果是牢外监管”“哦,那行”“我在唐人街,我带点烧鸭回来把”“好呀,我还要油鸡,对了,你身上还有钱么”“有,我都买点回来,今天不用加班么”“不用,我一下班就回来哦,我先去开会了”。
烧腊店内,广东老板对着伙计,“一只烧鸭,一只油鸡”他转头对着穿着笔挺西装的思涛“60”。思涛掏出皮夹子,现金不是太多了。他掏出信用卡,准备递过去。“只收现金”广东老板不耐烦的拿着圆珠笔敲敲收银台的一个角落。思涛“哦”了一声,取出了几张现金,递了过去。
纽约下城的运河路,永远是那么拥堵何坑坑洼洼,两边的游客,小贩各种商铺卖着五颜六色的纪念品,体恤,香水,手表,自由女神饰品,黄色的出租车横行霸道,几乎挂着纽约车牌的车辆,和国内一样,急着投胎似的赶时间,插队,鸣号。思涛在缓慢前行的车流中,不得不用手扶着装着烧腊的饭盒塑料袋,防止打翻。高速上,思涛摘了领带,解开衬衫的扣子,给自己点上烟,在呼呼的风声中,他深深猛吸着香烟。
汽车驶进一个公寓楼内的停车场。楼下管理停车的黑人们,看到思涛身着西装,领着外卖,跟他开启了玩笑“杨,今天穿的那么帅,老板给你加薪了吧”思涛挤出点笑容“是,我买彩票中乐透了”“祝你今天愉快”“你也一样”。思涛取过了停车卡,走进走廊。开门后,家里没有人,小狗贝利,在笼子里使劲的挠折门,想出来。思涛打开笼子,贝利摇着尾巴在思涛身上蹭来蹭去。贝利是一只杂种狗,在国内叫做串串,是思涛在动物收容所领养的,贝利串串的难度连动物收容所的医生,都无法确定贝利的父母到底是什么品种的狗。有一点像比格犬,却有着长毛,这个4个月大的小男生,在进入收容所的时候,就已经被咔嚓(结扎)了,是一个淘气十足的小太监。
思涛走进卧室,凌乱的床铺,妻子和自己的各种衣服堆放在桌上,书籍,材料摊在地上。思涛换下了西装,穿上了连帽衫,他在沙发上给自己腾出点位置,坐了下来。满脑子在想过电影一般的想着之前在法庭内的一切,那么的井井有条,但冷漠的没有人情,好像那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自己的说话,不超过5句,“是”“不是”。但是,那句“我有罪”让思涛心口一阵痛,让自己胸闷的无法呼吸。他很想说,我无罪,法官大人,您能听我把事情的原委和您说一遍么,可是他不能,没有人愿意听,高高在上的法官也不给思涛机会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结论,包括他的文旦律师。贝利跳上沙发,无聊的一直蹭着思涛,想要思涛陪他玩。思涛的思绪被贝利打断,他沮丧的心情很快传染给了贝利。贝利把头靠在思涛的怀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思涛。思涛看着贝利,轻轻的摸着贝利的脖子。在阳光明媚的下午,思涛这个大男生,和他的小狗贝利,坐在凌乱的沙发里。思涛“贝利,是我把你从收容所的笼子里领出来的,可是,现在轮到我可能要进笼子了,谢谢你的安慰”思涛弯下腰,轻轻的亲着贝利。贝利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时间回到了那个圣诞节前的周末,妻子何琼和杨思涛坐在车内,杨思涛开着车,何琼把脚翘在仪表盘上,靠在座椅上睡的很香,思涛打着哈欠,伸手把外套从后座上够过来,盖在何琼身上。周日的上午车流不多,高速的路牌上显示着里华盛顿特区还有50英里。杨思涛看着休息区的指示牌把车驶下了高速。
思涛从洗手间出来,他来到星巴克前排着的队伍中何琼边上,“老公,你喝什么”“冰咖啡,我去那边买早饭,你想吃什么”“薯条吧,多拿点番茄酱”“早上吃薯条容易发胖哦”“我想吃嘛,好久没吃了”何琼撒娇的看着思涛“还说我呢,你看看你的肚子,让你跟我去YMCA锻炼,你都不去”思涛笑着走向了快餐区。
思涛端着盘子,里面有3个夹着火腿鸡蛋的百吉饼一盘薯条,思涛来到自助取餐具的桌子前面,拿着纸坐的小杯子,用力的按着番茄酱的按压器,血红色的番茄酱从管道里滋了出来,溅到思涛的手上。思涛抬手把喷在手背上的番茄酱吸到了嘴里。“不让我吃,自己先偷吃了”何琼端着星巴克纸做的托盘,两杯咖啡和一杯冰激凌。思涛笑着说“每次都买冰激凌,你吃得完这么多么?”何琼“那要你干嘛,我一个人吃,感觉太罪过了,吃了怕胖,不吃又觉得对不起自己,所以你得和我一起吃”“我不吃”“你必须吃”“我开车”“我喂你”“就不”“就要”。。。。。。。两人拿着早饭和咖啡走向了停车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