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向日葵,燃烧般的柏树,风吹过的麦田,夜幕中的咖啡馆,灿烂迷人的星光……这些堆积的意象,能让你想起一个人,一个孤独、忧郁、狂野,有着脆弱神经的天才画家——梵高。
他的画浓烈蓬炽,每一个细节都散发出温暖和动荡的激情,那团团化不开的靠色和黄色,配衬他狂嚣天真的性情,每一幅都是传奇和经典。
1886年,梵高来到巴黎,结识了印象主义画家皮萨罗、高更、修拉和塞尚,他追崇着他们,参加他们的集会。他的画风也由此有了改变,色彩愈加强烈,色调愈加明亮。他发现,他惟一深爱的东西就是色彩,辉煌的、未经调和的色彩。在巴黎,他住的楼下就是一个咖啡馆,他常来这里喝咖啡,和朋友聊天。对这个咖啡馆有着难以割舍的情感。于是,他画了一幅《夜晚咖啡馆》。由深绿色的天花板、金灿的黄色地板、血红的墙壁和不和谐的绿色家具组成的画面,对比强烈,颜色沸腾,像一场梦魇,深深酣睡在幽闭和恐怖中。梵高谈到这幅画时,“我试图用红色和绿色为手段,来表现人类可怕的激情。”透视空间和企图破坏这个空间的逼人色彩之间的永不调和的斗争,就像巴黎这个城市给他的一种压迫感。于是,他选择了离开。
1888年2月,他同高列结伴同行,来到普罗旺斯的小镇阿尔。纯属法国南部地中海沿岸的阳光,天然透亮,空气中泛着海风的气息、熏衣草的味道。南国的强烈阳光,阳光照耀下的小镇、田野、花朵、河流、农舍和教堂,使他禁不住一遍遍地高喊:“明亮一些,再明亮一些!”他欣喜地找到r梦中的“黄房子”和“夜晚咖啡馆”。在这个咖啡馆里,梵高作画直到凌晨,高更也一直熬夜陪着他。夜里,他们由于过度疲劳和兴奋,不能入睡,也不能静静地坐着,就把全部精力用在对方身上。由于经济拮据,他们不能出去消遣,就以激怒对方的方式来发泄他们被压抑的****。一天,梵高偷偷地往高更的汤里倒了些颜料。“趁着我没看见,你往汤里倒了颜料,温森特!”高更嚷道。梵高大笑。他走到墙根前,用粉笔写到:我是圣灵,我的心智是健全的。他们互相给对方画肖像,梵高只画高更的空椅子,当他看到高更为自己画的肖像时,大喊道:“天,那就是我的脸?我快疯了!”
在阿尔,大片翻滚的麦田、冬季的阳光、风中摇曳的柏树、秋夜的星光,都成了他笔下响亮的色调、跃动的线条、凸起的色块,燃烧着旷世超尘的生命激情。《隆河上的星夜》就是在这里创作的。隆河畔,夜色深沉,星光与岸上灯火交相辉映,自然的安祥宁静,对天地的敬仰,都簇成画布上的浓色重彩。那时在阿尔的梵高应该是清醒和知足的。而那幅在圣雷米疗养院的画作《星夜》,夜空上一团团巨大如漩涡般飞转的星光,火焰般燃烧的柏树,如浪花般汹涌起伏的山峦,却已经透出他精神分裂的状态。在画完《隆河上的星夜》的三个月后,梵高割下了自己的耳朵。
梵高把阿尔的夜晚咖啡馆称为“可以让人毁灭,让人疯狂,让人犯罪的地方”,好像冥冥中他已经预知了自己的命运。他把酒杯砸向高更,切下自己的耳朵,包在手帕里,送给一个妓女,还绘下了自残的形象。而高更和他大吵一顿后,离开了夜晚咖啡馆。
高更离去后,梵高精神逐渐分裂。1890年,经过圣雷米的德莫索尔精神病院的长期住院治疗,病势稍有好转后,梵高回到巴黎,来到瓦兹河流过的奥维尔继续治疗。奥维尔镇周围的乡下,农田一望无边,起伏不平,每逢收获时节便诱来大群乌鸦。这片农田迷住了梵高。他画了《麦田上的乌鸦》,大片大片的麦田,风吹草低,乌鸦飞过,天边悠荡着一声声哀鸣。麦田像一个梦魇和魔咒,缠绕着他的心志。几星期后,1890年7月27日,他如往常一样去麦田里作画,在距他住所数百米远的农家庭院的堆肥旁,他举起手枪向自己的胸口开枪,却没打中心脏。他摇晃着走回寝室,叼着烟斗一言不发。弟弟提奥第二天赶来。初时,他还间或对提奥谈起艺术,当晚,他开始虚弱,1890年7月29日凌晨l时30分,他停止了呼吸。去时只有37岁。6个月后,弟弟提奥也去世了。他们被共同葬在奥维尔墓园。
而他曾经的挚友高更在离开梵高后,来到了塔希提岛,寻求原始的自然淳朴。和梵高相像的是,他始终在阴影与阳光、地狱与天堂之间寻找着自己的归宿。1903年5月8日,他心脏病突发,摔死在马克萨斯岛阿图阿那的一问小屋内,死的时候只有土著人陪伴着他。
梵高生前曾希望,将来有一天能在巴黎的咖啡馆里举办个人画展。这个愿望直到他去世的106年之后,也就是1996年10月,在他最后生活过的拉武咖啡馆,举行了为期两个月的“咖啡馆展示会”。此时,他的画已是价值连城,成为众多收藏者一掷千金的绝世珍品。而他活着时候,只卖出一幅画,常常连买颜料的钱都没有。最赤诚的艺术家梵高,在世潦倒不被世人宽容理解的梵高,“生活在低处,灵魂在高处”,高举着神圣的灵魂,把苦难的生活踩在了脚下。
如今,夜晚咖啡馆已改名为“梵高咖啡馆”,外墙仍然保留旧时的明黄。那是梵高最喜欢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