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罪恶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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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张慧琳 03

张慧琳离开家以后,一时也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她原本想去她的同学家里,可是那时候天还没完全亮,她觉得大清早的去敲别人家的门不太好,况且到时候她又该如何向同学解释呢?同学又能帮她什么呢?她在野外徘徊了半天,清早的雾气很重,她只穿着一件T恤衫和一件单薄的牛仔衣外套,冻得瑟瑟发抖。

她出门的时候就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回到那个家里去了。她讨厌这个地方的所有人,想要彻底远离他们,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

但她还不知道什么地方才是安全的。尽管一个人走在路上,她总觉得周围有人在悄悄跟踪她,想要伤害她。所以她拿出一片刀片,捏在手里,打算如果有人想要伤害她,她就用刀片自卫。

后来,她决定去刘家寨子。她姑妈家就在那里,她可以过去住几天,然后再作打算。

走了四个多小时,最后来到刘家寨子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半了。张慧琳又累又困,只想倒在床上好好睡上一觉。

晨雾散去,上午的阳光照亮了村庄,张慧琳找到了姑妈家。

在姑妈家房子前面的一个水泥地庭院里,坐着一男一女,女的在嗑瓜子,男的在抽烟。

张慧琳在远处停下来,呆呆地看着他们,不敢走过去。

没过多久,那个女人看见了张慧琳,就对男的说:“那是谁?大清早地站在我家边上?”

男的扭过头,盯着张慧琳看了半天,说:“哪里来的美女,长得真好看。”

女人白了他一眼,就站起来走过去,仔细一看,惊讶地喊道:“小琳,是不是你?”

张慧琳听见她喊自己的名字,也有点惊讶,可是她一时认不出这个女人是谁,就站着迟疑。

女人走到路边,又看了她一番,于是加快脚步走到她面前,高兴地说:“小琳,真的是你呀!”

张慧琳疑惑地看着她。

她笑道:“怎么,连我都认不出来了吗?好没良心,我是阿丽啊!”

经她这么一提醒,张慧琳终于想起来了:这是姑妈的女儿刘丽,比她大两岁。

如果只看刘丽的样子,张慧琳绝对认不出她,因为她已经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她的头发烫成了波浪形,染成金黄色,两只耳朵上还挂了那种大得有些夸张的耳环,像吊着两个大铁环似的。不过这样打扮的她看起来并不美,因为她的皮肤黝黑,嘴唇很厚,还向外翻,和头发搭配起来,显得有点奇怪。

张慧琳和刘丽小的时候经常在一起玩耍,感情很好。那时候的刘丽还淳朴得就像地里的野菜,性格像个男孩子,大大咧咧的,十分豪爽,谁要是欺负了张慧琳,她就会帮她出头。后来上初中后,虽然在同一所中学读书,两人却不像原来那样亲密了。刘丽在初中混了三年,成绩很差,还结交了一帮不良少女,经常和人打架,欺负同学,初三的时候就被学校开除了。回家待了半年之后,就跟着亲戚去广州打工了,张慧琳从此以后再也没有见过她,没想到两年不见,她已经完全变了。

刘丽虽然只有十七岁,但看起来已经像一个成熟的女人了,说起话来也倍显成熟,她笑着说:“好久没见了,你还是这么漂亮!”

张慧琳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就没说什么。

“唉,你怎么突然来我们家了?你还在读书吗?”

面对刘丽突然冒出来的这个问题,张慧琳还没有做好准备,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最后只能摇摇头来表示。

刘丽说:“怎么不读书了呀?我记得你的成绩比我好——对了,你今天来有什么事吗?”

张慧琳显得很狼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刘丽看着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于是不再追问,就拉着她往家里走。

刘丽把张慧琳拉到那个男人面前,说:“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表妹,张慧琳。”

那男人长着一张鞋拔子脸,头发留得长长的,染成黄色,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花衬衫和一条到处都是破洞的牛仔裤,看起来有点痞气,就连说话也不是很正经。他站起来,咧嘴笑着说:“哟,这是在给我介绍对象吗?”

张慧琳听了,顿时脸红,把眼神瞟到一边去了。

刘丽马上伸手打了一下他,翻着白眼说:“滚,乱说什么,这真是我表妹,人家是老实人,你不要乱说话。”

男人皮笑着点了点头。

刘丽接着介绍说:“小琳,这是我的男朋友,付强。”

张慧琳感到有些惊讶:刘丽还这么年轻,就有男朋友了?而且这个人看起来还有点。。。。。。。张慧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总之对付强的印象很不好。

不过既然刘丽介绍了,张慧琳也不能没有礼貌,就轻轻地点了点头。

付强看了张慧琳刚才的反应,就知道她开不起玩笑,于是问刘丽:“以前怎么没听你说你有个表妹?”

刘丽说:“小琳一直在读书,不像我,读不了书就只能出去打工,人家是好学生,我怎么会告诉你。”

说者无心,听者有心。刘丽虽然不是故意这样说的,但张慧琳听了以后还是感到有些刺痛。倒不是因为刘丽的话难听,而是她觉得自己根本不像刘丽说的那样好。

付强这时候又开始不正经了,他用一只手摸着下巴,皱着眉头琢磨了一会儿,故作正经地说:“好奇怪哦!”

刘丽问:“有什么奇怪的?”

他慢条斯理地说:“为什么同样是亲戚,你表妹就就长得这么好看呢?”

刘丽听完,很快就反应过来,大声骂道:“付强,你找死是吧,看我不踢死你!”说着就提起脚来要去踢付强,付强早已高声大笑着跑开了,刘丽一边骂着他一边在后面穷追不舍。

正闹着,这时张慧琳的姑妈一手拿着一个碗一手拿着瓢走出来喊道;“不要玩了,进来吃面条!”

姑妈看见了张慧琳,就很惊讶地说:“小琳,你怎么来了?”

“姑妈”张慧琳慢慢地走过去。

“你怎么来这里了,是你爸爸叫你来的吗?”

张慧琳赶紧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姑妈就拉着她往屋里走,说:“快进屋,先吃饭。”

吃完饭以后,张慧琳知道他们肯定要问她为什么会来,她不想把真相告诉他们,就说自己不想读书了,这个回答让她姑妈和刘丽都感到很不可思议。

姑妈问:“好好的怎么就突然不想读书了?”

张慧琳说:“反正成绩差,读了也没用。”

刘丽说:“你成绩还差啊,那我读书时候的成绩该怎么形容?”

姑妈马上白了她一眼说:“你那也叫读书,你是去玩!”接着又对张慧琳说:“小琳,你可不要乱来,现在的社会不读书是不行的,没知识没文化,就只能像小丽一样出去打工。”

刘丽马上就不高兴了,反驳道:“妈,说得像打工就很低贱一样,只要能赚钱,管他有没有文化!再说了,有文化也不一定能赚钱。我们厂的老板就是个小学文凭的人,人家现在还不是一样开了个几千人的厂?每年赚一千多万,现在开豪车,住豪宅。他还请了好几个大学生,都是给他打工!我跟你说,只要你有能力,能赚钱就行了,文化再高,赚不到钱也是白瞎!中国现在的大学生一抓一大把,找不到工作的人多得很,你说读书有什么用?”

被刘丽这么说了一通,姑妈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她说:“我又没说打工不好,我是说小琳这么听话,读书又这么用功,怎么能说不读就不读了呢?好歹要拿个初中文凭吧?你没看马路边的墙上写着‘要想外出打工,必须读完初中’吗?”

“瞎说!”刘丽一本正经地说,“我就没有初中文凭,现在还不一样在外面打工?你不懂,不要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姑妈不想再和刘丽争论了,就不理她,对张慧琳说:“小琳,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不读书了,想要做什么?你爸爸同意吗?”

张慧琳不想提张元胜,就说:“反正我不想读书了,我也想出去打工。”出去打工的的想法是张慧琳刚才突然冒出来的,她来之前,根本没有想好自己以后该怎么办,可是当听了刘丽的话以后,她突然拿定主意要出去打工了。倒不是因为打工的门槛低,而是觉得可以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到外面的世界去。打工现在成了她的救命稻草,是她目前唯一的出路。

姑妈又劝了她一会儿,她还是坚持要去打工,还谎称已经得到了张胜元的同意。姑妈一直都认为她是一个听话懂事的孩子,所以也没有对此产生怀疑,后来便不再多说了。

“阿丽,可不可以带我一起去广州打工?”

刘丽问:“小琳,你真的想去吗?”

张慧琳坚定地点了点头。

“有什么不可以的,那你就和我一起去进厂!”

“那怎么行!”姑妈马上反对说,“你我倒放心,但是小琳才十五岁,年纪这么小,什么都不懂,外面又不安全,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刘丽说:“妈,你就放心吧,小琳有我照顾,谁敢欺负她?再说了,你没出过门,就不要把外面说得那么坏好不好?现在是法治社会,到处都很安全,只要你不犯法,谁敢拿你怎么样!”

“反正我是不懂这些的,你们年轻人要出去闯,随你们去。”姑妈说着起身去厨房了。

刘丽拉着张慧琳的手,高兴地说:“小琳,不要怕,我带着你,没事的。再说了,有付强在,在外面没人敢欺负我们。”

付强抽着烟,得意地笑着。张慧琳不想去看付强,她心里总觉得付强不像一个好人。

过了一会儿,张慧琳问:“你们什么时候回广州?”

“再过两三天吧,到时候带你一起去。”

两三天现在对于张慧琳来说已经是很长的时间了,因为她非常担心张胜元会找到这里来,那样一来她就别想离开这里,但是她又不能说出来,心里就感到忐忑不安。

刘丽发现张慧琳只背着一个书包,于是问她:“你就带这么点东西啊?你这也不像要出门的样子啊。”

张慧琳更慌张了,就说:“应该没事吧?”

“呵呵,没事?看来你真的是没有出过远门啊。就是出去旅游,也要带很多东西啊,更何况我们是去打工,要在那边住很久的,你这么一点行李,衣服都没带怎么行?”

张慧琳窘迫地看着刘丽,不知该如何是好,她现在最担心的是刘丽会怀疑她其实是离家出走,好在这时旁边的付强插了一句:“怕什么,没有衣服去那边再买嘛!大包小包地带着也麻烦。”

刘丽就调侃他说:“哟,你出钱买吗?”

付强坏笑道:“可以啊,你先借点给我呗!”

“给我滚!”

“哈哈哈!”

。。。。。。

刘丽和付强又开始斗起嘴来。张慧琳在旁边坐着,心里又是激动又是担心。想着很快就能去大城市了,从此离开这个地方,她就非常兴奋;但是距离出发还要几天,如果张胜元找到这里来,要把她带回家怎么办?

张慧琳忐忑不安地想了一会儿,最后她打定主意:即使他来了她也不会跟他回家,大不了跟他翻脸吵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