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隐自从那一天之后,将自己曾日关在书房里,埋首堪舆图,调查那边的人事卷宗,制定周密的作战计划。
沈静秋提着食盒,走进书房。罗隐还在埋首纸堆里。对沈静秋的到来,一无所觉。头也没抬,只是说了声,“放着就行。”显然是将沈静秋当做了送饭的下人。至于罗隐为何如此忘我,自然是因为他对东院的护卫有绝对的信心,不怕有心怀不轨的人进到书房来。
沈静秋放下食盒,瞧着罗隐一脸的胡子渣渣,真想拿把刀将那胡子给刮了。忍了忍,忍住了冲动,沈静秋又安静走了出去。自始至终都没打扰罗隐。
到了外面,沈静秋吩咐蒋林,“记得提醒世子爷用饭。公事要紧,身体更要紧。没有好身体,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是无济于事。”
“夫人放心,属下明白。属下会按时提醒世子爷用饭。”
“好。我信你。晚点我会让人来收拾。”
回到后院,有婆子来禀报事情。沈静秋在议事厅见了几个婆子。东院有单独的厨房,东院上下的伙食,大部分都是在自己的厨房上解决。今儿来找沈静秋的正是厨房的采买婆子,费大娘。
费大娘先是给沈静秋请安,然后才说道:“回禀夫人,奴婢本不想来打扰夫人,毕竟夫人还是新婚。可是大家都要吃不上饭了,奴婢不得不找到夫人,求夫人替奴婢做主。”
沈静秋坐直了身体,“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启禀夫人,照着成例,我们东院的厨房用度,都是从大厨房那里领取。每日要用多少米,多少油,多少盐,多少蔬菜水果鸡鸭鱼肉都是有数的。一般油米盐调料味都是半个月领一次,蔬菜水果鸡鸭鱼肉都是一天一领。可是这两天奴婢去大厨房那边领东西,却发现数量明显不对。一开始奴婢只当是大厨房那边有人不用心,算错了数量。可是今儿奴婢又去领用,结果比昨天的还要少。不是奴婢故意要找事,实在是那点肉菜根本就不够做这么多人的饭食。而且过两天又该领油米,只怕到时候又会缺斤少两。”
沈静秋听后,面无表情。东院厨房从大厨房领东西,沈静秋一开始就觉着不合适。大厨房那边想要为难东院,那真是太简单不过的事情。本想着,等罗隐打完仗,回到京城后再动手,没想到有人迫不及待的跳出来,这正好给了她一个把柄。
沈静秋笑了笑,“费大娘辛苦一趟,去将厨房的账本拿来。一会让江瑶还有青竹陪着你去一趟大厨房。”
“奴婢不辛苦。只是这样做有用吗?”费大娘表示怀疑。
沈静秋笑笑,“有没有用,都要走着一趟。”最好是没用,不然她还没有借口发作。
费大娘听了沈静秋的话,将账本找了来。沈静秋翻看了一下,写的倒算清楚。初略算了算,沈静秋心里头有了个底。然后就命她们三人去大厨房找管事的说理。
去大厨房找管事说理的过程不必细说,总之大厨房那边仗着有人撑腰,根本就没将东院的人放在眼里。
费大娘哭哭啼啼的来给沈静秋禀报消息,伤心欲绝的模样,就好似死了娘老子一样。
沈静秋笑道:“费大娘不必如此,等会你陪着本夫人去一趟正院。到时候你自有你好处。”
费大娘隐隐的感觉到什么,心情有些小小的兴奋。压低声音问道:“夫人是准备收拾大厨房的那几个婆子吗?夫人有用得着奴婢的地方,尽管说。上刀山下火海,奴婢都不皱下眉头。”
“费大娘有心了,大娘只需记住刚才说的话就行。”
沈静秋心情很好,大厨房的人将把柄双手送到她手里,她不接过来,都对不起她们一番用心。
叫来紫竹,让紫竹盯着正院那边。等二夫人罗张氏去见罗老夫人的时候,就来说一声。
当一切准备妥当,紫竹也传来消息,说罗张氏去了罗老夫人那里。沈静秋也不迟疑,当即带上人去到正院。
到了正院门口,丫头要进去报信。沈静秋使了个眼色,紫竹上前将人拉住,不准丫头去报信。
沈静秋带着人,不经通报,直接进入厅堂。笑呵呵的,“孙媳妇见过老夫人。原来二婶娘也在。正好,我有点事情要说,二婶娘在这里也听听。这件事情同二婶娘还有些关系。”
罗张氏冷笑,“世子夫人才进门几日,我倒是不知,我有什么事情能同世子夫人牵连上。世子夫人莫要胡说八道。”
沈静秋说道:“是不是胡说八道,二婶娘听了就知道。启禀老夫人,事情是这样的。今儿孙媳妇吩咐咱们东院厨房给世子准备一份老鸭汤。老夫人也知道,世子为了两省十二州叛乱的事情,殚精竭虑,劳心劳神,着实辛苦。所以孙媳妇打算给世子爷补补身体。哪里想到,厨房的人滑头,竟然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将孙媳妇气了个好歹。咱们偌大的国公府,富贵无比,怎么可能连两只老鸭都没有。孙媳妇不信邪,亲自下了厨房查看,结果别说没两只老鸭,就连别的肉食都极少,还不够世子爷一个人的分量。孙媳妇一看,气的不行。这是谁胆大包天,竟然敢克扣世子爷的伙食。要是世子爷饿着了,坏了身体,那如何得了。”
说到这里,沈静秋端起茶水喝了口,“老夫人,孙媳妇怕这里面有什么误会,加上厨房娘子一个劲的喊冤,于是孙媳妇将账本拿出来翻看。原来不是厨娘们在克扣世子爷的伙食,而是大厨房那边又人不安好心,想要饿死我家世子爷啊。这是东院厨房的账本,这是孙媳妇着人从大厨房那边搜出来的账本,两边对比,情况一目了然。老夫人,府中竟然有如此恶毒的人,竟然想要饿死我家世子爷,这等恶人不将她处置了,孙媳妇决不罢休。还请老夫人做主。”
说完,沈静秋就开始抹眼泪,哭的好不伤心,“我家世子爷好可怜,堂堂国公府,竟然连饭都吃不饱。那些下人,一个个中饱私攘,不打杀不解恨。”
这等说哭就哭的本事,罗张氏叹为观止,心道沈静秋这是恶人先告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