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大周帝都北门郊外的宽大干净的官道上,清冷急促的马蹄声踏破了傍晚的沉寂,朝前方的夕阳渐渐沉沉没的夕阳追逐而去。
他一手紧紧拥着她,一手稳稳控着缰绳,一路往前直奔。
司空堇整个人隐隐还有些恍惚着,转过脑袋,抬起目光看他的时候,却见他神色异常的内敛深沉,一双平静莫测的眸子也不看她,淡淡的看着前方,轻扣在她腰间的大手却是收得越来越近,那样的力度,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揉进他的胸膛里一般。
似乎能感觉到他很不平常的思绪,司空堇心底也莫名的有些沉郁不好受起来,想到他们离别在即,诸多的话也不知道如何说出口,胸口渐渐的浮起一道难言的怅然,感受着他胸口传来的淡淡温暖,当下也没在犹豫而思量什么,一双微凉的素手忽然轻轻覆上他环在自己腰间的大手……
隐隐能够感觉到他那大手轻颤了一下,继而手臂越发收紧。
她也没有问他要去哪里,见他一路往前疾驰着,晚风不断的从脸上拂过,吹得两人的衣袍不断的摇曳着,有那么一瞬间,司空堇忽然觉得,自己似乎离他很近很近,近得她可以听到他胸口的心脏跳动的声音。
明明是追逐着前方渐渐西沉的夕阳,而司空堇却觉得,似乎此刻,他们追逐的,不仅仅是夕阳而已,而是对未来的憧憬,往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这一刻也总能当作挺美好的一段记忆去回味,不管后面的路有多艰难,也不管未来的风雨有多艰险,能拥有这样的一瞬间,自然也是美好的。
未来,遥遥无期,永远太远,只争朝夕,享受片刻。
每次他出手相助,她都会记在心底,那些东西越积越多,她忽然发现,渐渐的,他的身影也时常映入她的脑海里,然后便也开始有了一些念想。
对于她这样的人来说,有些东西想起来也是奢侈的,所以,心底空荡的一隅亦是被她强自搁浅。
可是,如今想想,像此刻,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想了许久,她忽然低低的开口,“在江西要塞那天晚上的那些黑色斗篷杀手,都是你的人吧?”
“不然你以为谁还会这么操心这些事情?”
他并没有否认,很是干脆的直接承认了。
司空堇忽然回过头,抬起星眸幽幽看他,好一会儿,才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星目流转,眼底有一道暗芒掠过,“你怎么知道拓跋康要对我下手?不,确切的说,应该是你这么知道拓跋康要对我跟拓拔钰下手?”
闻言,他沉寂的眸子微微一凝,低下头看了怀中的她一眼,好一会儿,才低沉道,“这是明摆着的事情,你就不会用你那笨脑子想想,拓拔钰这一战之后,天圣的太子之位已经是稳操胜劵,铤而走险是拓跋康惯用的招数,他在大周东南边境训练一批杀手的事情在朕这里早就不是什么秘密。”
此话落下,司空堇不禁一颤——
连拓拔钰都不知道的事情,在他这里居然……
这个男人,到底有多么的深不可测!
见司空堇眼神有些异样,帝北尊眼底浮起些许的幽光,想了想,便淡淡道,“拓跋康想除掉拓拔钰登上太子之位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事情,即便是拓拔钰本人他也应该是清楚得很,不然你以为他安排在手边的暗卫是为了什么?”
他的声音落下,司空堇顿时沉默了下来,美眸微微眯起——
是啊,西风烈的鹰师彪悍无比,势不可挡,之前由天圣四皇子指挥的江西要塞的抵御战,多半也都是天圣落败,当时她带着她的军队过去的时候,从江西要塞上退下来的天圣的将士们士气就是非常的低沉,而且即便是到了江西要塞大战的那一天也是打得非常的消极,若不是她的军团从辽军右翼杀出重击了辽军后面的十万大军,战果将更加不堪入目。
而拓拔钰几十万大军趁机夺回宁州城,端掉了西风烈大军的据点,让西风烈大军被迫撤回,江西要塞得到了控制,从另一个程度上说,他们算是惨胜的。所以拓拔钰作为这次江西要塞大战的指挥将领功不可没,基于其原本在天圣民间的呼声便是很高,再加上这次的胜利,太子之位几乎是稳操胜劵的。
而这么一分析,这个拓跋康不管如何,似乎对拓拔钰来说并不那么重要,若是他那么死去,常理之下别人会将怀疑落在拓拔钰身上,但是聪明的人想到这一点,便也会觉得拓拔钰的动机似乎有些多余。
所以,帝北尊才觉得是有些便宜了拓拔钰,花了大手替他解决了这么一个大麻烦,还会提防以后这个拓拔钰会给他带来一些不利。
司空堇想了许久,才点了点头,“那倒也是,那次若不是你的人出手,我跟他若是想杀出,恐怕也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当时的她手臂似乎也被划了几道伤。
而想到这里,她沉寂的星眸当下一亮,忽然转过头看向帝北尊,闪烁明澈的眸光如寂夜里的星光,秀丽的脸上拂过一道淡淡的笑意,“对了,说到这个事,刚好,我有一个事情需要跟你请教你。”
闻言,帝北尊便斜睨了她一眼,见她微笑淡晴的小脸已经微微有些正经了起来,这才拥紧她,稳稳的控住缰绳慢下了速度,深邃如海的眸子淡淡的望着她,声音很是低沉,“难得你会说这样的话,什么事?”
司空堇秀眉轻轻一扬,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下巴,转着脑袋一直静静的看着他,思量了好一下,才若有所思道,“上次我们一起潜入仙音阁的时候,我就领会到阵法的厉害,事后原本想跟你请教一番,不想时间仓促,来不及跟你提起,便只能离开。而这次在碰上拓跋康派来的这批杀手的时候,我又再次领会到阵法的麻烦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