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哪里有那么简单?
单单欺君这一罪名要她死上一万次都有可能,到那时候,覆灭的,就不仅仅是她司空堇,大雍皇也有借口对司空府下手,牵连的人,实在太多了。
所以,在她没有能力护住这一切的之前,万万不能暴露。
“母亲,刚才的话要是让人听到,我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苏月浑身一颤,眼里充斥着一道恐慌,咬了咬冰冷的唇线,终于是没说下去,身上拍了拍司空堇的肩头,怅然道,“阿堇,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不用顾全母亲,墨儿安全的离开,我也放心了,我最担心的是你,亏欠最多的也是你……能离开,你就离开吧,不要再回来了……”
“我老了,不想成为你们的累赘,你父亲这么一走,我整个人也快被掏空了……要是你们还出什么事,我也不想活了……”
苏月紧紧的握住司空堇冰冷的素手,眼眸里盈满泪光,哽咽道,“孩子,不用管我,能走多远,你就走得多远,不要回来,母亲不希望你最后还是会落得跟你父亲一样的结局。我是大周的风华郡主,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是不敢轻易对我下手的……”
“我心中自有分寸,母亲,你放心。”
司空堇不知应该如何作答。
后面,只能安抚了苏月一阵子,这才起身梳洗,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然后才同苏月用晚膳……
三天后,司空堇兴致冲冲在新月小筑后院种几棵蓝色蔷薇花的时候,前厅忽然来了中州会的宣令侍卫,告知司空堇已经顺利通过考试的消息,与此同时,孟奔波跟梅如花也通过考试,倒是朱寺落选了。
三人接到宣令,明日一早要按时参加七届四星全会的议会,并且具体的职位将在议会上公布。
次日一大早,司空堇刚梳洗完,来不及用早膳,侍卫便过来通知,季将军的马车在府门外停着。
苏月给司空堇整理衣裳,隐隐之间似乎感觉到会有什么事情发生,这几日看司空堇很反常,常常一个人呆在后院植树种花,一步也没有踏出新月小筑,还给她号脉看诊……
“阿堇……我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苏月紧紧拉住司空堇的手,司空堇能够感受她的手心里已经被汗水浸湿,她停下脚步,望着苏月,眼神里有挣扎的沉痛。
“答应母亲,不管如何,一定要平安无事的回来见我,一定要,知道吗?”
苏月眼里隐忍的眼泪在一瞬间掉了下来,苍白憔悴的容颜上充满的是恐慌无助,紧紧抓着司空堇的手,不肯松手。
司空堇沉默的看着苏月许久,淡然一笑,“母亲,你这是做什么?我不过是去参加议会而已,放心吧,很快就能回来,不过,今晚上可能会回来得很晚,母亲不必等我。”
“阿堇……”
“放心吧,一切都不会太糟糕。”
司空堇淡然吸了口气,轻轻拍了拍苏月的手,然后拉开,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出去……
“堇哥哥……”
看到司空堇的身影,已经在门外等待多时的幸拂画跟孟奔波等人便迎了上来。
司空堇对几人点了点头,扫了幸拂画一眼,她今天换了一身月白色的劲装,一身飒爽英姿,比平日的温婉更是多出一份清丽的气质,配着那一身黑色袍服的司空堇,看上去很像一对璧人。
连梅如花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真没想到,大人这么看上却是如此的俊秀迷人……
“走吧,季无歌估计都等得不耐烦了。”
司空堇负着双手率先阔步昂扬的往前走了去。
司空府外,季无歌果然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怎么这么久?再不快点就要迟到了。”
季无歌皱着眉头不悦的扫了司空堇一眼,这家伙,昨天让他出来喝酒庆祝他升官还不乐意,害得他跟唐靖尧喝得大醉,差点睡大街,幸亏府中的侍卫找到他了,不然他是免不了睡一晚上的大街,而且酒钱还是他付的!
司空堇脸上浮起一个微笑,“怎么了?这么生气做什么?不是还在为昨天晚上的事情生气吧?我昨晚黄豆吃多了,拉肚子……别这么生气嘛,今晚请你们在希尔顿吃海鲜大餐……”
“滚你的,我看你是有异性没人性!”
季无歌偷偷的瞄了一旁捂着嘴面色绯红的幸拂画一眼,酸溜溜的说道。
“怎么可能!我是那种见色忘友的伪君子吗?”
“去死吧,说得你好像一直都很君子似的!”
“季季……你这是人身攻击啊你……”
帝北太子行馆内。
“太子殿下!”
风扬恭敬的躬身行礼,敬慕的望着窗前负手而站,静静的看着外面朦胧烟雨的帝北尊,“司空大人托人将月魄送回来了,还有一封信……”
帝北尊转过身,不惊轻尘洞彻一切的眼神里仍然有那份可以称之为温和的沉静,然而风扬在那一瞬间却是捕捉到了一份淡淡的怅然与冷漠。
风扬忽然间感到一阵莫名的寒冷。
那样的太子殿下,明明是离得很近,但是心里却感觉离得很遥远,他无数次见过太子殿下那般淡漠一切无动于衷的样子,然而现在——
他似乎从那眼神里读出一些跟往常不太一样的东西。
太子殿下微微抬起手,袖口怒放的曼珠沙华摇曳在风中,白皙修长的大手看起来很是清瘦,然而也正是这样的一双手,掌控着可怕的生杀予夺的决定。
他轻轻拿起月魄,拔出剑身,一道绯红的清辉顿时一闪而出,冰冷的剑气扑面而来,让人为之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