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郎儿他……”愫情发怔的看着连青宴,万分不解。不是被东界国害死的,那是什么?
“……我去跑了一趟天元大陆的主要原因就是想弄清楚郎儿的死因,但事情过去很久,俗世那些知情/人也早已经死了,东界国的记录上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说到这里,连青宴松了口气,“还好当年我离开他时他见我的晶石感兴趣让我教他,他也知道日后我会回去寻他,所以……我找到了这个。”
连青宴的手里再次多出了另外一个晶石,比起前面的那块晶石,现在的这一块显得更加晶莹剔透,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刺眼的光芒。
愫情一见,等候着连青宴放出影像来。
连青宴将晶石抛到了空中,水帘幕闪烁了几下后,画面里露出了一个少年一眼的男人。他脸色苍白,却掩饰不住他非凡的样貌,那眉宇间跟连青宴像极了,任人一看就知道是父子关系。
愫情这是第一次看到长大成人后的儿子,激动得热泪盈眶。
“老爹,老娘。”画面里,连尚郎虚弱带着勉强朝着他们发笑,似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他道:“没想到我需要以这样的一种方式跟你们诀别。”
诀别?愫情心中一突。
“还请老爹老娘原谅儿子的不孝,以后就不能回去陪伴在你们二老身边了。我还是跟小时候一样,一样的那么自私,为了一己之私从未陪伴在你们身边,现在,我又要再次抛弃你去往别处,你们二老可别太生气,气大伤身。”连尚郎虽是笑着在说话,但整个人浑身上下都迷漫着一股悲伤之气。“……小莫莫,她走了。她那么不会照顾自己,我舍不得放她一个人离开,跟你们道完别后我也就跟上她的脚步去了。不过老爹,虽然可能会让你很心寒,但我还是要告诉你,这东界国每一个是好心的,你当初的决定错了,我的决定也错了,我不该为他们增长助力,帮他们打下了这片江山就好似我占了他们什么好处一般,这恶心的嘴脸我真是看够了!我现在对他们已经死心,我最担心的我跟小莫莫的孩子,他是无辜的,他现在没办法脱离东界国,我如今的状态没法打破那道牵制阵法,希望你能尽快赶来,将城儿带走吧。他是我和小莫莫唯一的孩子,我不希望他被东界国所拿捏,活得不开心。”
“我跟小莫莫的死跟东界国无关,他们还奈何不了我们。可我儿子城儿不同,他还太小,我都没来得及教他如何修炼,带他学习阵法,东界国狼子野心,我走后,他们不会善待这个孩子。”连尚郎叹息了又叹息,“若你们赶不及,也是他的命了……”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需要走的路,当年我选择留在东界国,却没想到我的路在小莫莫走后也到了尽头。做下这个决定对城儿很残忍,可我活不下去了……”他叹息的说着,从眼底掉下了泪来,“除了跟你们说对不起以外,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能够对你们的亏欠。但是,请老爹老娘能够原谅儿子的做法,爱一个人爱到极致的时候,分离一刻都是无比残忍的事。我做不到……如今我所能做的,只能在这里跟你们说对不起,你们的生育之恩,我只能留到下世再报了……”说罢他跪了下去,重重的嗑下头去。
画面再度闪烁了几下后,影像就消失了。
愫情愣怔的站在原地,简直不敢相信,郎儿竟然是自杀的!为了追随已故的妻子,他居然选择了自我灭亡!
连青宴看她这幅状态,很想上前去安慰,她也同样不会接受他的安慰。得知儿子竟是这样的死亡,他心底也不好,“他是自己自杀的,怨不了任何人。”人首次看这影像时心中也悔得不行,当初就不该带他出现在东界国,也更不该让他跟那个莫末认识。
房间内一时间,除了愫情低低的抽咽声,再无其他声音。
许久后,连青宴才打破沉默,“别难过了,郎儿只是追寻他的爱人去了。”
愫情头一转,怒火中烧的看着连青宴,“别以为郎儿的死跟你没关我就会算了!除去郎儿不说,连城呢?连筠呢?你倒是为你把郎儿放在天元大陆找到说辞了,但是连城和连筠的痛苦,追根究底,也是你带来的!你当初为什么一定要下拿到牵制阵法!”照郎儿的意思,他早就看出了东界国恶心的嘴脸,很显然也是因为那道阵法也成了他走前不能将连城送走的原因。否则他怎么不会把连城交给他可以相信的朋友,而放在东界国里?!
“这件事确实是我疏忽!当年下这道阵法是怕郎儿没有我们陪伴在身边慢慢的放慢了阵法的练习,阵法里之所以会有惩罚指令也是为了限制郎儿而专门设定!当时的想法是,郎儿会委屈自己受到阵法和东界国所使,绝不会甘心他的孩子也跟他一样!有这道阵法在,即使我们都不在他也会刻苦强劲自己的阵法,阵法虽霸道,他想解除也不会很难。……阵法布施的主要目的本就在他的孩子身上,只要他能够解阵成功,不仅他们自己可以自由,郎儿自身修为也会有所提高。我一点都不认为我的儿子会解不开拿道阵法!”连青宴看着愫情,一字一句的道。正是这股强大的自信,他才想给他多施加压力。一个稚童独自在一个时空自是不会好过,但他若是努力强大自己,没有他办不成的事。
“你有理!我管你有天大的理由,连城就是因为没办法脱离东界国被害死的,连筠就是因为这道牵制阵法险些神识尽毁!你再解释也无法掩盖你的心狠,跟我说这么多有什么用?你有本事你让连筠原谅去,如果她肯原谅你,我就无话可说,你去跟她解释啊!”愫情气愤的指着门外怒吼道,说老说去,还是为他自己作所的事不断的在找借口。完全没有想要安抚连筠或者是悔恨的态度,愫情越想越气。
连青宴眉头一蹙,也怒了,“你能不能冷静的听我一件一件的跟你说完?!我在你心里就是一个只为自己辩解的人?”
“好,你倒是说,你说啊。”
连青宴真被愫情气得不行,但转念一想,她就是这个脾气。又关乎郎儿那边一系,作为一个母亲她要是可以坐下来跟他好好谈他才应该真的生气。
“连筠所受的拿到阵法的惩罚确实是我下重了。我去的这一趟不只是把郎儿的死因弄清楚,连带着从郎儿离去的时候起我就查遍了连城的事迹。他过得确实困难,又得知东界国容不下他,又因那阵法他无法破解,只能听之任之。后来连筠七岁时……”连青宴想到了不对劲的事,眉头紧紧的皱着,“我想你也应该清楚连城是怎么死的。且先去掉我们之间的血缘关系用平常人的用光看待,当年七岁的连筠什么都不懂,看到了父母的死对她的打击很大,仇视东界国和南界国两大国。之后,她收养了一个小孩取名连越,从几个月大带到如今十几岁。再然后进入安凛策所在的宗门拜他为师,在后面的事就更正常了,有安凛策的看护几乎没人不对她礼让三分,她自己在外性情也是个好相与的,跟她相处的人每一个不称赞她的好。”
连青宴看着愫情,严肃的继续说道:“如此一来,连筠的成长经历就明明白白的摆在眼前。愫情,如果对方是你的杀父杀母的仇人,你也会选择报仇,报完仇之后呢?你会怎么样?”
愫情被问得一怔,刚才连青宴说放掉其余的感情正色去看待这件事,她想也不想的回答:“之后当然就是高尾父母的在天之灵,报的血海深仇后,我会毫无负担的继续活下去。”
“没错。正常人都会这样。”连青宴点着头,肃然的目光却让愫情吓得再次呆住。连青宴继续道:“你可知道,连筠做了什么?”
“什么?”愫情心底的不安逐渐扩大,越来越忐忑。
“……当日她进入东界国的皇宫时,除了安凛策之外,她身边还跟着另外一个人。你猜猜看,回是谁?”
“连越?”
“是一个名为李木的南界国人!这个李木的祖父正是当年射杀了连城的凶手。他告诉我,连筠让他去杀东界国的人,她指谁她就杀谁,目的就是不想自己手上沾染上太多的人命。在东界国的皇宫里,他看到了超出他意料之外的场景,也看到了连筠的疯狂。那个时候,我想安凛策也看到了,连筠说她憎恨自己血脉的话。没有原因,甚至她寻仇也仅仅是他们这些人杀了她的父母,更说出她连父母都怨恨的话来。一个从小到大全部事都查的清楚,清晰可见,不是为父母报仇,却忌恨自己,这个连筠,我怎么看,怎么奇怪。她的恨意,从哪里来?”连青宴得知了这一切后最惊诧的莫过于连筠的仇恨源自于哪里。
她七岁时看到了父母死亡,可她那里知道连尚郎的那些事。便是知道又如何?上一代的事也与她无关不是?恨上自己血脉根源,实在不符合常理。
愫情惊得苍色苍白,她确实没有想那么多。她一味的以为连筠是被父母的死刺激了,再加上后后来被阵法所伤。乍然听到罪魁祸首也就是连青宴居然还活着,心情不岔之余也平添了对他们的怨怼。
可今天,连青宴跟她说的这些完全跟她所认知的不同!连筠那个孩子,是毫无缘由的恨着他们!
为什么呢?到底是为什么?
“她……她为什么不是恨杀了她父母的那些人,为何是恨自己的血脉?为什么?……她阵法那么好,阵法又是连家留给她的……”愫情情急之下,语无伦次了。
“你先别急,我也在想办法弄清楚源头。”连青宴安慰的说道。
“还能有什么办法?那孩子什么都不说,连安凛策都不知道!”安凛策可以说是她最亲近的人,也是她最相信的人,连他都不肯说,何况别人了。
连青宴自然也想过这方面的问题,当他提起让安凛策去问时,安甚拒绝了。他思考再三,也觉得问不出什么就一直在想其他有效的办法。连青宴看着愫情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眼神淡然无比。
愫情撞上他的目光,就知道他心里已是有了方向。兴许是被他的淡然所致,愫情着急的心情也慢慢的冷静了下来,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办法?”
连青宴挑高眉看着她,道:“愫情,有些事我需要跟你约定。”
“你说。”
“化解连筠心中的怨恨之后,你也不能再拿这件事当事情跟我吵架。你我都知道,我的过错是当年没有防范好,如果当年我没有闭关,我也没有办法留住郎儿让他不去殉情,但是连城那孩子是不会那般下场。但……事情已经铸成,也非我所愿。孩子的死对我而言也是一种打击,对连筠的愧疚不比你少。她已经冲昏了头脑,你再站在她那边她会认为她所仇恨的都是对的,对她心态上毫无助益。”连青宴认真的对愫情说道,见她有所动摇,再度开口,“郎儿让我照顾他的孩子,我没照顾到。起码……连筠不能再出事。”
连青宴最后的那句话说动了愫情,逝者已逝,死亡既是下一个轮回。连城做了那么多,没他父亲的修为,没他父亲那般会使用阵法。但他却用一己之力在东界国守护多年,直至最后没有办法,为的不过是想让连筠不再受到伤害。
不只是连筠可怜,连城跟她一样的可怜。同样是稚子,同样也是父亲为母亲殉情。只是连城的结果更令人心痛,连筠又不如连城看的过,毕竟她父亲是个男儿身,而她是个女孩,看待事情上本身就存在着不一样。对当年还是稚童的她而言,失去父母就是失去整片天,在聪明的孩子也会因此崩溃。
但她没有!甚至怨恨上了自己父母,也正因如此,她的问题才那么难以解决。
许久之后,愫情真正的冷静了下来。一切为了连筠而出发,只要她过得好了,她才能算对得起郎儿。
“你有什么办法。”
连青宴是看着愫情面色的变化,直到她真正的冷却,他道:“为今之计,也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快说!”
“……窃取她的记忆。”连青宴说道。
愫情一怔,“窃取她的记忆?就算是我们也做不到这一点来。记忆是属于一个人的,如何能窃取的了?”
愫情的担忧不为过,记忆是一个人的过往,一直藏在人的脑海中,不是东西,无法索取。连青宴居然说,窃取连筠的记忆?怎么窃取?
“如果想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就是困难比较大。但若有安甚他们帮助,也并非不可能。我手里正好有盗取人记忆的宝器,虽是禁术,但我们四人用不会有事。”他们早已出了人界之外,这个世界的法则落不到他们身上。
愫情心里一个咯噔,她毫不知道连青宴手里居然有这么危险的一个宝器。
连青宴见状,好心的为她解释起来,“其实就是将宝器趁她不备放进她的脑海里,然后从中窃取她潜在的记忆,宝器的功能就是将她的记忆记住,取出来后我们进入宝器中查看就可以显示了。……不过,有利也有弊,就是要让连筠自己在想那些事情,否则宝器窃取到的也不会是我们想要的。”
一听要连筠自己回想起那些让她痛苦的往事,愫情急了,“你这不是让她再难受一次吗?”
“一切都在她的梦中进行,醒后她也只觉得她自己做了一个不愉快的梦。除此之外,她不会有任何的副作用。”连青宴说道:“我担心的是,她会沉浸在自己的痛苦当中不可自拔,会使她受伤。”在得知了天元大陆那边发生的事后,连青宴对连筠期初的那点不满已经消失不见。
“这是唯一的办法了吗?不然再想想其他的?”愫情不愿看着连筠有受伤的机会,问道。
连青宴摇头,“我跟安甚想了很多也没有想到有效的,也只有窃取她的记忆才是最真实的。你就不想知道她到底遭受了什么让她变化成如今这副模样,不真正的化解她心中的仇恨不是帮她,是在害她!”
连青宴说的义正言辞,有理有据,愫情无从反驳。只是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一边担心连筠在受到伤害,一方面又想化解连筠的郁结。左右起来。
连青宴见状,叹息道:“关心则乱。连筠不是那种经不住打击的孩子,你看看哪天就知道了。那么疯狂过后,一觉醒来就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她的承受能力比你强。”这一点连青宴可不是大话,连筠这样能够隐忍的女孩子,世间并不多见。往往也只有这些会隐忍的人才能成就大事,她修为的稳定就让连青宴很欣赏。若非发生了这一系列的事,若非当年那些差错,连筠定是他最喜欢的孩子,也肯定会呆在身边亲自教导。
可惜,没有如果。
“……希望如你所说,她真正能够承受过来。你们什么时候动手?”
“当然得选在一个她足够放松的时段,这点不着急,再找安甚他们过来商量一下。”
愫情点着头,心绪也飞远了。只希望连筠越来越好,能够做的也只有这一点了。
另外一边的安家,安凛策听完安甚跟他说明的一些事后,脸色很是不虞,眼底看不到一丝笑意,满是冰霜。
“你好好的考虑一下,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了。”安甚默默的看着安凛策的状态,站起身对他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而坐在椅子上的安凛策,双拳紧紧的握着,放在膝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