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让他惊讶的是这少年的胆量,对于一个陌生人目的不明的宴请,这酒,他还真敢喝!
“想不到随风兄弟竟是个行家!”丹鹤来深深看了岑溪岩一眼,又道:“随风兄弟的胆气,也着实让丹某佩服!”
岑溪岩知他所指的是什么,这酒,她还真没什么不敢喝的,对方约她前来,不管是什么目的,但肯定不是为了毒死她就是。
“行家不敢当,略懂一二罢了,丹兄这酒,是我近年来所喝过的最好的葡萄美酒了。”
旁边的苍青听到岑溪岩的称赞,不由也端起酒杯,皱眉看了看杯里那血红的颜色,之后一仰脖子,一口气把杯中酒喝下,拧着眉毛将酒吞了下去。
这酒,甜不甜、苦不苦的,哪里有师妹说的那般好喝了?一点劲儿都没有!苍青有些嫌弃地放下了空酒杯,之后收敛气息和神色,继续坐那里当背景板。
丹鹤来看了苍青一眼,有些不满,这人如此饮酒,真是浪费了他一杯好酒!
“丹兄约我前来,不会只是为了品酒吧?”岑溪岩见丹鹤来迟迟不肯进入正题,便主动开口道。
“自然。”丹鹤来放下手中的酒杯,拿起放在他榻边上的一个小木匣来,打开,放到了石桌上,“随风兄弟可知这是什么?”
岑溪岩看了那匣子里一眼,只见里面放着的是,是一张卷起的羊皮,看那大小样子,岑溪岩心里一动,“莫非,这便是那张公输般大师的绘图么?”
“一猜即中,看来随风兄弟,的确是对公输般大师的绘图很是有意啊……”
岑溪岩微微一笑,朗声道:“丹兄知道雅趣是做木品生意的,公输般大师可是匠人的祖师,他老人家的绘图,我们又岂能没任何想法呢?只可惜,雅趣生意太小,没有那么雄厚的财力,与丹兄争得此图啊。”
“呵……”丹鹤来轻笑一声,道:“丹某跟随风兄弟一见如故,随风兄弟若喜欢这张图,为兄送与随风兄弟又如何?”
这么一会儿,丹鹤来便以兄长自居了,而且话语称呼说得极为顺口。
来了!香饵啊!
“我是对这张绘图很感兴趣,不过,无功不受禄啊,在下岂能随意接下丹兄这般厚礼?”岑溪岩面色从容,开门见山,“不如,丹兄还是说说你的约在下前来的目的吧,或者,交换条件?”
“哈哈。”丹鹤来大笑一声,道:“随风兄弟果然是个爽快的人!既然如此,那么我直说便是,丹某约兄弟前来,是因为心中一直有个问题,困扰了丹某多年,想要得到答案,如果随风兄弟能解答这个问题,那么,张公输般大师的绘图,在下便送手奉送!如何?”
“哦?不知是什么问题?丹兄请讲。”
“随风兄弟说雅趣是祖产?”丹鹤来文。
“正是。”
“那么随风兄弟复姓公孙?”丹鹤来又问。
“并非。”岑溪岩摇头。
其实岑溪岩听到这个问题,脸上神情虽然不变,心里则暗暗叹息,这个丹鹤来,果然是知道一些事情啊!公孙,是元隐门创门师祖的姓氏!
“那么,你是公孙长修门下的弟子?”
“公孙长修?”听到丹鹤来将师祖的名字说了出来,岑溪岩依旧装糊涂,“那是何人?”
苍青听到丹鹤来说提到师祖的名字,星眸不由垂了垂,掩住了眼底警惕和沉思的神色。
“呵……”丹鹤来眉梢一挑,看着岑溪岩,笃定的笑道:“随风兄弟不肯说实话,这让丹某很为难啊,这公输般大师的绘图,想送出去都难啊……”
“随风实不是丹兄所讲之人,更听不懂丹兄这话的意思。”
“是么?”
“随风所言,自是事实。”岑溪岩话锋一转,又道:“丹兄说是有一个问题想要解答,可这么半天,丹兄已经问了几个问题,随风都还没弄明白,困扰丹兄的疑问,到底是哪一个?”
丹鹤来示意一旁的小厮茗儿斟酒,那小厮倒满酒后,他拿起酒杯,陶醉地喝一口,之后才又慢悠悠道:“今年雅趣在秘宝大会上拍卖的两件宝物,材质、工艺,皆是绝佳,堪称精品。”
岑溪岩微笑拱手,“雅趣里供养的几位老师傅,手艺倒的确还不错,随风还要多谢丹兄,照顾雅趣的生意呢。”
“今年的这两件宝贝,东西是好东西,可惜……”丹鹤来看了岑溪岩,故意懒洋洋地拉长了声调,“比起去年雅趣拍出的百鸟朝凤摆件,可是要差了不止一点半点啊!且不说材质和手艺,但说那百鸟朝凤,触动机关时,凤凰展翅、百鸟齐飞的壮观场面,便令人折服,想不到雅趣供养的师傅中,还有这般精通机关术之人……”
岑溪岩闻言,心里不由又暗叹了一声,果然啊,那些东西,还是被人注意到了……
岑溪岩心里叹息,面上却恰到好处地做出了讶异之色,“机关术?我雅趣的师傅,如何会那种神秘古老的秘术?那件百鸟朝凤的独特制法,不过是老师傅突发奇想罢了。”
“是么?”丹鹤来挑眉看了岑溪岩一眼,又接着道:“雅趣前年所拍的紫杉木十八罗汉,雕艺精湛,令人折服,特别是罗汉的动作、神态还会随时辰而变化,活灵活现,令人拍案叫绝、叹为观止!”
“哦?那件十八罗汉也是被丹兄所买了吗?原来丹兄是雅趣的老顾客了。”岑溪岩故意装糊涂,笑眯眯道:“早说啊!下次丹兄再看上雅趣的什么东西,丹兄提前打个招呼,我给丹兄老客户优惠价!”
说这话的时候,岑溪岩的表情神态就有些市侩了,前一刻还从容优雅地品酒,此刻却是十足地奸商嘴脸,过度得那叫一个自然而然!
丹鹤来看着岑溪岩那双放着光的明亮双眼,不由有些微微闪神,怀疑自己出现幻觉了。
闪神只是一瞬,丹鹤来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又轻哼一声道:“随风兄弟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我是真的不知丹兄在说什么,丹兄有什么要说的,不妨直说吧,何必绕来绕去呢?绕得人头晕。”
“随风兄弟不知公孙长修是谁,那总该知道木灵大师是谁吧?”
“木灵大师啊!这个当然知道啊!战国时期赵国的天才大匠师,他所制的战车、弩车震惊七国,有谁人不知?据说,他在机关术的运用方面,可是超越了公输般大师,和墨子大师呢!”
“木灵大师,赵国名将李牧的至交好友,曾运用机关术,助李牧将军大败秦国,因精妙又威力巨大的机关术,倍受世人追捧,令各国君王又敬又怕!后赵王迁中了秦王的离间计,听信谗言夺取了李牧的兵权,将李牧杀害,木灵大师悲愤欲绝,倒戈向秦,反攻赵国,三个月后,赵国亡,木灵大师带着李牧将军的尸骨回乡安葬,却从此之后,消失于世,再无音信……”丹鹤来徐徐道来,他说这段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岑溪岩,不错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
可惜,他并没有从岑溪岩的脸上看出什么来,岑溪岩一直很平静的听着,脸上没有任何特殊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