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课,老师前脚走,陈卫后脚就跟了过去。于是丽花姑娘扑了个空。
“喂,胖子,陈卫呢?”肖丽花很不客气地问杨凯。
正在为一道课后习题纠结的杨凯头也没抬地回答:“不知道,大概解决生理需要去了,也有可能和某位美女约会去了。”
“你胡说!”肖姑娘横眉怒目,“陈卫明明和我说好下课一起讨论元旦汇演的事情的。”
杨凯潇洒地把笔一扔:“终于做出来了。”抬头斜睨着肖丽花,“很显然你被放鸽子了呗。”
“你——”肖丽花怒气冲冲地走了,过了一会儿,又倒回来在唐秣的桌子上敲了敲。
唐秣疑惑地看她。
“唐秣,你一定知道陈卫去哪儿了吧。”
唐秣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我知道?再说,就算我知道,我又为何非要告诉你?
“我有很重要的事和他说。”肖丽花把“很重要”几个字说得很慢很重。
“跟我有关系吗?”唐秣反问,接着用很郑重的语气说,“陈卫和我非亲非故的,请不要把我和他扯在一起,谢谢。”
“你怎么这样,陈卫他明明——”丽花姑娘及时地捂住嘴,把“喜欢你”三个字吞了回去。
“你烦不烦?”周科同学适时地跳出来,“每到下课就黏黏糊糊地凑过来,你是牛皮糖啊?陈卫不烦我都烦了。去去去,一边去!打扰我看书!以后再这样我就告诉王老师去。”
肖丽花被他说得泪眼花花,却像个骄傲的小孔雀似的不愿意哭出来,跺了跺脚走开了。
唐秣很没有同情心地想,课间剧场真是欢乐啊。
陈卫回来的时候已经上课了。这节课是自习,杨凯小小声问:“哥们儿,去哪儿了?不会是……佳人有约吧?哦?”
陈卫给了他一手肘:“想哪儿去了。佳人什么的没见着,在办公室反省呢。”
杨凯了然道:“兄弟,英雄不是那么好当的,果然如此。怎么样?请家长还是记过处分?”
“你就咒我吧。”陈卫没好气地说,“800字检讨。”
“就这?”杨凯惊呼,“成绩好的学生就是不一样,差别待遇呀。想当年杨爷我不过是在课堂上打了个盹,就被逼着悔过请家长外加扫了一个月的公共厕所。”
“拉倒吧,你何止是打了个盹,你是梦游,不但踢了前桌女生的某个敏感部位,还森森地表达了对英语老师猥琐的爱。”陈卫对这事映象深刻,隔了几十年还记忆犹新。
那是初一上学期的事。杨凯在英语课上打瞌睡,一时没禁住周公的诱惑差点摔了个人仰马翻,还不小心踢到了前桌女同学的臀部,由此引发了一声响彻整栋教学楼的尖叫。在被老师批评后还死不认错,居然胆大妄为地说出“就她那干巴巴一堆骨头的屁股还硌得我脚疼呢,又不是老师你这样丰满肥硕的,以为我想踢啊”这种大逆不道的调戏之语。年轻羞涩的女英语老师顿时气绝,恼羞成怒之下直接把他拎到了教导主任那里,后果可想而知。
“我就期中考试成绩好点,能够得到从轻发落完全是我舌灿莲花大战群儒努力争取来的。而且,我又不像你,前科累累,罄竹难书。”
“你就别在小爷伤口上撒盐了成吗?大哥,我错了。我不该一时想不开心里不平衡,我小人了,您就大人大量原谅在下则个吧卫哥。”杨凯告饶道。
“别叫我卫哥,”听起来像伟哥,尾字是“wei”的男人各种桑不起,“你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就好。孩子,世界是光明滴,羡慕嫉妒恨都是要不得滴。”
“受教。”杨凯泪目,默默做题去。
“同学们,同学们!耽误大家几分钟的时间,说个事啊。”肖丽花姑娘站在讲台上,很有老师范儿地拍了拍讲桌,待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才满意地说,“大家都知道今年的元旦汇演学校高度重视,王老师也下达了要力争拿奖的指示,因此,作为文艺委员的我感觉责任重大。今天我和班上一些同学就此事做了交流,其中陈卫同学给了我很大帮助,他提议让更多的人参与进来,我们班应该多甄选一些优秀节目去参加演出。先前我是打算排演《采蘑菇的小姑娘》这个舞蹈,不过刚刚收到最新情报,据说三二班和一五班也准备表演这个节目,所以我不得不忍痛放弃了原本的计划。同学们,你们有什么好的建议吗?或者有什么特长?都说一下吧。”
话音刚落,下面就七嘴八舌地说开了。
“不如我们集体朗诵诗歌吧。”有人提议。
“不好不好,太没新意了。”有人反对。
“表演小品啦,我在电视上看过,可有趣啦。”
“你会演么?还不如说相声。”
“就两个人在那里说来说去,没什么意思啦。我们集体合唱吧,大家都能上台,多好。”这是长相抽象从来没上过舞台的某同学。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肖丽花伸出双臂上下挥动着,“一个一个来,你们一起说我听不清啦。刚才有人说了诗朗诵、合唱、小品、相声,还有什么,大家举手发言。”
大家都很兴奋,但还是配合地静了声,讨论的也都压低了声音讲悄悄话或者干脆写在纸上。
“我会吹葫芦丝。”某同学说。
“我会弹钢琴。”某同学骄傲地说。
“我会口琴。”另一同学也不甘示弱地说。
“我会吹笛子,”某人不好意思地说,“不过目前还只会一首曲子。”
底下一片或善意或嘲讽的笑。
“好啦,不要吵。”肖丽花拍拍手,“虽然吴同学你勇气可嘉,但是像这种只会一首曲子的还是不要报上来了。大家继续啊。”
又有人说了擅长二胡、竖笛等乐器。
最后各持己见争执不下。
肖丽花没办法,求助地看向陈卫:“陈卫同学,你说呢。”
一直在奋斗着小说的陈卫被点名,一脸茫然地抬起头,在杨凯的解说下迅速理清了事情的始末,大大方方地站起来说:“我看不如表演舞台剧好了,大家的节目就都用得上了。”
“舞台剧?那是什么?”
“怎么演?快说说?”
“听起来好像不错。”
“舞台剧,顾名思义,就是呈现于舞台的戏剧艺术,包括歌舞剧、话剧、哑剧、木偶剧等等。所以你们想唱歌的,想跳舞的,想演戏的,想演奏乐器的,都可以加入。这些通通都不会的,也可以在幕后贡献出一份力量,比如写剧本,做道具,甚至单纯地帮忙打杂。”
“这个好,我同意。”
“我也赞同。”
“没意见。”
于是舞台剧被一致通过了。陈卫同学这个提议者被推举为总导演兼编剧,要求在三天之内拿出一份总体策划方案以及剧本大纲。肖丽花同学担任副导演,唐秣同学也在陈卫的特殊照顾下被迫成为编曲师。
就一校园舞台剧还编曲师,唐秣被这一称呼雷得外焦里嫩,饱含深情地望着文艺委员肖丽花同学,姑娘哟,看我无比热忱的眼睛,你懂的,赶快反对吧,别让你家陈卫和我有深入交流的机会,不管真情敌也好假情敌也罢,对自己有阻碍的要毫不留情地消灭掉才是王道。
“你别得意,别以为陈卫推荐了你你就能滥竽充数浑水摸鱼,要是让我发现你不能胜任的话绝对会第一时间罢免你的职位。”肖丽花冷声道。
姑娘,你可以再狠一点的。唐秣无声地说。
“唐秣你没问题的,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陈卫见她一直没说话,怕她有心理负担,遂柔声安慰道。
唐秣看着他那幽深的目光,不由起了个寒噤。
“你忘了那个笔记本?”陈卫提醒,“我们一起努力吧。”
唐秣继续无言,不知道有多少经典歌曲会被这厮糟蹋。
“什么笔记本?”肖丽花抓好奇地追问。
“这是我和——”在唐秣深沉的注视下陈卫迅速改口,“唐秣同学之间的秘密。”
“秘密?”缺根筋的肖丽花姑娘根本没意识到这个词语的暧昧属性,横参一脚道,“我也要知道,告诉我吧,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
“都说了是秘密当然不能告诉你了。”
“可是唐秣也知道。”这位姑娘完全抓不住重点。
“所以是我和唐秣之间的秘密。”陈卫头疼地解释。
“唐秣,你说。”丽花姑娘这回聪明地转移突破口。
“呃,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唐秣对陈卫的说辞很不满,“就是陈卫写了点东西,让我帮忙给点意见之类的。”
“原来是这样啊?”肖丽花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立刻转身不再搭理唐秣,继续和陈卫说话,“你怎么不找我看。”
“唐秣同学语文比较好。”
肖丽花想想自己长期在及格线上徘徊的语文成绩,再和唐秣的一对比,泄气地不再纠缠这个话题了。
“你写的什么?和这次舞台剧有关的么?”
“算是吧,几首歌。”
“陈卫你还会写歌!”肖丽花两眼桃心无限崇拜地望着陈卫,“你好有才华!”
陈卫同学汗颜了,开始顾左右而言其他。
此时此刻,唐秣万分地想对丽花姑娘竖起大拇指,赞一声“Good job!”
丽花姑娘你真彪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