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底,经过反复试验,世上第一台VCD影碟机研制成功,这比起原本的历史要早上一个多月。八月,第一批VCD机下线,仍沿用了上一世的名字“万燕”,共计一万台。产品甫一上市,公司便在各大电视台、纸媒上投放了铺天盖地的广告。
罗森忙得脚不沾地,等到一切上了正轨,时间已经到了八月末。唐秣开学在即,罗森早就答应上岳家拜访的事却一拖再拖。他心中有愧,不那么忙了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约好时间去唐家拜见岳父岳母。
谁知又有麻烦自己找上门了。
那天,罗森开完会后便回到办公室等唐秣过来一起去唐家。忙的时候还不觉得,一闲下来就开始紧张起来,其具体表现为:不断看手表,不断整理仪容,没事就去看两眼桌子上包装精美的礼物——仿佛你不时时刻刻看着,它们就会突然消失不见似的。
还没等到唐秣,秘书周青青就急匆匆地跑来告诉他外面来了个脾气不大好的男人,说是他的朋友,坚持要见他,拦都拦不住。话音刚落,她口中的那个人就已经冲过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哭丧着脸满是委屈的小保安。
这人赫然便是很久没见过面的陈卫。
陈卫大步走到罗森面前,讽刺地说:“去国外踱了一圈金回来就是不一样了啊,罗总!好大的架子,想要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
罗森朝保安挥了挥手,示意这里交给他解决。小保安颤颤巍巍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周秘书见状,也识趣地找了个理由回去了,临走还不放心地多嘴一句:“罗总有事就叫我。”
罗森点点头,把陈卫请进办公室。连茶水都没送上一杯。这倒不是他吝啬,只是他和陈卫之间早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对于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而且很可能还是来找茬的,他没必要和他客气。
“好几年没见,回来也不打声招呼。”陈卫随意地找了张椅子坐下来,口吻极其熟稔,好像两人只是多年不见的好朋友好兄弟,而不是有过矛盾几乎老死不相往来的陌路之人。
“最近有点忙。”罗森敷衍地回了句,直入主题:“你来找我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我来看看老朋友不行么?”
罗森没说话,意思很明显,他们那点交情早在当年挥拳相对的时候就结束了。
“呵呵,别这么严肃嘛。”陈卫摸了支烟出来点上,问他,“要么?”
“谢谢,我不抽烟。”
陈卫也不在意,享受地吸了一口,说:“虽然我们之间是闹过一点不愉快,但看在我们都是……那啥的份上,大家摒弃前嫌握手言和不是挺好的么?毕竟这世上只有我两个人是同类。”
罗森听得云里雾里,只道他是来讲和的,不动声色地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就别再装了,我都知道了。”陈卫大笑,“怎么,非要我说出来么?那我提示一下,万燕——不要和我说它的提前面市和你毫无关系,你成为它的合伙人也只是巧合。”
罗森仍旧不明就里:“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陈卫直直地盯着他看了几秒,蓦地轻笑道:“有意思么?骗了我好几年,背地里勾走唐秣,扮猪吃老虎……我都不计较了,你还想怎样?”
罗森越来越迷惑,他骗他好几年?是,他承认他是偷偷喜欢唐秣没有告诉他,但是这件事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好几年之说从何而来?
“还是说你是最近才穿来的,以前的事你都没印象,和你无关?你是罗森本人么?”
罗森莫名其妙:“我不是罗森还能是谁!”
“承认就好。”陈卫翘起二郎腿,“我们谈谈吧。”
“谈什么?”
“当然是谈谈我们的未来。”陈卫一脸憧憬地说:“只要我们两人联手,这世界便如地上的泥土,我们想怎么捏就怎么捏,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罗森看着他眼神狂热,大言不惭状似疯狂,暗想,他不会是脑子出问题了吧?
“金钱、权势、地位、女人,对你我来说,都不算什么。”陈卫继续说,“既然唐秣已经是你的女人,我自是不会在打她的主意,你放心。”
“……”罗森很想直接把他给扔出去。
“说吧,你想怎么合作?”
罗森嘴角一抽,他是从哪儿看出来自己有和他合作的意愿的?
“我们可以合开公司,也可以各做各的只共享信息,一个人毕竟所知有限,更何况过了这么多年,有很多记忆都模糊不清了,两个人相互映证对大家都有利。你说呢?”
“不用了,现在这样挺好的。”罗森在心里补充道:我一点都不想和你扯上关系,只要你离我和小秣远一点就好。
“罗森!”陈卫似乎有些生气,“我知道我当初不该使阴招,破坏你和唐秣的感情,但最后不是没成功吗?你用得着记恨这么久,一个大男人……”
“等等——”罗森打断他,“什么阴招?你对我和小秣做过什么?”
“那时候我才……不屑对你做什么呢。”不屑两个字说得又轻又快,“装得可真好,我硬是一点都没看出来。”
罗森眯起眼,眼中杀气隐现:“那就是说,你对小秣用过阴招?”
陈卫只觉一阵寒风扫过,冷不禁地打了个寒颤,心虚地说:“不是也没怎么样嘛……”
“你很好,很好。”罗森冷冷地说,“门在那边,慢走不送。”
“喂……”陈卫还想说什么,门就被人推开了——
“罗森,我来了。”
唐秣欢快地走进来,正准备朝罗森扑过去,却看到陈卫也在旁边,动作一顿,神色一敛,问道:“你来做什么?”
陈卫站起来,讪讪地说:“听说罗森回来了,我来看看他。”
唐秣疑惑地看了看他,又转向罗森,用眼神询问是怎么回事。
罗森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没搞清楚呢。
“唐秣啊,”陈卫斟酌了下语气说,“你能不能给我和罗森一点时间,我们还有点事情没有谈完。”
唐秣看向罗森,罗森面色不虞地反驳道:“没什么好谈的,你走吧。”
陈卫见他做得这么绝,脸上也挂不住了:“罗森,有些事我不想当着第三个人的面说,我相信你也一样,这是我们隐藏在心底永远见不得光的秘密。我说的事希望你能好好想想,我是很有诚意的。”顿了顿,他又加了一句,“就算做不成朋友,我也不希望我们会变成敌人。”
唐秣听到他说“秘密”时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罗森却害怕唐秣有所误会,赶紧澄清道:“小秣,我和他绝对没有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你相信我。我回来以后,今天还是第一次见他。”
陈卫彻底黑了脸:“罗森,我明白你的心情。这种事情说不去也不会有人相信,说不定还会被人当成神经病,所以哪怕是最亲近的人,我们也会隐瞒不说。但是你也不用这么着急地和我撇清关系,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我们就注定会牵连在一起。”
罗森气结:“我看你就是个神经病。”
唐秣倒是听懂了,她心情微妙,那种又囧又雷又想笑的感觉哟,真是难以言喻。
看来陈卫终于是发现这世上还有另外一个重生者了,只不过他误以为是罗森。至于他刚刚说的那番话,实在是太有歧义,若是不了解其中内情的人,肯定会认为他和罗森之间有JQ。
什么“永远见不得光的秘密”,什么“做不成朋友也不希望变成敌人”,什么“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我们就注定会牵连在一起”,陈卫同学,你这话真的不会让人误会你们其实是在搅基吗?看小罗子都被你气成什么样了?
唐秣悄悄握住罗森地手,安抚道:“别生气,我相信你,你们绝对不会有……有……噗……”好吧,她最后还是忍不住笑场了。
两人齐刷刷地看她,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就笑不可支。
唐秣捂着肚子笑了好一阵才停下来 ,眼角连眼泪都跑出来了:“对不起,我一时没控制住。”
两个男人仍旧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一模一样。
唐秣咳了一声,正了正色说:“虽然不知道陈卫你到底和罗森都说了些什么——听我说完,稍安勿躁——”唐秣见罗森一脸焦急,给了他一个眼神,又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心,“但我大致能猜到几分。”
陈卫的公司现在问题一大堆,他绝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和另一个重生者结仇。尤其是对方一直隐瞒身份,他在明,对方在暗,他对对方几乎一无所知,可对方对他却可能所知甚详,若是对方真的在背后捅他一刀的话,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我想有一件事情你大概弄错了。有问题的不是罗森,而是我。”唐秣微笑着说,“正式介绍一下吧,老乡。我不是你曾经认识的那个唐秣,我来自2010年,也是和谐市人,到这个世界已经整整1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