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中国古代高僧传(中国古代名人传奇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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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法显——渡流沙凌沧海第一次西天取经的高僧(2)

三 沙海驰骋

从敦煌到鄯善国约有一千五百里,这里没有河流湖泊,没有青山绿树,甚至连一根草都没有,放眼看去是一望无际的大沙漠,高低不平的沙丘在太阳的照耀下泛起道道金光。

法显和其他四位同门跟在使者驼队的后面。虽然已是秋天,但沙漠里一到中午还是热得难受,沙砾将太阳的热能全部反射在地表上,行走在上面犹如置身于蒸笼上,只是比蒸笼上更干燥、更熬人而已。可是一到晚上,又冻得人索索发抖,由于周围没有人家,无处投宿,他们只能和使者几十个人缩成一团,凭借彼此的体温和骆驼那高大的身躯抵御风寒。

不几天,他们已累得人困马乏。内地僧人由于不适应这种气候,好几个嘴里已经烂了。但他们不敢有半点懈怠,因为他们明白如果不如期走出沙漠,水和干粮用光后,他们将困死在这里。

这一天,使者的驼队突然在前面停了下来,等后边步行的僧人赶上时,一位中年使者脸色阴沉地说道:“这些天大家虽然累得够呛,可白天我们有太阳,晚上有星星月亮指引方向,每迈出一步,都离鄯善国近一步,现在太阳被云层遮住,我们失去了方向,大家想想,我们该怎么办?”

法显与他的几个同门,刚才只顾着赶路,听到这话才抬头看看天空,太阳的确没了踪影。

另一位稍稍年长的使者又说道:“看来过不久就要起风了,这是非常可怕的事情,因为一但刮风,沙随风走,稍微松懈,睡上片刻,就会被沙子埋掉,有不少行人在沙漠中行走数天,因极度疲乏而稍一合眼,风起沙动,就这样生生地被活埋了。如果在风起前弄不清方向,我们就会渴死饿死在这里。”

大家望望昏暗的天空,面面相觑,一筹莫展。

这时,法显放眼茫茫沙海,眉宇间深深地刻上了一个“川”字,他在思索如何踏出这上无飞鸟,下无走兽,甚至连一根草都找不到的死亡之地。

当他听说有人不幸被沙砾活埋时,在心里默默地为那些亡灵致哀,然后双手合十,口中低声称念佛的圣号。

无意中法显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一具白骨,他不由自主地说道:“昔日在沙漠中前进的人虽已死去,但他们的余骨犹在,我们不妨以死人的枯骨作标记,也许有求生的希望。”

大家觉得言之有理,纷纷点头称是。

于是领头的使者动员大家在周围寻找枯骨,并且以枯骨较多的方向为前进方向。

这时,天空乌云密布,远处传来嗖嗖的呼叫声,接着沙尘四起,那令人听而生畏的沙漠大风,随之刮起来了。

大家鱼贯而行,前后呼应。那漫天遍野的沙尘吹得人睁不开眼睛,而且肆意钻进嘴巴和鼻子,呛得人难受。

平时在沙漠上行走就已经很费劲了,更不用说在大风里,有时稍有迟缓,脚就被流动的沙子埋没。风大时,人无法行进,大家只好依着骆驼高大的身躯围成一团;风小时,几个身强体壮的使者在前面寻找枯骨,其他人跟在后面继续行进。

就这样,他们经过十七天的沙漠之行,终于到了鄯善国。

鄯善国面积不大,地势高低不平,土地十分贫瘠。

人们平时的穿戴大体与汉人相同,只是用毛织成的短衣与汉人不同。这里的国王信奉佛法,国内有四千多名佛僧,都是修习小乘佛法的,不论在家的俗人还是出家的僧人,都奉行天竺佛法。

由此向西,所经过的各国,大概都是这样,只是各国使用的胡地语言不同,可是出家人都修习天竺语言和天竺文字。

这时。法显一行明显意识到语言障碍所带来的麻烦,想起日后去天竺寻求戒律,语言不通怎么能行?幸好他们下榻的寺院有位小沙弥,因为父母是来此做生意的汉人,所以,他在家跟父母说汉语,出家后又掌握了天竺语,法显就和同伴拜小沙弥为师,向他学习天竺语言。所谓天竺语言,就是古代印度所使用的语言,也叫梵语。

不知不觉,法显一行在此已住了一个多月,他们非但学习了不少梵语,同时也使体力大大恢复,谢过寺僧和小沙弥后,法显又带领大家向西北行进。

走了十五天,他们来到焉夷国(也叫焉耆国)的都城员渠城。这里的人大都崇信佛法,僧人也都修习小乘学。

法显他们一到这儿,就寻找寺院挂单,可令人不解的是,寺僧不让法显等人住下,好几个寺院都是如此。

眼看着天要黑了,这可怎么办呢?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虽然没有风,但阵阵寒意却明显地让人感觉出来。法显等人踌躇街头,饥肠辘辘。

这时,从街对面走来一位身材魁梧的男人,打量了一下法显等人后,双手捧拳在胸说道:“请问客官们从何地来此?”

年轻的慧景回答:“我们是从长安出发的汉地僧人,欲往天竺寻求佛经,可这里的寺院不让我们挂单,此刻只好流落街头了。”

这个男人听罢,喜出望外,连忙拉着慧景的手,热情地说道:“如果各位大师不嫌弃的话,可到敝处小住。”

法显还礼说:“多谢施主。”

原来此人姓苻,名猛。十多年前来到这里,再无机会返回,所以刚才听慧景说话时,如遇故人,热情之举也在情理之中。

他们边走边说,来到一个店铺前停下,苻公言道:“这是鄙人经营的小店,大师要吃什么,要用什么,尽管向下人要就是。小店有诸位大师光临,也是苻某的造化和缘分,因此,花销不劳大师们破费。”

法显等人拱手致谢,随之便住了下来。

虽然苻猛为人豪爽,盛情款待,可法显的心里却难以安稳,因为他们的目的是去天竺,可现在手头拮据,焉夷国人不修礼义,遇客甚薄,通过化缘也很难求到钱物。听说前路的大沙漠更是难行,光时间就需一个多月,这可怎么办呢?

再说宝云、智严等行脚僧,自从与法显等人在敦煌分手后,取道别处,避开敦煌至鄯善国的沙漠地带,经龙城,来到高昌。

那时的高昌已有好几代在此设郡,不仅经济发达,而且大乘佛教极为流行。就在法显等人为了经费问题而夜不能寐的时候,宝云、智严等人在高昌筹集到一笔钱物,来到焉夷国。他乡见故友,亲切之情难以言表。苻公听说来人是法显大师的朋友,就非常热情地招待他们在自己的店里住下。

这本应是一个极其兴奋的夜晚,可谁也没有睡好。

因为钱物不足,他们刚刚相聚又得分离,智严、慧简、慧嵬三人主动要求返回高昌,再筹资金,等筹好资金,再赶程西行。其他人先行一步,彼此决定在下一站会合。

第二天,大家分头置办路途所需之物。

第三天,十个僧人走出苻公店铺,三个向东北去高昌,七个牵着宝云等人从高昌筹集到的几匹骆驼和路上所需,向西南行进,彼此依依不舍,苻某不时地向两个相反的方向挥手。

法显这次要去的是于阗国,从焉夷到于阗要穿过著名的塔克拉玛干沙漠,路程之长,远远超过了敦煌至鄯善国。幸好法显他们已经有了沙漠之行的经验,因此粮食和饮水备得十分充足,从精神上来说,他们也不再慌恐和紧张。

这里毕竟是死亡之地,不能有半点懈怠,他们凭着坚强的毅力,克服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困苦,在沙漠上已经行进了整整一个月了。

可是举目远看,身后是望不到边的黄色沙丘,眼前是漫漫无际的黄色沙海。

法显双脚已经打泡,但他强忍伤痛,继续前进,他在心里盘算,于阗国应该不远了。可为什么还没有一点人烟.莫非是方向偏了?

想到这里,法显赶紧叫了一声身边的道整,询问粮草情况,道整回答说:“吃的还能够十天,只是水只够两三天了,这还不算两天来滴水未进的几个骆驼。”

法显听后脸色阴沉,因为身处沙漠,如果没有水,就意味着死亡。于是他立即招呼大家就地休息,向大家说明情况,让大家节约用水,一定要走出这茫茫沙漠。

这时,太阳火辣辣地烤炙着这些历经磨难的僧人,他们虽然口干舌燥,但每人只抿了一小口水,又向前行进了。

四 翻越葱岭

法显等人经过三十五天的艰难跋涉,走出沙漠,来到于阗国。这里物品殷盛,人民丰乐。全民信奉佛法,且以佛教音乐欢娱,佛僧有上万人,多是修习大乘佛法的。人们分散居住,家家门前都建有一个小塔,至少有两丈高,这是专门供僧人落脚的地方,并且供给游僧饮食及一切所需之物。

这里的国王是一位虔诚的佛教徒,听说本国来了汉地僧人,就立即将法显等人迎到王府亲自接见,并将他们安排到国内最好的寺院里。

这个寺院名叫瞿摩帝,是个大乘佛寺,有三千僧人,规模极大。吃饭时,僧众威仪齐肃,依次而坐,器钵无声,一切寂然。就是让杂役添饭,也不大声呼唤,只是用手指指旗子。看到如此井然的秩序,法显想,此地的寺院一定比别国的戒律完善,而汉地僧众不是正需要这样完善的戒律吗?

为了更多地了解于阗国的戒律,也为了参观该国一年一度最热闹的行像活动,法显与宝云、僧景、僧绍等人留了下来。道整、慧景和后来加入求法行列的慧达先走一步。

一天,法显和同伴去王新寺,那里的师傅介绍说,所谓行像就是请佛、菩萨出行,佛、菩萨广施恩泽,芸芸众生尽奉供养。佛、菩萨乘四轮大车,车上装饰如神殿佛堂,由骆驼或骏马拉着,城里城外走上一日。

法显他们等了近三个月,才盼来了这个热烈壮观而又别具特色的佛事活动。

四月一日这天,城里的街头巷尾,整齐洁净。城门上帷幕彩旗,随风飘扬。国王携夫人、采女来到城内,参加这一年一度最激动人心的活动。

国王最敬重的瞿摩帝寺,最先举办行像活动。在离城三四里的地方,作成四轮子的像车,高三丈左右,就好像行宫一样,用七种宝物装饰,悬挂布缯幡盖,金银雕凿而成的佛像立在车中,两个菩萨分列两旁,显得富丽堂皇。

佛像离城门百步远的时候,国王脱下王冠,换上新衣,众人赤脚,手持香花,跟着国王出城迎接佛像,叩头行礼结束以后,便散花烧香进入城内。这时城门上的夫人、采女和百姓纷纷朝像车抛去鲜花和彩带,像车周围简直成了花的海洋,煞是好看。

法显等人随着像车,进入城内,他们在人群中感受着喧闹的气氛,感受着人们对佛崇拜的炽热情绪。法显心里特别高兴,他思忖着,若不是西行求法,他终生也不可能看到这种热烈的场面,更想不到在异域他乡会有远远胜过汉地的佛事活动。

如此壮观的场面进行了整整十四天,法显一次不落地参观了十四天,感受了十四天。行像完毕后,他立即打点行囊,匆匆上路了。

从于阗再往西行,地表上一改沙漠的荒凉,到处是郁郁葱葱的草木,道路也越走越崎岖。这一日,法显与同行的慧应、宝云、僧景一起,气喘吁吁地爬过一段陡峭的山路后,坐下来休息,宝云开口说话了:“师傅,智严师傅他们三人一定是未筹到资金,要不然三个多月过去了还不见他们返回。”

法显默默地点点头,陷入沉思之中。

回想自己从长安出发,一行五人,而今只有慧应在身边。慧嵬为了筹集资金与智严和慧简去了高昌,至今未归。道整和慧景先行一步,按说应在前面等着自己,不知他们一路是否平安?想到此,法显心中不由伤感起来。为了早日见到慧景和道整,法显打起精神又上路了。

经过二十五日,法显等人来到子合国(今新疆叶城县西南)。稍事休息后,又向南行进四天,进入葱岭山,即今帕米尔高原一带,到达于摩国(今新疆沙车县西南巴达克山)。在此度过夏安居,听所住寺院里的僧人说,慧景、道整和慧达来过这里,并且留言说在前一个国家等候师兄。

这使法显原本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在继续行进的路上,法显觉得脚下的土地虽然崎岖但很亲切,因为这上面有自己的同窗好友慧景、道整的脚印。慧景这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性格活泼,心直口快,聪慧达观,着实让法显喜欢;道整的性格稳重深沉,有条不紊。他俩和身边的慧应以及慧嵬为了支持自己西行求法,毅然放弃舒适的生活,与自己历经磨难,相依为命,想到这里,法显由衷地感谢这几个志同道合、患难与共的挚友。

经过近一个月的跋山涉水,法显来到竭叉国。这是葱岭山中部的一个国家,说也奇怪,这里百姓的穿戴和秦地的十分接近,就连植物中的竹子、石榴和甘蔗也与秦地一样,法显猜想,这里居民的先人也许是从秦地迁徙而来。加上将在这里与慧景和道整会合,法显觉得一草一木都十分亲切。昔日和同窗好友栖居长安的情景,历历在目。这更使法显坚信自己的猜测正确无疑。

异国他乡会故友,心里自然格外高兴。慧景以先入为主的身份,带领法显等人,参观竭叉国的几处佛教名胜。

这个国家的国王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徒,国内的地域虽不太宽广,但佛寺就有十几座,僧人有上千个。最令法显敬仰的是,这个国家有为纪念佛的一颗牙齿而修建的佛塔,还有佛生前用过的唾壶,这个唾壶是用整块岩石刻凿而成,颜色和形状都很像佛钵,慧景饶有兴趣地给大家讲了关于唾壶的神奇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