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潘俊与欧阳燕云是如何等到傍晚的,先说子午与时淼淼二人急匆匆向北平城赶来。
一路上时淼淼一直在忖度究竟如何才能打听到冯万春的下落,而子午看上去更为焦急,也许是担心师傅的安危吧。
到了城门口的时候,忽然见到一群人围在城门口,子午好奇心起,向那边张望,一望之下整个人不禁愣住了,那群人的中间是一根胳膊粗的木杆,在那杆子之上悬挂着一个木笼,而笼中竟然是一个人头。
虽然血肉模糊,但子午却一眼就认出了那人。那个人正是昨天晚上救他们离开北平城的卞小虎。子午拉住时淼淼道:“小世叔,你瞧……”他指了指悬挂在木杆上面的木笼小声地对时淼淼说道,“那个人是卞小虎。”
时淼淼驻足回头向那颗头颅望了望,然后冷冷地继续向前走。
“唉,你还有没有点儿人情味?”子午见时淼淼竟然如此冷漠,于是不满地喊道。
时淼淼并不理会,子午觉得这样的喊叫并未消解心头的怒火,于是快步走上前去拦住时淼淼说道:“冷血!”
时淼淼倒是毫不在意,她凑到子午前面冷冷地说道:“如果你现在就想被那些日本人抓到,尽管再大声一点儿。”
子午听了时淼淼的话连忙向四周望了望,见人群之中确实有几个人在向行人身上打量着,他连忙低下头紧紧跟在时淼淼的身后。
因为昨夜小鬼子的军火库被炸,因此今日的北平城增加了很多的明岗暗哨,不时有一队队穿得人模狗样的小日本在街上巡视。
路上的行人比之前要少了六成左右,大多数人还是胆小的,知道昨晚的那场爆炸让日本人红了眼,现在只要见到可疑人物就有可能被抓进大牢,严刑拷打,所有人都草木皆兵,如果非迫不得已则绝不上街。
时淼淼带着子午来到城南的一家酒店,这家酒店本也不大,再加上今天很多人不愿上街,生意更是惨淡,他们进来的时候小二正拄着下巴在柜台上打着盹,脑袋不时地从手中脱出,然后猛然惊醒又继续拄着下巴打盹。
直到时淼淼和子午坐定之后,子午才大喊道:“小二,来几个小菜。”
那小二身体猛然一颤,差点儿趴在柜台上。他揉了揉眼睛,快步走了出来,说道:“二位,你们要吃点儿什么?”
“随便来两个小菜就好了。”时淼淼抢先说道,子午瞥了一眼时淼淼问道:“有没有什么酒水?”
“现在只有二锅头,您来多少?”小二笑道。
“先上一壶尝尝味道怎么样!”子午说道。
“好嘞。”说完小二吆喝道,“小菜两个,二锅头一壶。”
“得嘞!”厨房里面传来一声沉闷的回应。
“小世叔,我们怎么打探我师傅的下落啊?”子午趁着这个时候问道。
“呵呵,这还要靠你啊,上次你是怎么将潘俊救出来的?”时淼淼冷笑着说道。
“这个……”子午明明记得不曾向时淼淼提起过如何救出潘俊的事情,难道是潘俊自己说的?
“怎么?”时淼淼冷笑道,“难道你不愿意救你师傅吗?”
“怎么会呢?那可是我的授业恩师啊,不过开始我真的不知道他被关在了什么地方。而且据说那监狱里面的牢房特别多,错综复杂,贸然进入的话根本找不到他老人家的下落,更别说要营救他了。”子午说的也不无道理,只是时淼淼却笑了笑道:“看你着急辩解的样子,这次不用你挖隧道营救你师傅了,我们要大摇大摆地走进去。”
“走进去?”子午不可思议道,正在此时小二已经端上了两道热气腾腾的菜,还有一壶曲味十足的二锅头。
“先吃吧,吃完了之后咱们还要去见一个人。”时淼淼神秘兮兮地说道,子午倒是有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了,不过看着时淼淼一副城府颇深的样子,应该已经早有打算了,于是便拿过一个杯子倒上一杯二锅头递给时淼淼道:“小世叔,您喝一杯吗?”
时淼淼愣住了,然后微笑着接过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子午见时淼淼竟然如此豪迈,不禁又给她满上一杯,自己也将杯子满上又敬了时淼淼一杯。
吃过饭之后,二人在北平城中找了一家不算大的客栈住下,这是一家十足的鸡毛店,所谓鸡毛店便是前文书中所说的下等店之一,不过这个要比前文那个的环境更差一些。
鸡毛店不论冬夏不备被褥,寒冬只能用鸡毛作为保暖之用,因故得名。到了盛夏则闷热难耐,更兼蚊蝇成灾,再加上脚臭,以及汗味,实在不是人待的地方,曾有诗云:纵横枕藉鼾齁满,秽气熏蒸人气暖。就是这鸡毛店的真实写照。
而时淼淼选择这样一个鸡毛店住下倒也自有道理,一来鸡毛店中鱼龙混杂,容易掩饰行踪;二是和他们即将做的事情有关的。
“小世叔,这里的味道太难闻了!”子午和时淼淼走进鸡毛店的一个单间,这间房间是时淼淼点名要的,子午一直捏着鼻子。
“呵呵,你要是实在受不了的话就出去透透气。”时淼淼笑笑说道,子午想了想最后还是留了下来,“小世叔,我们如何大摇大摆地走进去啊?”
时淼淼笑了笑道:“刚才不是和你说了?吃完饭之后我们要去见一个人嘛!”
“嗯,是啊!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子午说着站了起来。
“不用着急,一会儿那个人会来找咱们的。”时淼淼的话让子午一愣,子午与时淼淼一同进城,时淼淼一直冷冷淡淡的未见她有什么行动,究竟是什么人知道他们会在这里呢?子午疑惑地看了看坐在一旁的时淼淼,只见她面无表情,冷若冰霜。
过了一会儿子午笑眯眯地拖着椅子靠近时淼淼说道:“小世叔,嘿嘿,你究竟长的什么样?”
时淼淼瞥了一眼子午,微笑道:“你不是见到了?”
“嘿嘿,我听说你们水系驱虫师最擅长易容术,所以从没有人见过你们真正的模样。”子午仔细观察着时淼淼的长相道。
“你真的想见我长的什么模样吗?”时淼淼冷冷道。
子午见时淼淼竟然露出了口风,急忙点了点头注视着时淼淼。
“呵呵,丑话说在前面,任何见过我长相的人都只能有一个下场。”时淼淼的语速忽然放慢了,嘴角微微扬起,唇齿间蹦出一个字:“死!”
子午深知这时淼淼的脸和六月的天一样,说变就变,而且她是说得出做得到的,连忙摆手道:“那还是不要看了。”
正在此时忽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子午一愣扭过头望了望时淼淼,只见时淼淼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然后冷冷道:“进来吧!”
门被推开了,子午圆瞪着一双眼睛望着门口走进的人,这个人弓着身子,穿着一件汗衫,戴着一个草帽子,脚上踩着一双已经有些破烂的布鞋。
那个人走进屋子之后便摘下草帽,露出一张憔悴而干瘦的脸,双眼深深地凹陷在眼眶中,两腮深陷,一道道的皱纹更像是刀刻的一般。但是目光却平静如水,他在屋子之中打量了一番最后落在了时淼淼身上。
“你……你是?”来人好奇地望着眼前这位长相惊艳的女子。
“不打听来人身份,不打听来人意欲何为,不打听来人欲去何处。”时淼淼沉稳而流利地说道。
那汉子笑了笑,眼角边的皱纹也跟着被牵动了起来道:“姑娘对这里的规矩倒是很熟悉啊!”
时淼淼冷冷地笑了笑。
“既然姑娘这么了解这里的规矩,应该对这里的行市也很清楚吧?”说着那汉子上下扫了一眼子午,子午一脸茫然地望着这个人又扭过头望着时淼淼。
“呵呵,恐怕这件事我说出来您不敢接!”时淼淼抬高了声调说道。
“好像这北平城里还没有我马爷不敢接的活儿吧!”汉子的话里不无夸口的意思,接着道,“小姑娘,你也不必激我,如果你说的活我不敢接的话,这北平城也就没人敢接了。”
“这件事您还真的不敢接。”时淼淼毫不留情地说道。
汉子微微低下头“咦”了一声,然后道:“那我倒真的想问问这是个什么活儿。”
“您有您的行规,我这里也有个规矩。”时淼淼望着那汉子说道。
“姑娘不妨说说看看。”汉子说话间已经坐在了椅子上。
“任何人只要知道这件事之后就必须接,否则……”时淼淼最后一个“杀”字未出口,手上却做了一个“斩”的手势。
汉子瞥了一眼时淼淼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子午,像是自嘲般地笑了笑:“即便我不做,想必你们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呵呵,我知道马爷素来讲究一个信字,应该不会为了这一宗买卖砸了自己几十年的金字招牌吧?”时淼淼微笑着说。
“也罢,姑娘还是先说说什么活儿吧!”汉子自觉眼前这个女孩子不但长得惊艳绝伦,而且言语间让人觉得亦是聪明异常。
时淼淼凑在汉子的耳边轻轻耳语,如此这般,这般如此,汉子听得瞠目结舌,当淼淼说完这些话的时候,汉子的脸色凝重,两条浓眉紧锁,手指一直不停地在桌子上轻轻地敲击着。
“怎么样马爷?这活儿您敢不敢接?”时淼淼望着沉思中的马爷说道。
“丫头,你等等,让我想想。”汉子在脑门儿上用力地推了推,脑门儿跟着他手指上的力度做波浪状,子午见状有些想笑,不过毕竟气氛太压抑了,却也笑不出来。
“好,就这么定了,不过这报酬……”汉子霍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道。
“呵呵,就等您的这句话呢,钱不是问题。”时淼淼笑逐颜开地说。
“噢?”汉子上下打量了一下时淼淼,似乎很不放心的样子,时淼淼笑着从包裹中掏出一个四方小盒,盒子上漆着两只凤凰,她将盒子打开,里面的东西用红布盖着,掀开红布,下面竟然是数根金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