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世界伟人传记丛书:隋炀大帝杨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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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大运河开通了(1)

黎明时分,晨光熹微。东京宫城的大殿里和庑廊下灯火通明,这灯火已亮了整整一夜。

大业皇帝冕旒衮服,威严地端坐在御座上。殿下,满朝文武分列两边,一个个神色庄严。往日早朝,文臣武将有事即出班启奏,无事时就听候皇上一声“退朝”。今天,文武百官却都垂手肃立,皇上也正襟危坐默不作声。大隋王朝的君臣在静静地等待着。

殿外,宫门上报晨的洪钟唣唣响起。随着钟声,一匹快马向着皇宫飞驰而来。马到宫门,骑马的人飞身跃下,一溜小跑奔向大殿。稍顷,殿内响起一个急促而又激动的声音:

“启奏陛下,正寅时,洛水引入通济渠,大运河全线开通!”

大殿里扬起一阵沸腾的欢呼声。

杨广神采飞扬地宣谕:“文武百官大乐大酺一日,庆贺运河凿成通水!”

皇城的积翠池边,摆设下盛大的庆贺酒宴,在这个大喜大庆的时刻,皇上与群臣欢聚一起,共举金杯,共品佳肴,共同观赏着已经准备了多日的散乐百戏。

一个头戴面具,身披彩绘兽衣的人跳出场来,他扮的是佛教中的一种神兽——舍利兽。只见这头舍利兽在鼓乐的伴奏下摇首摆尾,手舞足蹈。

忽然,积翠池里涌上水来,顷刻间,汩汩清泉溢出池边,平地上水深盈尺。杨广和群臣们从坐台上望去,只见随着涌流的泉水,从池中浮上一群龟鳖虾蚌之类的水族来。这些水族也都是由人装扮的,龟鳖虾蚌的外壳用竹木扎成,外面罩上彩绘的绸衣,人身藏在这些外壳之中,操纵着龟鳖虾蚌翩翩起舞。

接着,一只神鳌背负一座仙山,蹒跚而上。神鳌后边是一条金翅锦鳞的大鲤鱼,鼓乐骤急,金鲤鱼平地打了个挺,跃上神鳌背上的仙山,化成一条黄龙盘在山头。

随后,喷涌四溢的池水开始消退,那些水族和黄龙随着消退的池水又往池中聚集,没入水中就不见了。大臣们的目光都投向水池,四下搜寻着刚才还在欢蹦乱跳的水族怪兽,惊异光天化日之下它们能隐匿到哪里去。忽然,就听“呼”地一声,场中央凭空射出一条火龙,烈焰升腾,冲天而去。这条火龙刚刚熄灭,接着又射出一条。文武百官的目光又被这无根无源的火龙吸引过来。火龙又熄了,场中一阵窸率声响,一个穿着夜行衣的壮士像是从天而降,站在场中。这个壮士虽然虎背熊腰,却身轻如燕,赤手空拳做了一串闪转腾挪动作,再站稳时,手里又多出了几把明晃晃的尖刀。随即,双目圆睁,大嘴一张,一条火龙从他嘴里奔射而出,同时,双手交叉丢刀,先是三把,接着是五把、七把……火光刀影,令人眼花缭乱。

看台上一阵惊异赞叹的欢呼。原来,这个壮士用了隐身术,先前的两条火龙同样出自他的口中,只是他隐去了身形,让人觉得是凭空而出。群臣赞叹之余,又有点惊惧。夜行衣、隐身术原本是盗贼侠客用的手段,民间艺人借用到杂耍百戏中来,皇上还允准他们到皇城里表演,这多多少少是有些冒险。如果艺人中有包藏祸心的,趁乱隐没宫中潜伏,待月黑风高时出来作乱,那麻烦可就大了。有几个大臣低声私语着,将目光转向皇上。

皇上看上去丝毫没有这种担心。他红光满面,全神贯注地在看着表演,不时地拍手叫好。一杯酒摆在面前,已有好长时间没去动动了。

这些精彩的散乐百戏,都是皇上的得意之作。海外诸国朝贺新都时,为了显示大国威仪,皇上传诏大征天下散乐艺人,编制为乐户。六品官以下至百姓庶民,有擅长音乐歌舞、杂耍百戏的,都要轮流到太常寺当差。一时间,国内歌艺高手云集东京,竟达三四万人,其中还有许多前朝周、齐、梁、陈宫廷乐舞子弟或嫡系传人。为了给这些乐舞百戏艺人做舞衣道具,东京府库中的各色彩绸几乎告罄。凡是皇上重视喜爱的,必然是一国之中繁荣发展最快的。积翠池旁的这场散乐百戏表演,比起各国使者朝贺时,天津街上的歌乐杂耍来,又有了许多令人叫绝的花样。

皇上高兴了,喜上眉梢。皇上高兴,文武百官们当然也得开心。喜怒哀乐,君臣不能有异,否则,必然有人要有麻烦。忽然,有位大臣两眼向皇上身边搜寻了一圈,小声地问身旁的同僚:

“尚书左仆射杨素怎么没来?”杨素病了,这时候正躺在床上。自从被皇上封为楚国公之后,杨素的身体就一天比一天不行了。皇上赐封,杨素设盛宴庆贺,却被薛道衡前来一句道破了天机。杨素内心受到了重重的刺伤。他感激老友薛道衡的真诚,对自己毫无隐瞒地说出了心里话。听到真心话是痛苦的,尽管即便薛道衡不说,杨素心里也明白。痛苦之后还有恐惧:前来赴宴的王公大臣绝非每个都是酒囊饭袋,他们当中知晓皇上意图的应不乏其人,却都一脸真挚地前来祝贺,没有人说出来。知道的说出来令人痛苦,知道了不说让人害怕。

杨素压抑着忧愤,强颜欢笑,只觉得手脚不那么灵便了,时常头晕目眩。但是,没过多久,更大的打击接踵而至,使他的身体一下子垮下来。

薛道衡被皇上赐死了!致薛道衡一死的直接原因,还是他自己那张把门不严的嘴。

杨广亲拟的选贤举能的诏书颁布以后,又觉得现行的开科举仕的制度有些地方与诏令不符,就命一班大臣重新修订。不知是皇上没有交代清楚,还是这些朝臣确实无能,议来议去好长时间,也没将这项法令修订成功,反而使大臣们愁眉不展。

薛道衡身为司隶大夫,经常到尚书省及下辖的六部和国子监等府衙去走走,就听说了这件事,顺口说了一句:“如果高颎在,这事早就办完了!”

说者或许无意,听者的确有心。不知哪位忠臣把薛道衡的话禀奏给了皇上,就这一句话足以要了这位老臣的性命。因为,如果说薛道衡的那篇《高祖文皇帝颂》,仅仅是有点“鱼藻”之意的话,那么他现在对高颎的怀念便是直接地发泄对皇上的怨恨与不满。

高颎是什么人?高颎是因“谤讪朝政”而被皇上诛杀的罪臣!

当年,高颎因为对文帝有意废黜杨勇心怀异义,直言上谏,被文帝免职回了老家。大业年初,杨广又将他召回长安,拜为太常卿,专司皇家礼仪祭祀事务。高颎感激不尽,决心以有生之年竭力辅佐新帝,以使天下承平。

可是过了不久,他与皇上之间就出现了隔膜。迁都东京,诸国朝贺,皇上诏令广征天下散乐百戏,高颎认为此举劳民伤财,实在大可不必。他向皇上禀奏:“民间散乐百戏大都废弃已久,若陛下诏令广为征集,将极费工时。另外,六品官员以下直至百姓,凡有乐舞之长者都去太常寺当差也属不妥。如果这样,百姓见朝廷如此重视歌舞之事,放弃农商去学习此道的人定趋之若鹜。弃本逐末,国将不国!”

大业皇帝正沉浸在新都落成、运河开工的兴奋之中,根本没把高颎的话当回事。后来,东京城丝竹歌舞通宵达旦,街道两旁的树木全用绢帛缠裹,城中百姓上街必须锦衣盛饰,否则即为抗旨。把个洛阳城闹得鸡飞狗跳。就连兰陵公主素衣旧车出行也被禁人冷宫。高颎实在看不下去,便联合光禄大夫贺若弼、礼部尚书宇文弼一起商议,说:“皇上越来越不像话了!”就上书力谏,请求皇上即刻停止所有铺张奢侈,浮夸虚荣的做法,放出兰陵公主,以免后患无穷。

杨广看了奏书,龙颜大怒:“这几个老臣自恃功高,竟敢用谗言秽语谤讪朝政,此例一开,那才是国将不国呢!”遂下令将高颎、贺若弼、宇文弼三人即刻斩首。据说皇上杀高颎还有一层不便明说的原因,就是当年渡江平陈时,先入建康的高颎没有听从晋王杨广的命令,把陈叔宝的爱妃张丽华杀了。

不论什么原因,皇上对高颎恨得咬牙切齿已是事实,而薛道衡却说:“如果高颎在……”是何居心?

杨广将薛道衡召到殿内,问:“听说你非常怀念高颎,是不是?”

薛道衡觉得皇上有些小题大做,不以为然地说:“陛下,老臣不过就事论事,并无他意。”

“哦?”杨广冷冷一笑,随即沉下脸,“无他意便是有本意了?你先去将心里的本意反省一下,再说给朕听听。”

接着,皇上下令将薛道衡交御史台禁闭反省。薛道衡坐了两天禁闭,觉得自己确实无错可认,就对御史台说:“你快去禀奏陛下,老臣不过随便说了句话,怎么就当起真来了。让陛下开恩,放老臣回家。”还写了封便信让人送回家里,说自己这两天坐禁闭没捞得好酒好菜吃,让家人准备下丰盛的酒菜,回到家后犒劳他一顿。

没想到,他等来的是皇上“赐薛道衡自缢而死”的圣旨。

高颎被杀,薛道衡赐死,下一个该轮到杨素了。杨素想,皇上杀我,封一个楚国公足矣。也许楚国公还真能祓除彗星扫天轸之灾,为皇上清解凶祸。不然,自己怎么会在封楚国公之后不久,便病倒在床了呢?

杨素躺在床上,心烦意乱。他又拿起枕边的那首五言诗读起来。诗是皇上写的,他知道杨素好诗,颇有造诣,就差人将新作的这首五言诗给杨素送来,说是请老臣指教。杨素笑了,皇上写的诗还需别人指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