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至今还记得和蔚蓝在唐韵谈心后的第一次经理例会。蔚蓝因为母亲病情恶化,突然告假,芳菲代她出席了会议。
那天的会开得特别顺利,所有凌远的建议,马克和老蔡都无条件地通过。没有了争执,会议很快就进入了尾声。芳菲深知这种场面比黄河水倒流还难得一见。她紧盯着凌远,希望他趁老蔡和马克如吃了迷药般顺从时,就势宣布,蔚蓝的燕窝事件只是误会一场。然而,凌远什么都没说,很快就无精打采地宣布散会。
各部门经理也都识相地抓起各式各样的文件夹,往门外溜。平时动作最敏捷的芳菲,此时反落到最后,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偷看凌远,只见他棱角分明的脸,依然透着威严,眼中满布的血丝泄露了他的憔悴。芳菲把最后一张纸,慢腾腾地放入文件夹,终于没有理由再停留了,只好拿起手边的东西,向门口走去。
“芳菲”,凌远居然在叫她,“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平时,芳菲最怕被单独叫到领导办公室,那往往证明自己有什么事处理欠妥,或者又有什么艰巨任务光荣地落在自己头上了。但,凌远的这声召唤,却是她所期待的。昨天晚上,她和蔚蓝通过电话,知道凌远为了不让世态扩大,最近很少和她接触,而蔚蓝为凌远迟迟不为“燕窝事件”按既定剧本解套,也颇为不解。芳菲正想找个机会,为她探个究竟。
“最近公关部怎么样?”凌远一关上办公室门,就迫不及待地问。芳菲明白,这些日子,为了避嫌,他和蔚蓝连正常的工作接触都减少了,而蔚蓝疲于应付生病的母亲和自己的私事,似乎对公关部目前的状况可能还不如芳菲了解。
“美国总统下月访华,我们打算抓住这个时机,筹划一个美国西部风情节。”
“主意不错,谁在负责?”
“阿峰。”
凌远皱了下眉说:“还是你来做吧!”
芳菲很想问为什么,可凌远不怒而威的神情,硬是把她的疑问压在了舌头下面。
凌远又对公关部其他工作嘱咐了几句,便说:“没事了,你去吧!”
“凌总,有件事我想问。”
凌远看着芳菲滴溜乱转的眼珠,冷冷地说:“该问才能问。”
芳菲说:“问题是以我的智商,有时分不清该与不该。”
凌远做了个手势,示意她说下去。
“关于蔚蓝‘买’燕窝的事,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芳菲鼓起勇气,把话说完。
凌远张了下嘴,却没说出任何一个字,脸上毫无表情。
“我自有主张。”半晌,他冷冰冰地抛出这几个字。
一丝怒气,从芳菲心头钻出,她想不通,蔚蓝为凌远顶了这么大的压力,他为什么连动动嘴皮就可以办的事,都不愿做。
“好。”她也用同样冰冷的语调回应了一个字,然后赌气似的转身就走。
“芳菲”这是今天凌远第二次叫她的名字。
她回头,突然看见那张不常有表情的、棱角分明的脸上居然浮出一股夹杂着无奈的伤感。
“这些日子,多帮帮她,陪陪她。”他边说边下意识地抬起左手,揉了下太阳穴。就那一刹,芳菲看见了他手臂上的“烟花烫”。她回忆着蔚蓝提到的那一幕,想象着当烟头在手臂摁灭的瞬间,他无人能解的痛,心中一软说:“好。”同样一个字,这次,她说得顺从而温柔。
芳菲刚回到办公室,老蔡的电话就追到了,这让她一度怀疑此人是否有千里眼。
“小菲,我想和你聊聊,酒店里谈不太方便,中午我们在半坡餐馆吃饭吧,那里离酒店远,避人耳目。”
芳菲生平最不喜欢鬼鬼祟祟地做事,但今天却答应得格外痛快。她实在很想知道,为什么老蔡和马克今天突然在凌远面前成了“乖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