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ona,生日快乐!”几乎每个经过芳菲隔断的同事,都会探过脑袋,送一句祝福。
芳菲这才意识到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从前,她是个活得很精致的人,每个生日,都会早早筹划。自从孤身漂泊以来,她习惯了无人问津,渐渐地,也不再自宠。她望着周围一张张不同肤色的脸,不解他们为什么能记住一个自己都忽略了的日子。
芳菲压住心中的惊喜,把注意力拽回工作中,却无意中找到了“机密”外泄的源头——一封汤姆的邮件。他在信中通知全部门一点钟,在著名西餐厅“号角”为芳菲庆生。
芳菲心生暖意,但转念一想,这对汤姆来说,应该只是例行公事,一个有经验的经理人,当然知道如何笼络下属。
中午时分,财务部的人纷纷去了“号角”。芳菲和爱丽丝是最后一拨走的,她们合打了一辆车。几个月前,芳菲汇错了款项,亏得爱丽丝的帮忙,钱才得以迅速追回,从那以后,她们的关系就比一般人亲密。
爱丽丝对任何事都很有热情,包括帮助别人和传递小道消息。短短十分钟的车程,她传递来的资讯令芳菲脑中几乎信息爆炸。大卫和女友刚刚分了手、和芳菲品过碧螺春的斯蒂文竟是同性恋、丹尼斯下月要去美国述职、汤姆竭力争取在丹尼斯之前赴美……
“美国这么风景宜人吗?引得他们要争先恐后地去。”芳菲不解。
爱丽丝用英文解释了一大段,芳菲删繁就简,归纳出“先下手为强”这五个汉字。与英文为伴这么久,她还是喜欢中文的简洁明快、意味深长。
“有件事,我要提前告诉你。”爱丽丝煞有介事地说,“根据美国总部公布的下一年度的人事编制,汤姆的助理,只能有一人。”
芳菲的头开始痛,还是老问题。她知道不管自己的报表做得多么出色,都不足以确保她在公司的地位。
“我真希望留下的是你,那个大卫太傲慢了,每天不挑我几个错就不罢休。”
正说着,车停了。下了车,爱丽丝就拉着芳菲向路边的一座建筑走去。
“不是去‘号角’吗?”芳菲困惑地问。
爱丽丝紧攥住芳菲的手,似乎要绑架她:“放心,我没有老年痴呆症。”
就这样,芳菲被拖入了一家中餐厅,又被拽上了二楼。全部门的同事,已恭候多时。
芳菲这才恍然大悟,“号角”西餐厅只是个幌子,汤姆是要自己在生日这天尝到家乡菜。
芳菲一落座,服务员立刻开始上菜。她暗自奇怪,寿星老儿居然没有点菜的权利?
当一道道梦中的美味如魔术搬上了桌,芳菲这才明白汤姆的苦心。她早上信口开河的菜肴,几乎被一网打尽了。
“来,先吃烤鸭。”汤姆笑笑地说。
说实话,悉尼的烤鸭极不正宗。皮糙块大(那片下来的鸭,只能被称为块),与全聚德的外焦里嫩、入口若化,有云泥之别。但,芳菲吃得很香。漂泊多年,她第一次感到,被人关心着,被人宠爱着。
“哇,哇!”随着爱丽丝的大叫,芳菲知道又一个高潮来临了。
生日歌中,服务员捧来了蛋糕。当年在帝豪西餐厅,芳菲见识过各式精美西点,对眼前这个覆盖着橘黄色果脯,被果酱隔成两层的普通奶油蛋糕,并不以为意。但,她还是兴致勃勃地许了愿,吹灭了蜡烛,切下第一块给自己。
当芳菲把蛋糕送进嘴里的一刹那,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这根本不是普通的蛋糕,这是……怎么会?
“汤姆,这……你从哪订的?太棒了。”大卫尝过后,忍不住问。
汤姆哈哈一笑说:“我在电子邮件里说去‘号角’,总不能骗人吧!要知道,那里的海鲜是全悉尼最著名的,各国政要来访,都忘不了去尝。”
芳菲此时已完全搞明白了蛋糕的“成分”,橘黄色的“果脯”是三文鱼,白色的“奶油”是龙虾肉,红色的“果酱”是金枪鱼。凭着精致的“伪装”、鲜美的味道,任谁都可推断出这只“蛋糕”身价不凡。自入职场来,芳菲一向和老板关系不错,也不是第一次参加生日会。只是,像这样煞费苦心的安排,超乎寻常的宠爱,她还是第一次经历。芳菲望着汤姆,突然倒吸口凉气,要知道,世间事有因才有果。汤姆如此相待,到底何为因?何为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