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峰至今没告诉芳菲,他是如何在领导面前替她“出风头”的,芳菲只是在后来和蔚蓝成了莫逆之交后,从她口中知道了下面的故事。
一天黄昏,凌远办公室的门被敲开,站在面前的是蔚蓝。她已换掉了工作服,穿着淡粉色长裙,如一片花瓣,随风而入。
“活动经费拿到了,全额的。”
凌远很意外,却并没让惊讶流到脸上,只冷笑一声:“搞什么鬼?我还只字没提呢,他们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是芳菲帮的忙。”
“她和你说的?”
“不,是阿峰说漏了。不过,我已经当面谢过她了。”
“你一个堂堂经理去谢她?为这点小事?”
蔚蓝笑靥如花:“在我眼里是头等大事。”
凌远无奈地说:“还好你没许诺给她加薪升职。”
“怎么能忘呢?芳菲的工资被我们压得太狠了。这次,我许诺,要涨她工资,毕竟,策划是她做的,钱是她弄来的。她呀,真是个小孩子,感动得……”
“真正的小孩子,恐怕是你。”凌远脸上毫无表情,像精致的石雕。但他眼神里掺杂的责备与怜爱,使石雕有了生命的热度。
“再说一次,对芳菲要有戒心。”
“当初,我拒绝要她,你坚持。现在,人来了却要当贼防,男人的游戏,我看不懂。”虽然是在抱怨,蔚蓝的嗓音仍如山涧泉水般轻柔。
“这是交换条件。不答应进芳菲,你可能也进不来。就算来了,双方撕破脸,工作就更难开展。不过,我一直提醒你,永远不能把她当自己人。”凌远向蔚蓝解释着,声音竟是少有的温柔。
“总经理训话完了没有?”蔚蓝娇嗔地笑着,低头拨弄着粉色长裙,“我当然没那么天真。不过不知为什么,我很喜欢她。这个酒店里每个人都莫测高深,倒是她,给人感觉不一样,直觉告诉我,她是可以信赖的。”
凌远喝了一口苦咖啡,说:“我最怕和女人讲道理。因为一万条道理抵不过你们的一丝直觉。随你吧,只要你记住,我是为你好。”
蔚蓝嫣然一笑:“我怎么会不懂这个?”
“和老板化敌为友?相信你有这个能耐。”剑客的回复把芳菲拉回现实中,芳菲不以为然地写道:“能耐和心机,只能令人越走越远,真朋友,往往是在你最本色的时刻交成的。”这句话,又让她想起了自己在帝豪最快乐的一晚。
那时,七夕将近,大戏将来。她一天工作十几个小时,虽未废寝忘食,但也片刻不闲。七夕前夜,终于一切就绪。公关部其他人都陆续下班了。只剩蔚蓝和芳菲。
蔚蓝问:“还不走?明天还要辛苦一天呢!”
“我想再最后看一眼会场。”
“我也隐隐觉得有事没完,亏你提醒,一起去!”
到了会场,她们发现这边彩灯太低,那边彩条太多,这里气球放错位置,那里盆景实在多余。就这样,他们和工人一起对现场进行了改造。转眼已经晚上十点了,芳菲一屁股坐在地毯上说:“可以啦,可以啦,我梦里的仙宫也不过如此。”
蔚蓝说:“仙女总不能坐在地上。快起来,收工了。”
两个女孩子饥肠辘辘地走出酒店,蔚蓝说:“我请你吃饭,对面。”她指着一家高档餐厅说。
芳菲说:“我请你吃饭,这里。”她指着身边的烤白薯摊说。并不由分说地买了两个最大的。“到餐馆里要点菜、等菜,我老人家是熬不住了,还是这个又快又实惠。”接过白薯,她抛给蔚蓝一个,又拽着她的衣袖来到邻近的一条僻静胡同,说:“看,这是我们的VIP包厢,一个人都没有,来,请坐。”芳菲满不在乎地往马路沿儿上一坐。
蔚蓝家教甚严,小时是乖乖女,长大是淑女。也许正因如此,芳菲那种北京胡同女孩的无拘无束的天性,倒勾起了她心底隐藏的顽皮与叛逆。她也缓缓地坐在马路边,啃起了红薯。两人一边吃,一边相对而笑。
蔚蓝说:“你这人挺有趣。”
芳菲嚼着红薯含含糊糊地说:“我活得简单,不想那么多。”
蔚蓝说:“大家都说你是老蔡的人,这个背景一开始把我吓到了。”
“不能说因为我爸爸认识老蔡,就说我是他的人呀!我是自己的。”
蔚蓝咬了一小口红薯说:“你和那些工余心计的人不一样。”
芳菲说:“你和其他经理也不同,你纯。”
蔚蓝笑了:“是蠢。”
芳菲说:“我再傻,也不能和领导说这个呀!”接着她又正色说,“说到底,我们还是比其他‘总’呀,‘经理’呀,都年轻,还没完全长好,等有一天发育成熟,没准比他们还坏。”
蔚蓝的红薯已啃了大半,她咯咯地笑说:“别吓我。你曾经是人事部的,可能看过我档案。我从没管理经验,所以,‘纯’一点、‘蠢’一点。”
芳菲哈哈大笑说:“哪有这样说自己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蔚蓝抿嘴一笑:“这次活动引起了各大媒体的注意。”
芳菲说:“一鸣惊人。”
“多谢帮忙。以后你的日子会更忙碌。因为,我要对你委以重任啦。”
“随你,我是你的兵!”
她们天真地以为彼此的关系就此融冰,芳菲更是认为只要按自己的本色活,就可以在明争暗斗中超然独立,谁料第二天她就见识了摆布棋局的翻云覆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