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望着凌远,他眸如深海,而每一缕眼神似乎都渗出了痛。他的世界是用白天黑夜来区分的。白天,他威风、精明,被众人仰视。晚上,他怕入梦、怕独处,怕面对自己。
“说出来吧,心里会舒服点。”芳菲柔声说。每个人都需要倾诉,哪怕强如凌远,也不例外。芳菲见证了他最痛的时刻,也不经意间成了他唯一可倾诉的对象。
“每晚,我都梦见和她的初相见。那次,我和一帮朋友去郊游,别人都兴高采烈,唯有她,一人坐在岩石上,心事重重。她穿的白衣在风里飘,美得好像刚出岫的白云,我不自觉地向她走近、和她攀谈,才知道她工作不顺心,母亲又病重。她有楚楚风姿,却也楚楚可怜,我对她说,会帮她到底……”凌远蓦然低下头,一字一句地说,“谁知,却害她至深……”
“凌远……”叫出这两个字,芳菲先脸红了,这是第一次,面对面地,她直呼了他的名字。凌远抬起头,发现芳菲眼中,有泪如波横。
“拔出那把剑,”芳菲说。
“什么?”
“你在心头插了把剑,剑不出,痛不止。”
凌远的嘴角有一丝惨笑,说:“她在罚我,每晚,她来一次,痛深一点。”
“这是命。当爱发生时,你逃不开;而任爱继续,你就注定要负人。不是蔚蓝,就是依云。男人,是用情爱,女人,却可以用命爱,这是一场输赢早定的赌局!”芳菲声音发颤,蔚蓝刚走时,她想看他痛,如今,他的痛,却碎了她的心。
“怎么能把一切归结成命?这是我的错,我的罪!”
凌远眼神中的悔与痛,让芳菲不忍再看,她拿起他的酒杯,仰头喝了一口,然后幽幽地说:“你若再放不下,蔚蓝就白爱你一场!”
“什么意思?”
“蔚蓝是个至情之人,有爱,她生;爱尽,她走。她想要的,绝不是让你痛苦一世,而是让你爱她一生。明白吗?只要那些美丽的日子能永远嵌在你心里,只要你能记住她一切的好,她这一生,就留了痕,圆了梦,你们,也就生死不离了,不是吗?”
凌远看着芳菲,一股无言的感动,漫上心头。
芳菲说到心酸处,又喝了一大口酒,酒精的作用,竟让她泪随话落:“你若再不拔出那把剑,不只负了自己,更负了每一个爱你的人,每一个,你懂吗?懂吗?”
凌远伸出手,想夺过芳菲的酒杯,谁知,却碰到了她握杯的手,他索性一言不发,紧紧攥住了那只纤巧的手,他突然发现,自己的眼角竟然有泪渗入。
“我懂了,全懂了。”凌远柔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