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格兰特船长的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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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水火无情

大家虽然对巴加内尔的故事听得都很认真,但见解却很不同。地理学家获得了学术讨论性的一般结果:谁也并没有说服谁。

当然,有一个观点大家还是共通的,那就是无论身处何样的环境之下,都不应该灰心丧气。既然没有更好的地方可住,那就安安心心住在这翁比树上吧。

谈着谈着,夜已很深了。被危险和疲劳追逐了一天的人们也该好好美美地睡上一觉了。在翁比树上层的那些鸟儿们已停止了歌唱,它们全都隐身于那浓密的枝叶间,也许是梦儿正香呢!在临睡前,格里那凡、罗伯尔和巴加内尔都爬到那“观象台”上嘹望了一阵。只见水雾茫茫,天与水形成混沌一片;星辰也变得模糊了,方可隐约辨其方位。巴加内尔赶紧抓紧这个机会给罗伯尔讲起了天上所有的星座,什么“南极十字架”,“人马星座”、“麦哲伦星团”……很可惜那“猎户星座”还没有出来。这时,在东边的天空上已翻起了乌云,猜想暴雨肯定已在那面下起来了。乌云不停地翻滚,半个天空很快就被它所侵占满了。天上周围的一切都处在那极静极静的状态:树叶纹丝不动;水面上就是连个波纹也没有,就连空气都好像要凝固了。

“看来是要来暴风雨了。”巴加内尔说。“害怕不害怕打雷?”格里那凡扭头问罗伯尔。“不怕,爵士。”罗伯尔回答道。

“那就好,暴雨马上就要来了。”“看样子好像是场大暴雨。”巴加内尔说。

“大雨浇下来,咱们可真就是透心凉了。无论你怎么说,巴加内尔,人总在鸟窝里住,总还是不行的。”

格里那凡说。“唉,拜托你有一点哲学的修养好不好?”地理学者说。“难道有哲学修养的人不能被淋透吗?”“虽然是不能避免身上被淋透,但只要有了哲学修养的心那就是温暖的了!”“好了,咱们快下去吧!告诉我们的那些朋友快让用哲学修养把他们的斗篷裹起来,裹得越紧越好!”这时天上的乌云已与水面上的雾水全部混合在一起了。那光与声的深沉力量隐隐地就要发作了。“下去吧,要打雷了!”

格里那凡又说。他们三个快速地下到底层,看见到处都是闪烁着的微光,乱纷纷地在游移着、跳动着……“是磷光?”

格里那凡问。“不,是萤火虫。鲜活的并且是廉价的金钢钻,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女人们通常拿它们做成装饰品!”

巴加内尔说。“啊,昆虫竟能像火星子一样乱飞?”罗伯尔叫道。

“是的,孩子。”说话间,罗伯尔已伸手捉了一只会放光的虫子。巴加内尔说得非常正确,这种昆虫的翅前有两个斑点,而光就是从这两个斑点而发出来的。于是巴加内尔便把那萤火虫拿过来照了照,居然还看清楚了表:夜里10点。大家都依照格里那凡的要求把自己都牢牢地绑到树上。如果雷雨来了后,这翁比树肯定要强烈地震动。大家相互道了晚安,怀惴着并不怎么“安”的心情,便躺下睡了。

雷雨将至,那灾难深深的预感使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不可知的恐惧,即使是最刚强的人也无法去避免。

当第一声炸雷在空中炸响时,是接近11点。格里那凡冒着危险把头伸出枝叶之外,想看看此刻外面的情形。

锅底般大的夜空好像是被撕开一个锯齿状明亮的裂口,它那清晰状的倒影仿佛也要把地面上的大水给撕开了。

“怎么样,格里那凡?”巴加内尔问。

“来势特别凶猛,风暴也会很大!”“太棒了,这样我就可以亲眼目睹一场自然奇观了。”巴加内尔带着兴奋地说。“你看,又搬出你的奇谈怪论来了!”

少校说。“少校,你我都根本无法逃脱这雷雨般的袭击。既然是逃不开,那还是尽量多看一看吧!”

“据说在1793年布宜诺斯艾利斯省有一声炸雷,竟然持续了有55分钟之久。”

“你已拿好表了?”少校问。

“那倒并不是什么大事,诸位,科学家都劝告人们在雷雨天时不要在树底下避雨。因为树比人高,更容易遭受雷击。”

“现在,我们住的这棵翁比树可是这大水滔滔平原上唯一的制高点——几乎可以十分地肯定,它要遭到雷击。”

“这还是句正经话。”少校说。“响雷了!”巴加内尔叫道。

更猛烈的、而且还是连续不断的雷声滚滚而至!雷声一声紧接着一声,由低音很快转入中音,多声部的合鸣马上就来了!那火光在空中来回跳跃,上下窜动,简直要是形成了一片火的海洋。

闪电来回纵横交叉。各式各样有上百种形状的闪电如珊瑚树般在空中扭结、生长……这时看上去,那天与水之间简直成了电火的世界,而水中的倒影又把这电火扩大了将近一倍,世界已被火光充塞满了,而翁比树就在火世界的中心。

此时,每个人的脸上都被这白色的火光照亮,大家相对无言地看着眼前这一切:格里那凡以无比刚强地姿势坚持着、少校以惯有的镇定眯着眼、巴加内尔则充满好奇地研究着,而罗伯尔惊惶地抓紧了树枝。

雨真的来了。天上的瀑布像是决了堤的口子,在水面上溅起无数的大水坑儿……电闪雷鸣、暴雨瓢泼,只见一团天火猛烈地从天而降,发出轰的一声在这翁比树的顶上炸开了。具有浓烈的硫磺味在雨水中开始弥漫……“快看树上着火了!”

奥斯汀慌忙大叫。那翁比树的西半部立刻就被卷入熊熊烈火之中,哗哗啦啦的响声震颤响彻着整个大树。格里那凡一行人赶紧向没着火的那一边逃去。大家甚至是连滚带爬,手忙脚乱地快速攀到那颤悠悠的枝干上。

发出嘎嘎吱吱的燃烧之声、上下来回窜动蛇一般的火焰、不停地落下烧断了的树枝压迫着大家。只见那浓烟滚滚,火势熊熊,这种状况之下,不能再在树上呆着了,否则将必死无疑!“快跳水!”

格里那凡喊。威尔逊的身上已着了火,他是第一个跳下去。刚跳下去,他就又大叫起来:“救命啊!救命啊!”奥斯汀赶紧狂奔过去一把又一把把他拉了上来。“怎么啦?”

“鳄鱼!鳄鱼!”威尔逊叫道。

借着强烈地火光,人们看到在围着树干有一圈扁平脑袋、突眼睛、大嘴巴,而且浑身是疙瘩的家伙。

完了,这次肯定是必死无疑了!无非就是烧死或者让鳄鱼咬死!区别也仅此而已。连一向都镇定自若的少校,此时也低下了头。

“可能一切都要结束了。”自然界中的所有事物从来都是一物降一物的,在格里那凡他们上有火、下有水、水里还有鳄鱼的处境之下,会有奇迹发生吗?

这时的暴风雨已削减了自己的势力,而一股强大的飓风又在水面上形成一团锥形的云雾,只见那锥尖向下、锥底向上,卷起冲天的水柱来,以无比令人惊异的速度向前移动着。

那股飓风卷起的水柱一下很快就扑到翁比树上,而且还把大树团团围住,用力强烈地摇撼着——格里那凡还以为是鳄鱼快把那树干咬断了!

而事实上,此时的大翁比树在这一瞬间已被拔了起来,并且倒在了水中。

树上所有的人都抱成一团,用手紧紧地搂住倒下去的树干。

而且树下那么多的鳄鱼都被卷走了,只有一只已爬上了树干,张开它那血盆大口,向着人们爬了过来。

而就在这时,穆拉举起一根被烧断的木棍,狠命地砸在那鳄鱼的腰上。

很快鳄鱼的腰被砸断,一翻身便掉到了水里。可是那可怕的尾巴还在拼命来回地抽打……格里那凡他们在赶走鳄鱼之后,立刻转到火势的上风头一侧,牢牢抓紧了树干。

已栽倒的那棵翁比树载着一团大火在夜海中很快地漂去,那火仿佛就是一面帆,高高地被冲起,后又被风斜斜地冲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