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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高空遇险者(7)

“的确,”这位工程师应答着,他这时已渐渐重新活跃起来,并对这类细节发生了兴趣,“这确实是古怪呀!”

“然而,”那位水手又说道,“请您告诉我们您被海潮卷走后所经历过的情形,好吗?”

赛勒斯·史密斯沉思了起来。他知道得也很少。海潮涌起的巨浪将他从气球的网兜里夺走后,他先是下沉到了几米深处的地方。回复到海面时,在那种半昏暗的情形下,他感觉到有一生物在他身边摆动。这就是托普,它冲下去救他。当他睁开双眼时,已经见不到那气球了。当时,他在海面上奋力地游,竭尽全力地与海浪搏斗。托普咬住他的衣服,令他不至于下沉。然而,突然一股猛流向他袭来,将他推向北面,接着在经历了半个小时的艰难搏击之后,他,以及其时拖着他的托普便一起下沉到那海洋深渊了。从这个时候起,一直到刚才在他的朋友怀抱里苏醒过来,他就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其时,”潘克洛夫继续说道,“您必定是被抛上岸来的,而且一定是您自己一直走到这里的,因为纳布找到了您的那些脚印呀!”

“是的……应当是那样……”这位工程师若有所思地应声道,“这么说,在这处海岸上,你们没有发现人迹了?!”

“没有人迹。”那位记者应答道,“再说,要是有人在那里正好碰上将您救起,那为什么在把您救出来后,又将您抛弃在这里呢?”

“您说得对,我亲爱的史佩莱。告诉我,纳布,”这位工程师转过身来向着他的仆人继续说,“不是你……你不会一时分心……在那种心不在焉的时候……不,这是胡说八道……现在还有几只这类脚印吗?”赛勒斯·史密斯问道。

“有的,我的主人。”纳布答道,“喏,在洞口,在风吹雨淋不到的一处地方。其余那些脚印已经被暴风雨冲刷掉了。”

“潘克洛夫,”史密斯说道,“请您把我的鞋子拿去量一量,看看鞋子是否完完全全符合那些脚印!”

这位水手按照工程师的要求去做了。当纳布领着他和赫伯特向着脚印所处的地方走去时,赛勒斯·史密斯对那位记者说:

“这里发生的一些事情,难以解释啊!”“的确难以解释呀!”吉丁·史佩莱应答道。“那我们现时不要强求解释好了,我亲爱的史佩莱,我们往后再谈这类事情吧。”过了一会儿,那位水手、纳布和赫伯特回来了。毫无疑问,这位工程师的鞋子和那保留着的脚印完全吻合。因此,沙滩上的那些脚印是赛勒斯·史密斯留下的了。

“好吧,”他说道,“那是我产生幻觉了,我还以为是纳布搞错的呢!我一定像梦游者一样并未意识到自己在走路,而且正是托普,把我从海浪中抢夺出来,并领着我到了这里……过来,托普!过来吧,我的狗!”

这只漂亮的狗一边吠着,一边蹦蹦跳跳地直来到主人的身边,而史密斯则是在尽情地抚摸它。

现时没有别的理由来解释这位工程师的得救了,这件事就完全归功于托普,大家都觉得这样合适。

到了近午时分,在征询那位工程师同意后,大家一起用轿子又把他抬回到了“烟囱管道”这里。让所有人都感到吃惊的是,他们发现前一天晚上那场可怕的暴风雨这个时候已把这地方的面貌都改变了,这里的岩石发生过相当大的崩塌情形。同时整个沙岸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水草类植物,显然海潮曾经越过这个小岛屿,直涌到了这巨大的花岗岩壁障的下面。

那“烟囱管道”口前沿的泥土已被深深地冲刷去一层,遭受到巨浪一次猛烈的冲击。

潘克洛夫的脑际像似突然有了一种预感,他急忙冲进“烟囱管道”的通道里去了。

他近乎是即刻间就又走了出来,而且呆呆地站着一动不动,眼睛盯着他的伙伴们……那火已经熄灭了。那堆灰烬浸泡得已经变作一堆淤泥。

那作为火绒用的焦布也已不见踪影了。那海潮曾一度直灌入“烟囱管道”,浸透了通道里头的每一个角落,里面的所有东西都被冲倒,所有的东西都被摧毁掉了。

赛勒斯在这儿——潘克洛夫的尝试——擦木——岛屿还是大陆——工程师的计划——在太平洋哪个位置——在森林中——意大利五针松——一次吉祥炊烟不用说,吉丁·史佩莱、赫伯特和纳布已经知道了所发生的事情。这个可能会引起十分严重后果的事件——至少潘克洛夫是这么看它的——在这个水手的伙伴们中间产生了一些不同的反应。

纳布由于找到主人而满心欢喜,他现在根本就不想关心潘克洛夫所说的事情。

至于赫伯特,他可以说是在一定程度上分担了这位水手的那般忧虑。

那位记者在听了水手的话之后,只是简单地回答道:“说真的,这个我可一点也不在乎呀!”“可是,我得向您重复说一遍,我们不再有火了啊!也没有任何办法使之重燃起来了。”

“赛勒斯不是在这里吗?”这位记者回复道,“我们的工程师不是活着吗?他呀,他一定会找到办法为我们生着火来的呀!”

“可用什么东西生火呢?”“完全不用什么。”

这一下就让潘克洛夫没有什么好答的了,因为实际上他和大家一样,大家都信任赛勒斯·史密斯。对他们来说,工程师就是一个小天地,就是一切科学和全部人类智慧的综合!和赛勒斯在一起,哪怕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岛屿上,也和没有赛勒斯在美利坚合众国工业最发达的城市里不相上下。和他在一起就什么也不会缺,和他在一起就不可能感到失望。

可是现在工程师还处在极度的疲惫之中,大家这时不好去请教他。他们先把已经睡着的工程师抱到刚为他铺好的床上,然后就一起商量怎样做晚餐。实际上松鸡肉先前已经吃完,因为没有火,他们现在只能吃刚从海滩上拾来的石蛏。这还不算糟糕,最糟糕的是随着夜深寒冷变得更加厉害了,而又完全找不到御寒的办法。

这位水手,名副其实的急性子,试图通过各种可能的方法来得到火。纳布在一旁帮助他进行这类试验。他找了些干地衣,用两块卵石撞击出了些火星;然而,地衣不易燃,点不着火,在反复试验了几次之后,这种方法没有成功。

潘克洛夫尽管毫无把握,但他还是继续进行另一种试验。他模仿土人,采用两块干木头相互摩擦的方法。可是,虽然木头被摩擦得发热,但最终还是毫无结果。在连续干了一个小时以后,潘克洛夫气得把那木头扔在地上。

赫伯特随后拾起那两块木头,也用力地摩擦了起来,希望能创造出一个奇迹,但是最后的结果和那个水手完全一样。

第二天,3月28日这一天,接近早晨8时,那位工程师醒过来了,他看到自己的伙伴们都围在他的身旁,等着他醒来。这时他还是像前天那样,所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岛屿还是大陆?”“好了!”潘克洛夫答道,“史密斯先生,这个我们也是一点不知道啊!”“你们仍然不知道吗?……”

“等到您带领我们去考究之后,”潘克洛夫补充说道,“我们就会知道了。”

“我想我可以试一试了。”这位工程师这样答着,然后,他没费多大力气就站起身子来了。

“这太好了!”这位水手高呼着道。“我感觉到浑身乏力,”赛勒斯·史密斯回应道,“朋友们,给我点吃的,我就会完全好起来的。你们有火啊,不是吗?”

这个问话并没有得到立即回复。过了一会儿,潘克洛夫才把前一天发生的事以及此前得到那根惟一的火柴的事,向工程师叙说了一遍。

“这样我们来想想办法,”这位工程师回答说,“是否可以找到类似火绒的一种东西……”

“那怎么找得到呢?”这位水手问道。“要是找不到,那我们可以自己做火柴啊。”“化学火柴吗?”

“对,化学火柴!”“这不是太困难的。”那位记者拍着水手的肩膀大声说道。

随后,大伙都到洞穴外面去了。这时天气再次变得晴朗起来,一轮红日正从海平面冉冉升起,那悬崖峭壁在金色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美丽。

那位工程师向周围扫了几眼,在一块比较平坦的岩石上坐了下来。赫伯特递给他几把贻贝和马尾藻,并且说道:

“我们有的全是这些东西,史密斯先生。”“谢谢,”赛勒斯·史密斯应声道,“起码今天早上这就已经够了。”于是,他便低下头吃起了这类粗糙的食物,喝了几口用大贝壳从水流里舀来的凉水。

他的伙伴们都在静静地望着他。接着,赛勒斯·史密斯在草草充饥过后,便交叉着双臂说道:

“看起来,我的朋友们,你们还是不知道我们是在一个岛屿还是一处大陆上面喽?”

“完全不知道。”那位年轻小伙子答道。“我们明天就可以知道了,”这位工程师说道,“而在这之前,也就没有什么事情要做的了。”“不,有事呀!”潘克洛夫回应道。“那什么事情呢?”“关于生火的事情。”这位水手说道,这个念头一直萦绕在他的脑际里。“我们一定能生火,潘克洛夫,”赛勒斯·史密斯应答着,“昨天你们运送我的时候,不是看见西面有一座高山吗?”

“看见了,”吉丁·史佩莱回答道,“那是一座相当高的山峰……”

“好,”这位工程师继续说道,“明天,我们就爬到那山顶上去,那时就可看到这是个岛屿还是处大陆了。我再说一遍,没有什么要做的了。”

赛勒斯·史密斯说完这话后又沉思了片刻,接着又继续说道:

“我的朋友们,我们的处境或许是不幸的,但不管怎样,它却是十分简单的。我们要么在大陆,要么在岛屿。如果在大陆上,那我们就可以去找寻一处有人的地方;而如果是在岛屿上,那就有两种情形:岛上有人,我们能够借助他们的帮助摆脱困境;如若岛上没有人,那样我们就只能全凭自身解除困境了。”

“的确,事情就是这样的。”潘克洛夫应声道。“可是,不管这是一个大陆还是岛屿,”吉丁·史佩莱问道,“赛勒斯,那场飓风把我们扔落到的是什么地方呢?”

“我还说不准,”这位工程师回答道,“但是,有可能这里是太平洋上的一处陆地。因为,我们离开里士满的时候,刮的是东北风,而且风力一直异常狂猛,风向也始终没有改变。就是这样我们在一直向南漂飞,那就越过了美国、墨西哥湾、墨西哥本土,应该是在太平洋的一部分地区。应该认为,那气球漂飞了至少有六到七千海里距离,在这期间,只要那强风有时稍微改变半个方位点,我们就会被带到曼达纳群岛或者帕摩图群岛,而如果风力比我们想像的还大,我们最后就有可能是来到新西兰。要是这最后一种估计是对的,那我们返回故土就将会是容易的了。不管是英国人还是新西兰的毛利人,我们总是可以和他们打交道。要是情况正好相反,我们所处的是一个小群岛中一处荒岛的海岸——这可以从俯瞰这处地方那座高山峰顶上辨认得出来,那么,我们就只好在这里安家,至少现在看来像似永远都不能出去了!”

“永远!”那位记者叫喊了起来,“赛勒斯先生您是说:‘永远’?”

“对事情最好是先作出最坏的估计,”这位工程师答道,“而把最好的结果和意外情形留在后。”

“说得好呀!”潘克洛夫呼应着,“所以就必须指望这是一处岛屿,而要真的是一个岛屿,又恰好是在航线之外,那可就倒大霉了!”

“不管怎样,我们都得登上山顶观察过后才可以确定啊。”那位工程师应答着。为了能确定这里是岛屿处大陆,大伙于是商定:这一天,工程师和记者留在“烟囱管道”,一起观察这处海岸和那高地的情况。在此期间,纳布、赫伯特和那位水手再重回到那森林里去,一方面去捡些储备着用的柴火,另一方面去抓些猎物。

在将近上午10点时分,他们三个人就动身了。在路上他们商量好先去打猎,回途中再来拾储备用的木头。于是他们就每人从一棵小冷杉树干上各扳了一根粗树枝,跟着在深草丛中蹦蹦跳跳的托普往前走去。

走了不长的时间,他们就直接进入到了森林的深处。这个地方的树大部分都是松树,长得委实高大,在它们的后面是一大片长得密密实实的矮树丛,树丛现成的路,要穿过去很是困难。他们费劲地在这里走了一个小时的路,可是连一只猎物也没有见着。只是有一些鸟,但他们尚未走近,那些鸟儿就被树下乱跑着的托普惊吓跑了。“唉!潘克洛夫,”纳布用一种讥讽的口吻说道,“假如我们带回去的野味全是这些东西,那就无需用猛火去烧烤啊!”

“等着瞧吧,纳布,”这位水手应答着道,“我们回去时,那野味一定会少不了的嘞!”

这个时候,太阳还没有达到其运行中的最高点。于是,他们便继续向前进行勘察,此时赫伯特发现一棵树上的果子可以食用。这是意大利五针松,其结出的果实是一种美味可口的种仁。现在树上的种仁已经完全成熟了,赫伯特在向他的两位伙伴作介绍,后者则在尽享那种仁的美味。

“来吧,”潘克洛夫说道,“藻类当面包,贝类当肉食,种仁当饭后点心,这对于现在连一根火柴都没有的人来说,真的可以说是相当不错了!”

“无需怨天尤人。”赫伯特回应道。“我并没埋怨谁呀,”潘克洛夫应答着,“我只不过是想说,这类饭餐肉食有点过于节省罢了!”“托普看见某个东西了!”纳布这时一边呼喊,一边向着矮树丛跑去,那狗汪汪地直叫,已经消失在树丛中间了。和托普的叫声夹杂在一起的还有一些古怪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