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遇难前的意识很清醒,所以她一直以为,如果有幸死里逃生的话应该是抓着木板漂浮在海里,幸运的话还能遇上一只海豚,所以当璃珈醒来时,心里很是震惊。
整个人都陷在一片柔软里,周围是淡紫色的帘幕,头顶是一颗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
璃珈像傻子似的盯着身下的“床”,研究它到底是不是一只巨大的蚌,看起来它实在太像一只蚌了。周围家具俱全,但都是珊瑚与海石做成,成片的柔软海草在墙上飘啊飘,一群色彩斑斓的小鱼在珊瑚和海草间游曳。
她使劲揉了揉眼睛,眼前景象没变,再揉揉,一只小鱼已经游到身边了,被她用手指戳一下,吓得落荒而逃。
……她活在水底了?
穿好鞋,揭开珍珠做成的门帘,绕过珊瑚遍地的门厅,外面是白茫茫的海底,细沙如银,她住的屋子是一只硕大无匹的贝壳,像一朵鲜艳的花开在海砂里。
璃珈傻了。
海底,海底,一个落水她竟然竟到了海底!呼吸顺畅,没有胸闷,没有窒息。她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耳朵和脖子,想看看自己是不是长出来鲛人一样的耳朵或腮,可抹了半天什么也没有。依旧是肉肉的耳朵,光华的脖颈。
咦?手腕上怎么被咯了一下呢?她抬起左手,才发现腕上竟带了一颗蓝色的珠子。难道是传说中的避水珠?璃珈左右摸了摸,还是没敢把它取下来。
王宫的高墙上,一面巨镜横空而立,镜中的女孩围着珊瑚水藻好奇的打量着,一群群五彩斑斓鱼儿从她身边游过,吐出成串的泡泡。
“预,外面的情况如何?”一个人身鱼尾的玄衣人立在镜子前,只看得到背影。
“回禀王,那暝曦已闯入了安侧门!”台阶下一个黑袍老者答道。
那人拂过镜中的景象,嘴角泛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是么?来到还真快啊!”他忽然转头朝那老者笑笑,“过来看看,这就是他们所说的纯灵之子,苍蓝的救世者,我们还真是碰不得呢!”
当日发起巨浪将她抓来,本是想以此要挟那人,可谁知那女孩一动怒,身上就爆发出可怕的力量,让人不敢靠近。于是他只好命人将她好好安置,再想办法。
预行到镜子前,恭谨的站在离穆眒王一尺开外的地方,“王,想要困住她并非难事,可若要为我们所用,想来是要费一番功夫了。”
穆眒王眉峰一挑,“说!”
“虽是纯灵之子,可最纯净的东西亦是最亦污染的,王可听过一念成魔?”穆眒王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这意念是很强大的,自古爱恨只一念之隔,而极致的恨念更是蒙瞳之术最强大的引子,王何不安排一场戏,那闯宫之人便是最好的戏子。”
穆眒王沉思了片刻,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还是你最懂我,如此,咱们就来演一出最精彩的戏,哈哈哈哈……”
“是!”
就在璃珈思索着怎么打开院中的门扉时,两个鲛人不知从什么地方出现在她面前。璃珈好奇的打量着他们,为首的那人一袭玄黑深衣,从未见过的奇怪样式,深蓝的长发盘起,头上戴着金黑相间的王冠。面容略显沧桑,虽然也是难得的俊美,但总觉得那双黑眸太过阴寒,眉宇间戾气深重,看着你的时候让人觉得不舒服。而那后面的黑袍人则好一些,身上没有那种令人不舒服的压迫感,模样似人类的七八十岁,恭恭谨谨的微垂着头。
“是你们救了我?”很快的打量完毕,璃珈向两人问道。
那黑衣人凝视了她半响,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是!姑娘想如何报答我?”
璃珈只觉得脊背一凉,本能的别开眼,心里却满是疑惑。难道鲛人跟人类在礼仪风俗上这么不同,一开口就这么直接?可黯,不暝曦明明不是这样的。看他的样子应该身份不低,怎么说话同人家这么大差别?
诽腹完,璃珈还是扯出一个笑,向那人行了个礼,“璃珈多谢恩公相救,可我身无长物,不知道能做些什么报答恩公的大恩大德?”
“哈哈哈哈……”那人突然大笑起来,一双眼睛阴冷阴冷的盯着她,“救世者么?可我要你成为灭世者!”
璃珈一惊,猛地后退几步,眼里满是戒备与警惕,“你是谁?想干什么?”
那人似乎觉得她这样子既有趣,也不恼,反倒和颜悦色的望着她,“没什么,想让你看一场戏而已。”说话间衣袖一挥,璃珈只觉得整个人被定住了。
“房开我,你想干什么,放开……”突然挣扎声断却,因为整个人已经被眼前的画面怔住了,“黯……”
镜子里的画面越来越清晰,耳边飘来朦胧的声音,“璃珈,让我们看看你在他心里究竟有多重要,可好……”
幽蓝的深海里,那人一袭月白华衣染尽了血色,被海水润湿紧紧的贴在身上,勾勒出顷长完美的身形。身后是无数漂浮在海水里的死尸,残肢断臂,蓝发黑甲,随着血色的海水缓缓的四处拂动。
长身玉立,绝代风华,那银白的长剑直指前方,冷冷的凝视着黑衣铠甲的鲛人将领。
“今日,挡我者,死!”一字一句,冷冽的没有半点温度。
然而为首的鲛人将领却岿然不动,任由那人一步步靠近宫门。“王有令,若你能破生死幻灭阵,便可安然离去!”
暝曦冷嗤一声,目不斜视的向那宫门走去。途径黑衣将领身旁时,却忽然感觉一股无害的潜音传进来,“一切皆为幻,勿嗔勿痴勿怒,败者必将湮灭,切忌切忌!”
眸光一转,那感激的眼神稍纵即逝,融入幽幽深海。
暝曦提步向宫内走去。母后曾和他讲过生死幻灭阵的威力,它是由上古神器布成的四个阵,意寓人生四象——死、生、幻、灭。阵法十分怪异,从古至今没有一个人能闯过,无数高手不是疯就是死。母后曾海洛国法术最顶尖的巫女,可谈起此阵也是心有余悸,只在一本书中记载着寥寥几笔。
推开宫门,暝曦便踏入了生死幻灭阵的第一阵——死阵。
十五个巨石雕成的锯嘙兽,怒目圆睁,张着血盆大口瞪着暝曦。因为在阵法中,它们有了同人一样的四肢,举着不同的兵器向他扑来。
巨石雕成的凶兽没有血肉之躯,他们力大无穷,不会疲惫,不知疼痛,更不会畏惧,似乎没有缺陷,可其实他们的优势就是他们的缺陷——没有血肉之躯,缺乏灵活机变。
同它们周旋了半晌,似乎又一次回到了那暗无天日的屠宰场,无尽的鲜血,无穷的杀戮。他从最初的愤怒中渐渐清醒过来,因为发现一但自己发怒了,手中的动作便开始凌乱,意识也被愤恨扰乱。渐渐平静下来,同那凶兽虚与委蛇,时间一长定能发现它们的破绽。可暝曦心挂阿璃,不敢浪费时间,一出手就是全力,以硬碰硬,那锯嘙兽十分凶猛,他只能更刚猛,与十五座巨雕凶兽打斗,丝毫未落下风。
但他渐渐发现,这些巨兽对任何灵力的攻击都没反应,水火不侵,刀剑不伤。
又一个巨兽击向他时,他不躲不闪,怒吼一声,扔出剑与巨兽对击。毕竟是肉身对抗石头,纵是以一抵万的暝曦,也不由的血气翻涌。他却乘势反握住巨兽的双足,身形一转,一声大喝,硬是将巨兽的双腿生生扭下,扔到地上,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来啊!”
暝曦放声大叫,再不复王子的半点风雅高贵,用这最野蛮却也最有效的方法对付每一个巨兽。
一炷香后,十五个巨兽全变成了没有手臂或双腿的石雕,再无半点攻击,而暝曦也是满身伤痕,原本淡红的血衣变得赤红。
然而,这才只是第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