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元曲精品鉴赏(中华古文化经典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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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苏彦文

〔越调〕斗鹌鹑

苏彦文

冬景

地冷天寒,阴风乱刮;岁久冬深,严霜遍撒;夜永更长,寒浸卧榻。梦不成,愁转加。杳杳冥冥,潇潇洒洒。

〔紫花儿序〕早是我衣服破碎,铺盖单薄,冻的我手脚酸麻。冷弯做一块,听鼓打三挝。天哪,几时捱的鸡儿叫更儿尽点儿煞。晓钟打罢,巴到天明,划地波查。

〔秃厮儿〕这天晴不得一时半霎,寒凛冽走石飞沙。阴云黯淡闭日华,布四野,满长空、天涯。

〔圣药王〕脚又滑,手又麻,乱纷纷瑞雪舞梨花。情绪杂,囊箧乏。若老天全不可怜咱,冻钦钦怎行踏?

〔紫花儿序〕这雪袁安难卧,蒙正回窑,买臣还家,退之不爱,浩然休夸,真佳。江上渔翁罢了钓槎,便休题晚来堪画。休强呵映雪读书,且免了这扫雪烹茶。

〔尾声〕最怕的是檐前头倒把冰锥挂,喜端午愁逢腊八。巧手匠雪狮儿一千般成,我盼的是泥牛儿四九里打。

这套曲写的是穷苦人冬天生活的种种艰难困苦。全套由六支曲组成,可分为三层:

第一层〔斗鹌鹑〕和〔紫花儿序〕两支曲子写寒夜难挨。〔斗鹌鹑〕作为全套第一支曲子写得很概括。它从大处从重落笔,先用三个句子铺写严冬的景况。第一句从空间角度写,“地冷天寒”,写广大的宇宙都被寒冷充塞;第二句从时令角度写,“岁久冬深”,是一年中最冷的时节;第三句“夜永更长”,夜半时分,也是一日之中最冷的时刻。“阴风乱刮”,“严霜遍撒”,互文见义,是对严寒的形象描写。这样浓重的铺排,给下面抒情主人公对寒冷种种难以忍受的情状提供了充分的背景。其实这背景既是客观环境,也是这位主人公的主观感受:这寒冷太巨大、太严酷了。以下转入抒情主体的自我表现。

第二层〔秃厮儿〕〔圣药王〕两曲写的是白昼的情景。前曲写夜间,黑夜不便于写景,所以侧重写体肤感受和内心活动,而这两曲写白天,可以充分发挥写景抒情的作用。〔秃厮儿〕一曲全是写景。主要突出天气的阴冷,尤其突出阴,因为有阴就有了冷。曲子描述走石飞沙的狂风和遮天蔽日的阴云,造成“愁云惨淡万里凝”的境界,衬托了抒情主人公的愁苦之深重。〔圣药王〕写出行之艰难:“脚又滑,手又麻”。接下去的“瑞雪舞梨花”是美的,但以“乱纷纷”形容,再继之以“情绪杂,囊箧乏”,便表露了抒情主人公内心的纷乱和苦恼。第三层是第二支〔紫花儿序〕和〔尾声〕。关于挨冷受冻情景的描写至上曲就打住了。第三层全是抒情,写经过风雪严寒之后对雪的新认识。

〔尾声〕直抒胸臆,写自己的所怕,所喜,所愁,所盼。怕的是冰椎倒挂屋檐时的酷寒,喜的是暖融融的端午节,愁的是岁末腊八节的到来。当那些巧手们堆出各种美妙的雪狮子作乐时,我是没有同样的雅兴的。我只希望在还是九九寒天中最冷的四九天,就开始打那象征春耕开始的泥牛儿。这首曲表达了让严冬早点过去,和暖的春天早日到来的愿望,运用了景物、节令、风俗等表现时令特色的事物,写得形象而富于生活气息。

文学史上写冬景和风雪的文章不计其数。达官贵人、骚人雅士们拥红泥小火炉咏雪赏雪不必说了,就是那些受风雪之苦的故事,多数也是为了反衬发迹变泰。像这种专为穷人说话的作品,真是凤毛麟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