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诗经楚辞鉴赏(中华古文化经典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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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国风(16)

野有蔓草

野有蔓草[1],田野长着无边芳草绿茵茵,零露抂兮[2]。挂满了露珠亮晶晶。有美一人,有个美人儿好漂亮,清扬婉兮[3]。弯弯的眉毛大眼睛。邂逅相遇[4],没有约会却恰恰很巧的相逢,适我愿兮[5]。正合我意我感到真高兴。野有蔓草,田野无边绿茵草芬芳,零露瀼瀼[6]。挂满了露珠白茫茫。有美一人,有个酶人儿好漂亮,婉如清扬[7]。弯眉大眼很是清秀。邂逅相遇,没有约会却恰恰很巧的相逢,与之偕臧[8]。我和你相爱心欢畅。

【注释】

[1]蔓草:蔓生的草。[2]零:落。畇(tuán):形容露珠圆润。[3]清扬:形容眉目漂亮传神。婉:美好,一说指目大。[4]邂逅(xièhòu):不期而遇。[5]适:适合。愿:心愿。[6]瀼(ránɡ)瀼:形容露珠很多。[7]如:作“而”解。[8]臧(zānɡ):美、善。

【赏析】

《野有蔓草》是一首明朗快活的抒情短诗。写一位青年男子和一个眉清目秀容貌美丽的女子邂逅相遇,欢快喜悦充满心头,他唱出了这首歌,表达了自己倾慕之心。

这首诗也和其他情歌一样,无例外地受到了那写所谓前辈的儒学家的歪曲。例如《诗序》把诗中的景物描写“野有蔓草,零露畇兮”、“零露攘攘”生拉硬扯到“君之泽”上。还有人将“有美一人”附会为贤者,并据此说本诗的内容为“思遇贤人”,这些都是牵强附会,不足为训。

溱洧

溱与洧[1]。溱水长,洧水长,方涣涣兮[2]。溱水洧水哗哗的流淌着。士与女,小伙子,大姑娘,方秉攘兮[3]。人人手里握兰花很香。

女曰:“观乎?”妹说:“去瞧热闹怎么样?”士曰:“既且。”[4]哥说:“已经去一趟。”“且往观乎。”再去一趟也不妨。洧之外,洧水边上,洵摽且乐[5]。“地方宽敞人儿喜洋洋。”维士与女,女伴男来男伴女,伊其相谑[6],你说我笑心花怒放;赠之以勺药。送你一把勺药非常的芬芳。溱与洧,溱水流,洧水流,浏其清矣。溱水洧水清浏浏。士与女,男也游,女也游,殷其盈矣。挤挤碰碰的在水边走。

女曰:“观乎?”妹说:“咱们去把热闹瞧?”士曰:“既且。”哥说:“已经去一遭。”“且往观乎,”再走一遭好不好,洧之外,洧水边上,洵摽且乐。“地方宽敞人们都很快乐的样子。”维士与女,男伴女来女伴男,伊其相谑,男女之间相互说着笑着,赠之以勺药。送你香草名儿叫勺药。

【注释】

[1]溱(zhēn)洧(w ěi):即溱水和洧水,郑国的两条河名,在今河南境内。[2]涣涣:春水荡漾的样子。

[3]攘(jiān):古“兰”字,兰草的一种。当地习俗,以为手持兰草可祓除不详。[4]且:同“徂”(cú),前往。

[5]洵:确实。摽(xū)大。[6]伊:语助词。谑:调笑。

【赏析】

这首诗共两章,描写了一对热恋着的青年男女,在三月上巳节里溱洧游乐的情景。基调轻快、热烈,充满着节日的欢快气氛。

像这样一首优美的爱情诗,《诗序》却说:“《溱洧》刺乱也。兵革不息,男女相弃,淫风昌盛,莫之能救焉。”

《齐诗》也说:“郑男女亟聚会,声色生焉,故其俗淫。”(《汉书·地理志》)《鲁诗》也认为:“郑国淫辞,男女私会于溱洧之上,有洵攘之乐,芍药之和。”(《吕览·本生篇》注)三家说法虽有很多不同的地方,但其基本的论调是一样的,都认为是讥刺郑国的****的风气。朱熹的《诗集传》就承袭此说并明确认为该诗是“淫奔者自叙之词”。所有这些,都是脱离实事求是原则的牵强附会的说法,显系受儒家诗教和孔子“郑声淫”的影响。正如《漫叟诗话》所说:“《诗》三首篇各自有他们的旨意所在,传注之学,每失其本意。”真是一语破的。我们今天亦应恢复该诗的本意。

齐风

鸡鸣

“鸡既鸣矣,你听雄鸡已经在报晓,”

“朝既盈矣[1]。大夫都已去上早朝。”“匪鸡则鸣,不是雄鸡在报晓,”“苍蝇之声。那是苍蝇嗡嗡叫的声音。”“东方明矣,你瞧东方已经开始亮了,”“朝既昌矣。大夫已经满朝堂。”“匪东方则明,不是东方的天开始发亮,”“月出之光。那是明月发出的一片光。”“虫飞薨薨[2],虫飞发出嗡嗡的声音我的睡意正浓,”甘与子同梦。甘愿与你同入梦乡。会且归矣[3],会朝大夫快散归,无庶予子憎[4]!“我岂不被要人骂成是懒虫!”

【注释】

[1]朝:朝堂,国君听政、君臣聚会议论国事之所。盈:满,指人多。下文“昌”,与此同义。[2]薨薨:飞虫声,即“苍蝇非的声音”。[3]会:朝会。归:解散。[4]庶:众,指参加朝会的卿大夫。予:我,夫人自称。子:陈奂《诗毛氏传疏》以为系“于”字之误。

【赏析】

本诗是《齐风》的第一篇,毛诗及三家诗必共同认为作于齐哀公时,诗中男女主人公为国君及其贤妃。宋以前没有什么疑义。清儒姚际恒始持两种观点,认为指国君及贤妃可,指大夫以及他的妻也可(《诗经通论》),方玉润则以为鸡鸣快要天亮,正士大夫候朝实况,因而他认为是大夫及其妻是必然的了不该有什么别的疑义(《诗经原始》)。现代学者大都采用方说,但据“朝既盈矣”、“朝既昌矣”、“会且归矣”推断,男女主人公当指国君及其夫人。因为国君可以失时晏起,而卿大夫却是不能不按时朝觐的。朱熹《诗集传》的释义比较通达:“古之贤妃……至于将旦之时……将要要求国君早起而视朝也。诗人叙其事而美化。”

本诗通篇由夫妇对话构成,这在《诗经》中是很少见的。一、二两章先写夫人的问话,后写夫君的回答,第三章全写贤妇答辞,章法整齐中又包含着变化。更令人惊奇的是,全诗纯用赋法,并不借助于比兴,却在短章之中写出了夫妇二人的不同性格,妻子对丈夫的体贴、对君德的关心,丈夫的贪恋床笫,无不写得声口宛然,惟妙惟肖。诗人写时间的推移极有次第,写事物则能穷尽事物的道理。如第一章写所闻,闻是误闻;第二章写所见,见是误见,描摹黎明前乍寐乍觉迷离恍惚的神态,真情实景,活龙活现。若非写生高手,孰能达此境界。

子之还兮[1],您是那样身手矫健啊,遭我乎猽之间兮[2]。与我相遇在猽山间啊。并驱从两肩兮[3],同追两只大兽直向前啊,揖我谓我儇兮[4]。你拱手夸我灵活轻便啊。

子之茂兮[5],您是那样技术高超啊,遭我乎猽之道兮。与我相遇在猽山道上啊。并驱从两牡兮,同追两只公兽往前跑啊,揖我谓我好兮。你拱手夸我本领好啊。子之昌兮[6],你是那样英勇剽悍啊,遭我乎猽之阳兮。与我相遇在猽山南面啊。并驱从两狼兮,同追两只大狼紧不放啊,揖我谓我臧兮[7]。你拱手夸我体力棒啊。

【注释】

[1]还(读作xuán):敏捷的样子。[2]猽(náo):齐国山名,在今山东淄博市东。[3]从:逐。肩:借为“豇”

(jiān),大兽。[4]揖:拱手,表示亲热与尊敬。儇(xuān):

《毛传》:“儇,利也。”甫按:此“利”字同于《荀子·非十二子》“齐给便利”之利,敏捷的意思。[5]茂:美,指善猎。[6]昌:盛,指强有力。[7]臧:善。

【赏析】

这首是猎人互相夸赞打猎本领的诗。可是《诗序》以为是讽刺齐哀公(周夷王时代)迷上打猎,上行下效,致使齐国形成了好打猎的风气。但从本诗中既看不出有讽刺的意味,也不见“君”、“公”等字样,《序》显系附会之说,说不过去。这首诗全用“赋”的方法,以猎人自叙的口吻,采用三章叠唱的形式,真切地抒发了他猎后暗自得意的情怀。全诗句句用韵,每章一韵,押在每句倒数第二字上:首章还、间、肩、儇为韵;次章茂、道、牡、好为韵;末章昌、阳、狼、臧为韵,句尾都以“兮”字收束,组成“富韵”,加上四、六、七言并用的参差句法,造成了舒缓的音节,读起来有一唱三叹的韵味,在《诗经》中可谓上乘之作。方玉润引章潢的话评论说:“‘子之还兮’,己誉人也;‘谓我儇兮’,人誉己也;‘并驱’,则人己皆与有能也。很少的几个字,自具分合变化之妙。猎固便捷,诗亦轻利,神乎技矣。”

俟我于著乎而[1],新郎在门屏间等我,充耳以素乎而[2],充耳白丝垂帽边,尚之以琼华乎而[3]!晶莹红玉光彩添!俟我于庭乎而,新郎在院庭等我,充耳以青乎而,冠边充耳丝线是青色的,尚之以琼莹乎而!红玉晶莹色泽很是明亮!俟我于堂乎而,新郎在厅堂等我,充耳以黄乎而,冠边充耳丝线黄,尚之以琼英乎而!晶莹红玉容颜很是好看!

【注释】

[1]著:通“宁”。古代富贵者的宅院,大门内有屏风,大门和屏风之间的地方叫做“著”。[2]充耳:古代男子的一种装饰品,它挂在冠的两边,垂在耳旁。充耳系在冠上的丝绳上,其丝绳用白、青、黄三色的三股丝线编成,叫做“豇”。丝绳上挂着一个绵球叫做“纩”,绵球下挂着玉,叫做“畑”。[3]尚:加。

【赏析】

这是一首歌唱迎亲的诗。诗的叙写视角,是一位临嫁新娘张望前来迎亲的新郎。只见新郎先是来至门屏之间,接着跨步迈进庭院,然后抬腿升阶入堂。三章歌辞的描述,由外而内很有层次。至于新娘眼中的新郎外表,则诗歌避开正面赋叙,只抓住新郎身上最具特色的装饰品充耳,加以反复咏叹描写。

本诗的语言独具特色,以六言句七言句相次而成,每句诗的末尾都用了语气虚词“乎而”二字,使全诗形成了一种优游舒缓余音摇曳的颂唱风格,这大约与本诗常用作亲迎场合、新妇伴娘集体颂赞歌唱有关。

东方之日

东方之日兮,东方红太阳啊,彼姝者子,那美丽的好姑娘,在我室兮。来到我房中啊。在我室兮,来到我房中啊,履我即兮[1]!相亲相爱不离分啊!东方之月兮,东方月儿亮啊,彼姝者子,那美丽的好姑娘,在我闼兮[2]。来到我的卧室啊。在我闼兮,来到我卧室啊,履我发兮[3]!恩恩爱爱永远不分开啊!

【注释】

[1]履:踩踏。即:高亨曰:“借为笫(zǐ),席子。古人无病不设床,就地铺上席子,人坐卧在席上。”[2]闼(tà):夹室,寝室左右的小屋。高亨曰:“此言女子已进入秘室。”[3]发:高亨曰:“借为痱(fèi),苇席。”

【赏析】

这是一首描写热恋中的女子到男孩子家中与心爱的男子甜蜜幽会的诗。

在《诗经》中,爱情诗占有很大比重,其中不少写得欢快热烈,表现了青年男女追求幸福爱情的大胆和执著。但长期被斥之为“****”。尤其是那些表现女子主动追求男子的篇章,更被信奉“存天理、灭人欲”封建理学的宋儒们诬为“荡然无复羞愧悔悟之萌”。在他们看来,这是女子在引诱男子,是“女惑男”,比“男悦女”的说法更加大逆不道,是“****中之****”。从民族传统文化心理的角度来审视,这首诗描写女子对爱情的大胆、热烈、追求、主动、执著,不仅在《诗经》的爱情诗中显得十分突出,就是在整个古代爱情诗中,也值得我们特别珍爱。

《东方之日》善于提取极简约的情节,以朴素的形式简省的语言、,真实而不矫饰地表现爱情,既明快、坦率,又含蓄,而又具有隐而不露的美感。全诗脱略繁缛的叙写,只截取“东方之日”、“东方之月”这两个特定时间,以“入室”、“入闼”、“履即”,“履发”极简约的行动稍加点染,即能以少总多,包蕴深广,引发读者丰富的想象。试想,无论是月上东山的黄昏朝日初升的早晨,诗中的男女主人公都欢聚在一起,其间有很多的喜悦欢乐!有多少蜜意柔情!诗歌写女子在男子家中留宿,直接的说明这件事情,但又没有赤裸裸地描写某些细节,用现代文学语言说,情节被极大地淡化了,只通过富于暗示性的场景,让读者去想象那无比温存无比亲昵、的缱绻之情,去体验男女主人公幸福欢聚的无限温馨的美感。诗的笔触明快率真,却不粗俗裸露,从而使这首欢快热烈的爱情诗具有一种“意在笔先,神余言外、欲露不露若隐若现,反复缠绵,终不许一言道破”(《白雨斋词话》)的含蓄美、朦胧美,使读者产生“自致远大忘其鄙近,”的“高情”。比起后世某些宫体诗人所写的那种“止乎衽席之间”“忍极闺闱之内”的“雕琢蔓藻”“清辞巧制”,实在要高明多少倍!

东方未明

东方未明,东方没亮天还是很黑,颠倒衣裳。上下衣服都已经颠倒的穿了。

颠之倒之,颠来倒去穿衣裳,自公召之。公爷召唤的很紧急啊。东方末晞[1],东方还没有亮呢天起没有光亮,颠倒裳衣。颠颠倒倒穿衣裳。倒之颠之,倒去颠来衣裳穿,自公令之。公爷催急心慌忙。折柳樊圃[2],折柳编篱围菜圃,狂夫瞿瞿[3]。狂夫监视愤怒的瞪眼。不能辰夜[4],分不清黑夜和白昼,不夙则莫[5]。不是天色上很早就是已经昏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