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起以往趣事，欧阳川的脸上不禁破开一抹笑意。
他想起那次初遇，他还曾傻乎乎地无声说了句“哥哥再见”，把卫央气得狠瞪了自己一眼。
可是欧阳川最终也抹不开面子对她解释，之所以叫出一声“哥哥”，实在是……实在是因为他打小寡言的性格令他交谈交际能力大幅度退化，分不清在称呼上“哥哥”与“姐姐”的细微差别。就连在大街上见到女军人，他也只会叫一声“女解放军叔叔”，更何况是面对打扮得和自己那些哥哥弟弟没什么明显区别的卫央？即使已经很清楚她是女孩子，可在昏沉之际，使用频率甚少的“姐姐”一词又怎会有如神助地突然蹦进小欧阳川的脑袋！
欧阳川自嘲地笑了笑。而即便是如此平淡的笑容，却也掩饰不住从心底涌出的通体的甜蜜与温柔。
这样与以往迥异的欧阳川被欧阳妈妈看在眼里，忍不住斥道：“笑什么笑！你吃着饭瞎笑什么？！”
她的眼角又瞟一下欧阳爸爸，不禁埋怨出口：“瞧你们爷俩儿，不吭不声的，我都猜不透你们两个究竟转的是什么心思！”
欧阳父子相视一眼，笑意传达眼底。
欧阳爸爸慢悠悠挟了一筷子菜，再慢悠悠地说道：“欧阳家的人都这样，说的少，想的多。不说则已，一说准保说到你心坎儿里头！要不我当年怎么就把你这朵F大校花摘回我们欧阳家？”
欧阳妈妈忍不住的笑，眼角堆积起来的细细密密的纹路彰显着她内心的愉悦。她故意啐他一口：“看上去一副老实样，可偏生一说起话来就没个正经！”
她的目光转向儿子，一下子想起什么，冲儿子哼出一句：“你呀，少给我去找那个卫央！”
欧阳川埋首饭碗，没反应。
欧阳妈妈拿筷子戳戳儿子。
“我说的话你听见没有！那卫家，一看就知道没一个好人。知道不？”
欧阳川扒着饭心想，一定是知道了卫家在咱们这儿受到的委屈，那个笑得阴险张狂的男人要是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见谁都跟谁招呼一句，那才叫不正常。连被哼一声都受不了，那卫央他们怎么熬过来这十几年呢。
欧阳妈妈自顾自说得兴起，吐沫横飞之时实无闲暇觉察出儿子心中所想。
欧阳川把碗里最后一口米饭匆匆扒进嘴里，含含混混地说了句“我出去一下”，搁下碗筷就往门口走去。
欧阳妈妈见状，赶紧拦下。
“干吗去？又要去找那个卫央去吧？说了你多少次，怎么就不往心里去呢！净当成耳旁风了吧？她可是杀人犯的女儿……”
“卫央没什么不好。”
欧阳川终于忍耐不住，突然出声反驳母亲的妄自猜度。
“你们那些都是成见。”
依旧平平板板的声音，响在欧阳妈妈的耳朵里，却显得震撼非常。
欧阳妈妈愣住。
没想到好不容易张口说出句话的儿子居然却是替那种女人说话，而且还迫不及待地打断了自己的话。
“你……你不会是给那种女人迷住了吧？”
欧阳妈妈以开玩笑的口气说道，想要缓解一下与儿子之间的紧张氛围。
然而胡乱的猜测却出乎意料的一语成谶。
欧阳妈妈面色灰败的看见面前的儿子诚实地点了点头。
“没错，我是想跟她在一块儿。”
“那个女人，她可是杀人犯的女儿啊！这种女人，一准儿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要跟她在一起，等哪天被她一刀了结掉都不知道！”
欧阳妈妈气急败坏，又实在不甘心地殷殷教导。
欧阳川却只是简单地应道：“她很好！”
仅仅三个字充分透露出他内心的坚持。
欧阳妈妈顿时被打击得一下子说不出话，好半天才顺过口气。她语重心长地说道：“儿子啊，你这只是青春期躁动而已。每个男孩子都会有这么一段被成熟女人吸引得神魂颠倒的日子……”
成熟？她吗？
欧阳川毫不客气地想着。
成天跟只大猴子似的乱窜，而且总有打不完的架，难道这时代变化快，如此模样也尽可称得上“成熟”？不过……她倒的确大了自己三岁，身材也……很不错。
欧阳川下意识吸了口气，伸手抹抹嘴角。
只听见母亲的声音持续在耳边回响。
“你不过是一时迷惑罢了。趁现在还来得及，赶紧迷途知返吧，不要再误入歧途下去了。”
“我没错。就是要跟她一起！”
欧阳川再度以极简省的言语应对母亲的累牍长篇。
欧阳妈妈叹息起儿子为什么偏偏遗传到欧阳家的这种即使是羊肠小道也决意一条路走到黑的固执性格。
想着，她斜眼瞟了下身边的丈夫，发现他仍旧安之若素的优哉游哉往嘴里扒饭，似乎完全充耳不闻。她气得“啪”的一声撂下筷子，压抑的怒气全部转移到丈夫身上。
“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再不管，你儿子可就这么堕落下去了！”
“没那么严重吧。”
搞了大半辈子学生教育工作的欧阳爸爸慢悠悠地咀嚼着咽下嘴里的饭菜，这才面向儿子开口出声：“欧阳川啊，你现在谈恋爱是不是太早了点呀？”
欧阳川抿住嘴，倔强地盯着父亲，没吭声。
而不开口就好象理屈了一样。
旁边的欧阳妈妈赶紧抓住机会继续教育儿子，话语滔滔不绝地从她嘴里流淌出来，漫延了一地一屋。
“你爸爸说的没错！就算你不听妈妈的，可不能连你爸爸的话都不理会了！刚多大一点儿就学人家坏孩子谈朋友？你才高一而已！十六岁，连选举权都没有，尤其还是跟一个大你两岁的坏女孩扯在一块儿，你说你以后怎么办？！以前看你和她搅到一处，我以为你懂事有分寸，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所以一直睁一眼闭一眼的没管你，可没想到你居然对那丫头动起真格儿的了，带她进你房间不说，还留她过夜？！——甭瞪我，我都瞧见了。那天一大早她从你屋里出来，慌得连站她对面不到两米的我都没发觉！你说你小小年纪就跟一个杀人犯的女儿瞎混在一起，你以后还有什么未来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