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跟我客气呀。再说这么晚放你一个小女孩走夜路,万一真出点什么事,我可过意不去,没准还会内疚一辈子呢……”
卫央想说弄不好你的车比走夜路更危险一万倍。而最终鉴于他老板的身份,卫央决定保持缄默,不言不语的听他把话说尽。
“反正也是顺路,赶紧上车吧——难不成你怕我吃了你?”
他斜睨着卫央,似笑非笑。
卫央突然觉得他非常有欧阳川的感觉,都是那种固执得不达到目的死不罢休的家伙。
如此相似的性格让卫央一下子想起欧阳川来。
此刻的他一定四仰八叉的倒在床上呼呼的拿鼻子快活的吹着泡泡吧。
曾经“有幸”一睹睡美男万方仪态的卫央念及他那可爱得如同Q版人物的样子,止不住嘴角扬高。
这种难以抗拒的熟悉感顿时令卫央失掉戒备。她觉得无可无不可地微微一笑,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同时说了一句:“通常找我搭讪的都是女人。”
言下之意无非是“你是男的所以很安全”。
卫央自嘲地笑笑,下意识抬手摸下自己的脸蛋。
宜男宜女的俊俏面孔,再搭配上高挑的身材和一年四季永远的T—shirt牛仔裤,卫央赢得的回头率一向是女生远大于男生。
还未踩下油门的沈均言却突然凑过身子,胳膊搭上卫央座椅靠背,伸出一只手轻轻拨弄她一头天生卷曲的秀发,沉吟般对着被他突如其来的举止吓到,而怔愣不知所措的卫央缓缓开口:“这么好的头发,不留长岂不太过可惜?留长它吧,小姑娘。”
然后没再多说其他,也没再有任何逾矩的动作,沈均言发动了汽车。
飘散着诡谲空气的狭小空间里面,于突然之间上演出一幕瞬间的暧昧。原本应该感觉被调戏了的卫央却不可思议地觉得那只抚摸自己发丝的大手……几乎和爸爸留在自己发上的温柔的触觉一模一样。
卫央不觉微笑起来。
说起来呢,爸爸也是非常固执的人种呢。而与其说老板与欧阳川相近,倒不如说老板与爸爸相似。
他们这两个没什么交集的人竟然带给自己几乎同样的感觉。
车行迅速,很快就驶至卫央家楼下。
下车的时候,卫央抬头扫了一眼楼上的窗户。
果然不出她的意料,七楼的爸爸依然为自己点燃一盏微弱的灯火,而六楼欧阳川房间则黑着灯,想必他早已安睡。透过漆黑的窗口想象欧阳川可爱睡姿的卫央从心底涌上来一股甜蜜的暖意。
“多谢您了。”
卫央礼貌的向老板沈均言鞠了一躬。
沈均言摆摆手:“不必客气,只是顺路而已。”
抬眼望向亮着灯的七楼窗口,不禁一笑:“七楼,你家?”
“啊,您怎么知道?”
“亮着灯呢。你爸爸一定很疼你……”
沈均言似乎意有所指,脸上的笑容在缺少光亮的黑夜里略微显得有些涩然。
还没有对酒吧里任何人讲过自己家里境况的卫央不由奇怪起这个古怪奇异的老板为什么会如此笃定地说出等待着自己的是“爸爸”,而并非“妈妈”。
是凑巧说中还是确实了解,卫央一时得不出确切答案。
“早点睡吧,卫央。”
“啊?啊!慢走,老板。”
还没想明白上一个疑团就又被老板最后加重“卫”字读音的行为迷惑,卫央有些呆滞地目送老板的黑色Benz消逝在夜色之中。
她呆站一会儿,叹了口气,这才转身走进楼门。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现六楼欧阳川卧室的窗帘微微掀起了一角。
而阴沉着一张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欧阳川将自己的身体重重地抛上了床,再一把扯过被子,蒙住了整个脑袋。
第二天一早,卫央下到六楼的时候正好看见欧阳川打开门。两个人都是一愣。
“嗨,早上好。”
卫央率先冲他招呼了一声。
虽然并不是好久没见,可卫央就是觉得每次看见欧阳川都会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欣喜。
欧阳川转转眼珠,微点了下头算作招呼,然后背过身子锁上门。
看着总是缺少表情的欧阳川,卫央叹着气心想,如果不是和他相识太久,绝对会被他气到抓狂,拼命想要撕扯他白净的脸蛋,就不相信扯不下那副刻板的面具来。
不过略显奇怪的是,他平常见到自己都会出个声,赶上他老人家来了兴致还能听见典型男孩子处于变音期的问候声,虽然只是再简单不过的一句“嗨”,可怎么说也聊胜于无,而今天却仅仅以转眼珠和点头来应付自己。
卫央顿时觉得被忽略了而感到不痛快,但仍然保持笑眯眯的神情赶上去,拍一下欧阳川的肩头。
“连句话都不说?嗓子哑了吗,还是心情不好?”
卫央觉得这样的自己在很多时候还是满有大姐风范的。
欧阳川继续往电梯间走。
他走到电梯前,摁下按扭,这才憋出一个字:“没。”
卫央察觉出欧阳川的不对劲,扫一眼仍显示为“1”的电梯楼层指示屏,问道:“你今天怎么了?”
“……没。”
欧阳川仍以同一字结束对话。
“那就别这么别扭么!”
卫央捶他一拳。
“……”
还是觉得他实在不对劲,卫央继续询问:“到底怎么了啊你?”
电梯升至四层,卫央的口气也愈显急迫。
“昨儿个夜里作噩梦。”
好容易才从欧阳川嘴里挤出这么一句。
卫央闻言啼笑皆非。
眼看电梯停在六层,她安慰般拍抚欧阳川的后背:“都十六岁的大小伙子了,还斤斤计较夜里的梦魇?赶紧放宽心吧……!”
卫央边说边跳下楼梯,在拐弯处回头冲背向着自己的欧阳川做出个鬼脸,却恰好对上正扭头过去的欧阳川的视线。
呃……
卫央仿佛看见欧阳川一撇嘴,自紧抿的唇间逸出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