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拧了个湿帕子,为李棠儿擦了把脸,软语安慰:“姐姐,姐夫也不是第一次纳妾,我相信他对你的感情是不会变的。”
李棠儿眨了眨酸涩肿胀的眼,哽咽道:“纤纤,你不会明白的。他若是娶个寻常的官家千金,我便也不计较了。可偏生是定国公府的嫡出小姐!论母家的势力,柳家与李家在朝中分庭抗礼好些年,因皇贵妃的原因,柳家的风头隐隐高过李家。再加上柳馨是嫡出,我是庶出。她一旦入府为侧妃,我还有好日子过吗?”
李纤纤想到柳馨的为人,骄横跋扈,确实不好相与,可仍极力安慰道:“我瞧着姐夫待你是真心的,只要姐夫的心意不变,姐姐的正妃之位便是稳妥的!”可,一旦姐夫贪图柳馨的美色,被勾去了心,就不好说了。
李棠儿想的比她长远,她摸上平坦的小腹:“我自十六岁嫁给王爷为妻,五年过去了,这肚子一直没有动静。唉!要是别的妃子生的孩子也就罢了,我可以要到自己的名义下抚养,算作嫡子。可柳馨是何等人物?她如果生下孩子,断不会过继到我的名下,到时候……”
这个时候,就连李纤纤也劝不下去了,顺着她的话说:“是啊,到时候,她的孩子会成为世子。”她的语气十分伤感,这个姐姐生母早逝,一直放在李夫人的身边长大,所以李纤纤与她的感情比对其它庶出的姐妹好许多。
李棠儿看着李纤纤担忧的表情,眼底划过一丝亮光,激动得擢住她的手,眨巴着眼睛道:“纤纤,我的好妹妹。要不……你也嫁给王爷做侧妃好不好?反正,半年前朝中改了制度,不限定皇室子弟侧妃的数量了。”纤纤是嫡出,她要是嫁过来,论背景论身份,不会逊于柳馨的。
李纤纤腾地直起身子,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姐姐,愠怒道:“姐姐!你怎么能拿我的幸福去巩固你的地位呢?这种话休要再提!否则,我一辈子不踏进襄王府!”
定国公府中灯火通明,今晚,无人入眠。
议事厅内,定国公夫人滕氏、定国大将军柳啸和夫人张氏坐在红木雕花椅上。柳蓉蓉站在滕氏的旁边。嫡长子柳孟哲和嫡次子柳展亭坐在下首的圆凳上。而柳馨,正瑟瑟发抖地跪在大厅中央。
“哭!你还有脸哭?真是个不知所谓的东西!定国公府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滕氏拍着桌面厉喝一声,满头华发上在烛光的反射下备显苍凉,原本驻颜有术的她,一日之间老了十岁,脸上再不复往日的光泽,皱纹像一条条小蚯蚓上下攒动,这张脸,简直狰狞到了极点。
张氏心疼女儿,欲开口求情,柳孟哲给母亲使了个眼色,错了就是错了,求情无异于是火上浇油。
柳馨极力忍住泪水,吸了吸鼻子道:“明明是表哥害我!他装睡,等我宽衣的时候他突然闪了出去,然后就有一个黑衣人……扒了我的衣服,还将我全身掐得青紫,好痛……好痛……”思及痛处,她又哭了起来。
张氏和柳蓉蓉都忍不住红了眼眶,纷纷拿起帕子擦拭,却不敢吭声。
柳孟哲剑眉一蹙,反驳道:“二妹,若非你害人在先,又怎会中了他的圈套?你以为,旋王殿下真如传言中那般纨绔、没有心机?而且,这事远非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襄王殿下居心叵测,你焉知他不是故意以此方法逼你嫁他为妃?”
柳馨一愣,会是这样的吗?紧接着,她的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不会!他不会害我的!肯定是惜华那小贱人走漏了风声,不,一开始她就是王妃派来的奸细!我就说宛侧妃做事不靠谱,襄王非要相信她!”至于原定要杀死旋王妃一事,她却没有抖出来。
滕氏和柳啸简直怒到了极点,滕氏一把将桌上的茶盏扫到地上,瓷杯瞬间迸裂:“你个孽子!居然勾结到旋王府的妃嫔身上了!还联手算计一国王爷,你……你……谋害皇室子弟是要被抄家灭族的,你知不知道?”
柳啸已经发了一下午的火,嗓子早干哑得说不出话,柳孟哲恨铁不成钢地说:“襄王为什么会相信她呢?因为他不在意,旋王是醒的还是昏迷的丝毫不影响他的计划,他只要把你跟他弄在一起就好,哪怕是独处一室,也足够毁你名节了!我这么说,你总该懂了!”
柳蓉蓉颇为不悦地附和道:“大哥说的没错,小妹,毁的不只是你的名节,还有与你共处一室之人的名节。襄王殿下表面上将你推进旋王府,实际上重重打击了表哥的名声,你嫁过去又能讨到几分好呢?表哥会待见你吗?根本不会!”
“不会的!襄王殿下说,此事不会有其他人看见,除了旋王妃!”柳馨仍为自己的错误辩驳,她不愿让家人认为她是个傻子,中了别人的计。
柳孟哲也有些怒了,音量提高不少:“那你说,为何李棠儿那么凑巧地带了靖王过去?不是一早安排好的,又是什么?”
柳馨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她终究年少不经事,襄王口蜜腹剑地给她许诺了云枫定会爱上她的话,才令她色迷心窍,中了计。“那……那我要是嫁给襄王,岂不是下场会更惨?我不要嫁给他!我不要!父亲,你救救我!祖母,你救救我!”
柳啸厌恶地撇过脸:“谁还能救你?”
一直沉默的柳展亭微微一笑,如一缕春风拂面,不觉中就给了人一种心安的感觉:“其实,这件事未必……没有转机。”
“哦?二哥,你有办法救我?”柳馨满含期待地看向右侧的柳展亭,二哥一向为人低调,不入朝为官,只好游山玩水,可并不代表他资质平庸。恰恰相反,这个二哥满腹经纶、足智多谋,是家里的智囊,总是能险中取胜。
柳展亭摇摇头,他指的转机可不是柳馨口中的拒婚:“父亲,您不希望小妹嫁给襄王殿下,无非是觉得旋王殿下才是我们的亲戚,最值得我们支持他继承大统。可我这半年来一直在暗中观察姑母对襄王的态度,似乎……较之以前好了许多。今日的事闹得满城风雨,想必她早已洞悉。以姑母的雷霆手段,为何没有宣父亲进宫商讨对策,或者着人带个消息过来呢?这只能说明……姑母已经默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