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过便是功,妹妹不求荣光无限,只求在姐姐的庇佑下觅得一处安身立命之所,不辱和亲的使命,还望姐姐成全!”说着,她复又起身对着宛侧妃行一大礼。
宛侧妃放下手中的茶杯,急忙走过去扶起梦长兮,这一次较方才在门口的动作,力气大了许多,显然是发自内心,叹道:“方才在殿上,妹妹故意摔跤不去争那侧妃之位,我就知妹妹是那心性高尚、淡泊名利之人,我自是愿意待你如亲妹。只是这偌大的王府,非姐姐一人独大……唉……也罢,姐姐尽力就是!”
宛侧妃的眸光深情而真挚,看不出一分一毫的虚假,旁人看来,她是真心想要不遗余力护得梦长兮周全。
梦长兮挤出一个同样真挚的笑容,宛侧妃一口咬定她是自己摔落的,是真没看见何人所为还是其中另有隐情?
“妹妹虽不才,却也愿意以姐姐马首是瞻!”梦长兮收起疑惑,诚然道。
她还有得选吗?虞夫人防上了她,新进的妃嫔将黑手伸向了她,再不抱颗大树,这脑袋就真不知还能在身上稳呆几日?
二人相谈甚欢之时,外面传来了巧月的声音:“南宫妾妃,多公公求见。”
梦长兮心下一惊,多公公想必就是旋王的贴身太监多福海了,他来做什么?
宛侧妃握住茶杯的手微微一滞,浓密而卷翘的睫毛扇了两下,她自然是明白多福海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恭喜妹妹了,看来妹妹的福泽深厚,日后用不用得着姐姐还言之过早呢。”
她这么一说,梦长兮如何还不明白?给了她一个尴尬的笑容,宣了多福海进来。
多福海已经在外院见到了宛侧妃的宫女、太监,是以知晓她在此处,先是给她行了个礼,然后又给梦长兮行了个礼,扯着尖细的嗓音道:“南宫妾妃,王爷宣您前去侍寝,赶紧随咱家去吧!”
“妹妹,既然是王爷召寝,姐姐就不多做耽搁了,明日再来看你。”宛侧妃和颜悦色地说完,握了握梦长兮的手,示意她别紧张。
“妹妹恭送姐姐!”
梦长兮行了一礼,目送宛侧妃离去,然后从袖中拿了片金叶子塞进多福海的手中。
多福海推脱不要,却听梦长兮诚恳道:“多公公,更深露重,您跑这一趟辛苦了,原也不是什么贵重之物,公公若是嫌弃我的手艺,那便赏给底下的小太监吧。”
多福海一听这金叶子是梦长兮亲手做的,那意义便不一样了,是“送”而不是“赏”。
他福着的身子不禁又往下压了压,和气道:“南宫妾妃的心意,奴才就却之不恭了,不知南宫妾妃还否需要其他的准备?”
“敢问公公,七皇子今夜可回了皇宫?”见多福海面露惑色,梦长兮补了一句:“七皇子于我有救命之恩,我还没来得及道声谢呢。”
“哦,原来如此。南宫妾妃无需着急,七皇子今夜就宿在府里的迎宾阁,明日可前去道谢。”
“嗯。”梦长兮点点头,“明日我要去向各位姐姐请安,恐怕不能亲自去向七皇子道谢,容我留下谢礼,让太监送过去,公公请稍等。”
多福海退出房间后,梦长兮叫来巧月,指给她一些谢礼,无比郑重道:“你现在去找燕儿,将这些东西交给他,嘱咐他明日一到,火速给七皇子送过去。记住,明日一到就送去!”
夜色迷朦,月光如水银泄地,冰凉地覆盖在王府的每一处,从那雕着海棠花的窗棂子里透射进来,落于那侧卧在床榻上的人身上,给他渡上一层如梦如幻的银纱。
他像是刚从九霄下凡的谪仙,周身散发着与世俗格格不入的超凡之息。
原来这才是真实的旋王!梦长兮心中暗叹,缓步而入。因为脚伤的缘故,步伐有些蹒跚。
多福海识相地退下,却被旋王喝止。
“谁许你退下了?”
冰冷的声音在偌大的寝室中响起,给原本就凉意飕飕的秋夜徒增了几分森冷,梦长兮微微紧了紧肩上的披帛。
多福海尴尬地立在一旁,目光不敢放肆,只得盯着脚下的地板发呆。
“妾身见过王爷。”梦长兮屈膝行礼,小心翼翼地问安,这个表面顽劣,实则冷血的王爷,她除了厌恶,居然也有些惧意。
月光倾洒在她眉目如画的脸上,为她本就俏丽的姿容增添了一分冷艳之感,旋王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你就是南宫夜的姐姐?”不过是明知故问而已。
梦长兮的心本能地抽了一下,提到这个名字,两人的心皆不好受:一个有着深仇大恨,一个还未忘那锥心之痛。
但她,还是忍住了内心的阴霾,刻意憋出一丝欣喜:“回王爷的话,妾身是南宫夜的亲姊。”
“好!很好!很好!”他咬牙切齿地说完,她很为自己的身份骄傲啊,接下来的日子他会让她以这个身份为耻!
“出嫁之前宫里的嬷嬷没教过你如何服侍男人么?”他刻薄的话语如针锭,字字戳入她已经千疮百孔的心:不是夫君,是男人!
梦长兮拽紧罗裙,迈着略有些蹒跚的步子走到床边,深吸一口气,尽管脸上涨得通红,还是探出手要去替他宽衣解带。
虽然没有烛火,但那皎洁的月光自数面轩窗照射入内,不难看出她的手在发抖。
突然她的小腹吃痛,整个人跌倒在地,怯生生地看着一脸铁青的旋王,“王爷,妾身做错了什么吗?”
“谁许你爬上本王的床了?”他面目狰狞地问道,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恐惧疼痛的表情让他很是满意,“来人!搬进来!”
梦长兮的心咯噔一下,她哪里有爬上他的床?根本碰都还没碰到!
银色的月光照在旋王俊秀的面庞上,半是莹润半是阴影,一如梦长兮此时的心情,捉摸不透。
不多会儿,小太监就搬来一条半米高、半米宽的长凳。
梦长兮的精神几欲崩溃:春凳!居然是一条春凳!
史书记载前朝的王贵子弟享有特权,凡是看中哪家妇女,随时都可以享用。为了方便“行事”,每户人家的客堂里都必须备有长而宽的类似矮床的春凳,这就是春凳的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