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玉顺着素灵离开的方向望去,隐约还能见到那抹白色的倩影,出于女人的直觉,她并不喜欢这个尚未受封,就已经获得太皇太后和皇上青睐的女人。
或许是瞧见了姐姐不悦的神色,拓拔欣在她耳旁悄声说了几句。
冬梅扶着郑氏去偏殿用膳。
不一会儿就听得太监通传:“启禀太皇太后,拓拔家的大小姐和二小姐求见。”
郑氏苍老的面色露出些许喜色:“快宣。”
拓拔玉和拓拔欣迈着标准的宫步娉婷而来,拓拔玉的手中还端着一碗新煮好的粥。
“玉儿(欣儿)见过太皇太后。”
“平身。既然来了,就一起用膳吧!”
“谢太皇太后。”
拓拔玉和拓拔欣分别在郑氏的左右两侧优雅落座。
“你若早一步来,兴许能碰到皇上呢。”郑氏面色温和地说。心里却想着,长兮不在,景天便也不留此处用膳,那小子!
拓拔玉垂眸掩住眼底的失落,将手中的青花瓷碗放到郑氏的面前,小心翼翼地揭开碗盖,再抬眸时,眼中已经堆满笑意:“太皇太后,这是玉儿给您亲手熬的牡丹粥。”
“哦?牡丹可以用来熬粥的吗?”郑氏口中质疑着,眼神却已经瞟向了桌上的碗筷。
冬梅会意,舀了一勺放入空碗中。
“嗯,姐姐特意看了医书,说牡丹入粥对身体好呢。”拓拔欣偏着头笑着说。
梦长兮心里冷笑一声,特意看了医书?原来整个拓拔家的人都那么不要脸!
她领着素灵缓步而入,脸上挂着暖如春阳的微笑:“是啊!牡丹的药性是载入了医典的,能舒经活血,专治葵水期间的腹痛。”她故意把“缓解”变成了“专治”。今天早上郑氏还在感慨年事已高,可见她有某方面的忌讳的。
果然,此话一出,全场哑然,郑氏一张老脸霎时间绷了起来。她已年过六旬,早没了葵水,居然拿这些年轻女子用的药粥来伺候她,不是给她添堵吗?
说得恶俗一点,有人拿着壮阳的虎鞭去孝敬太监,他能高兴吗?
拓拔欣闻声望去,惊诧得差点从座椅上摔了下来。
怎么会是她?梦长兮!她不是做了水云国的旋王妃吗?怎么到傲天国来了?
她哪儿知道,旋王妃失踪的消息早被皇贵妃压了下来,说是小产后去海青观静养了。
火气上涌,郑氏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咳声粗重而带有罗音,明显是肺部淤积了痰液。
拓拔玉狠狠地瞪了拓拔欣一眼,都是你出的馊主意!要赶在梦长兮的前面抢什么风头!还说粥比茶更好!
“太皇太后!”
梦长兮起身,一手按上郑氏右臂的尺泽穴,一手按上前腿的丰隆穴:“冬梅姑姑,请你从下往上按摩太皇太后的脊背。”
“好!”
这个时候,拓拔欣开始细细打量起梦长兮的面容,她的五官精致自不用说,肤质白里透红得像能掐出水的蜜桃。
最吸引人的是她出尘脱俗的气质,一阵秋风吹入偏殿,衣袂翩飞间,她就像是从九霄天宫下凡的仙女,随时都要乘风而去了。而她的眸中,也确实透着幽幽冉冉的清冷。
过了一会儿,郑氏终于咳出一口浓痰,这才顺过气来。
冬梅着人收拾一番后,郑氏早已没了用膳的心情。
梦长兮给素灵使了个眼色,素灵将托盘中的茶蛊呈了上来。
“太皇太后,这是清眩茶,取泽泻、白术各一两,荷叶蒂五枚,菊花半两,佩兰叶半两,慢火熬上半个时辰。有祛痰除湿的作用,您尝尝。”梦长兮亲自舀了一勺茶,吹散了热气送到郑氏唇边,服侍她喝下了。
若说方才拓拔欣还有着一分怀疑,那么现在完全确定眼前之人就是她送去替嫁的梦长兮了。可她能说什么?她是被皇上带回来的女子,皇上知道她的身份呀!
梦长兮微笑着看向拓拔欣,眼底全是嘲讽,知道你会上钩,却不曾想竟是这么快!你太让我失望了!
拓拔欣心里堵了口气,跪在地上,抽出帕子准备哭泣:“太皇太后,其实我们……”
梦长兮打断她的话:“素灵,你去把摘来的牡丹都送到我房间去吧,晚上放在浴汤里沐浴,能够宁神,我近日的睡眠不甚安好呢。”
这话的意思是:你想说你们是被我误导的?我说了会去给太皇太后烹茶,也说了要摘牡丹,可这分明是两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是你们自己蠢,将两件事混为一谈!
拓拔欣愣住了,这还是那个软软弱弱、任她揉捏的梦长兮吗?一年多不见,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变了!尤其是那静起来像万年古井,却又散发着森冷寒意的眸子,看得她直冒冷汗。
喝完清眩茶,郑氏觉得里里外外都是舒畅,微笑了拍了拍梦长兮的手:“丫头,你辛苦了,这茶是你亲手烹的吧。要知道,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东西都能入哀家的眼的。”
拓拔玉和拓拔欣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尤其是拓拔玉,她可是未来的皇后啊,还没进宫就给太皇太后留了个不好的印象!
梦长兮搀扶着郑氏回了寝殿,拓拔玉和拓拔欣一脸不悦地退出了太和宫。
在经过勤政殿的时候,轩辕景天迎面而来,二女急忙靠在旁侧行礼:“玉儿(欣儿)参见皇上。”
出乎意料的是,轩辕景天非但没有叫她们起来,甚至旁若无人地从二女面前一晃而过,而他所去的方向,正是太和宫。
拓拔玉再也压不住心头的委屈,起身就朝着宫门的方向跑去,拓拔欣伸手将她拉住,秀眉微蹙道:“姐姐,你现在非但不能走,反而应该想办法留在皇宫!”
拓拔玉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串儿,一颗一颗往下掉:“皇上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拓拔欣想起自己的遭遇,不禁唏嘘,恨铁不成钢地说:“姐姐!我十四岁嫁给南宫夜,机关算尽,通过风莱国的关系向水云国输送细作,得到了那么多有利的情报才换来父亲这个族长的位子。现在我被休了,外人明着不敢说,背地里却早已将我骂作‘弃妇’!我牺牲了一个女人最宝贵的名节,若还是换不来拓拔家母仪天下的机会,我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