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林子两边窜出无数的黑影,挥着剑朝云枫聚拢而来。
“找死!”
云枫拔剑对上敌人的攻击。他找找狠厉,剑剑致命。可那些黑衣人却像是知道他剑术的厉害,并不与他硬拼,个个都像滑腻的泥鳅一样,在身侧打个照面便退下。生生阻挡了他的步伐,却不伤及他的性命。
梦长兮愣了愣,忍住胃部的不适,双指夹起一块糕点放到唇边,一股浓郁的幽香钻入她轻巧地鼻尖。这是……夹竹桃的香气!
难道皇贵妃要害她腹中的孩儿?
她作势一呕,手中的糕点滑落在地上,她抱歉一笑:“安公公,本王妃向来不喜甜食,现在有孕,一闻到甜味儿就忍不住。”
安公公垂眸,掩盖眸中闪过的一丝狠厉,抬眸时已然笑意盎然:“皇贵妃就怕您不喜甜食,所以另一块糕点是咸味的,您尝尝?这次可要当心了,别辜负了皇贵妃的美意。”
他将“美意”二字拖得极长,梦长兮明白了,皇贵妃是真的要除去她腹中的胎儿。可是,为什么?难道她不允许有人在柳家女儿之前诞下王爷的孩子?
她深吸一口气,面含微笑,双指夹上另一块白里透红的糕点,缓缓放到唇边。
“王妃!奴才最爱吃这个了,赏给奴才,好不好?”失踪了半天的燕儿突然夺门而入,也不管梦长兮愿不愿意,抢过糕点吞入腹中,“好渴啊!”又拿起托盘中的瓶茗茶咕噜咕噜灌了下去。
“大胆奴才!居然跟王妃抢食!你知不知道这是皇贵妃赏赐下来的东西?”安公公直起身对着燕儿厉喝,还不忘对着他踹了几脚。
燕儿扑腾一下跪在了地上,状若惶恐和委屈道:“王妃饶命啊!王妃饶命啊!”
安公公还想大骂,梦长兮拍桌一喝:“够了!你这奴才,好不长眼睛!若是平日里便依了你了,不过是一份吃食,可这偏偏是皇贵妃赏赐下来的东西,弄不好你我都要背个抗旨的罪名,那可是要杀头的!”
皇贵妃只吩咐打掉她的孩子,可没要她的命,还千叮咛万嘱咐,不得伤她一根毛发。安公公急忙收起脸上的怒容,挤出一个讨好的微笑:“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奴才吩咐厨子再做一份便是。皇贵妃的心意,可再不能随意糟蹋了!”
总算是争取了一点时间,现在她只盼望云枫能早点回来。
燕儿将在麒麟殿偷听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地报告给了梦长兮:“所以,小姐,皇贵妃应该是信了季维的言论,认为你腹中怀的是天煞孤星,会给皇族带来灭顶之灾,所以才大义灭亲要除去这个孩子。”
梦长兮冷笑一声,骨子里散发出一股从未有过的森冷,幽幽淡淡,似极了雪域高原的冰晶。
“什么天煞孤星,纯属诬陷!他若真能推算天象,为何非等到三月之后才算出?早不说、晚不说,偏偏等皇贵妃宣布了我有孕之事才跑去向皇上禀报。”说到这里,梦长兮顿了顿,绝美清亮的眸子已然冰得慑人,“你说,要是王爷回来发现我们的孩子没了,会怎么办?”
燕儿一怔:“轻则与皇贵妃反目,重则……与皇上反目!因为,王爷不是那听信谗言之人。”
“那,便宜了谁呢?”梦长兮嘲讽一笑。
“襄王。”燕儿直言不讳,“可皇上为何会信呢?”
梦长兮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大雨,若有所思道:“传说前朝的覆灭就是因为皇后腹中怀了一个天煞孤星,克死太子和多名皇子,导致民心惶惶、怨声载道。群臣纷纷启奏要处死皇后,当时的咸安帝与皇后伉俪情深,不忍下此毒手,最终……与皇后一同跳下城楼而亡。而正是这一跳,越发坐实了天煞孤星克父、克母、克手足的罪责。”
“那件事奴才也有耳闻,但事实远非如此,当时太祖皇帝带着三十万雄兵兵临城下,将京都围了整整六十天,太子与众位皇子皆在突围中丧生,与那无辜被扣了顶灾星帽子的皇后半点关系都没有。胜负已分,作为亡国的皇帝,他能与心爱的女子共赴黄泉已是极好。”燕儿将心中的想法和盘托出,完全忘了这不是一个普通奴才能够打听得到的消息。
好在梦长兮一心想着云枫怎么还不回来,并未将他的话和身份联系在一起。
云枫马不停蹄地赶回行宫的时候,外面的雨势小了些,可仍淅淅沥沥下个不停。他的墨发、衣衫无一丝干燥的地方,寒凉的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眉眼趟过,呼吸吐纳间隐隐可见白色的雾气。
可他的心是暖的,因为马上就要见到长兮了。
安公公披着蓑衣等了一个时辰,终于等到了云枫,立即上前打了个千儿:“奴才参见王爷!皇贵妃要奴才带个话,王爷若是回了行宫,即刻前往青鸾殿。”
云枫翻身下马,抹了把面上的水滴,可未得片刻干燥,又被大雨浇了个透。他焦急道:“等本王去看过王妃,再去觐见皇母妃。”
说着迈步就要绕过安公公,却被安公公突如其来的一跪挡住了去路:“王爷,皇贵妃的命令,奴才不得不从!还请您随奴才去一趟吧!奴才方才去看过王妃,她很好,看着医书呢!皇贵妃找您是有要事相商,此事与王妃有关。”
听他说长兮在翻看医书,心中对于他的说辞信了几分,因为那个小女人,不做刺绣女红,专爱研究医术,每次去见她手里都捧了本医书。既然与她有关,那便先去问个明白吧。
步入青鸾殿的内室,崔姑姑识相地带着所有人退下并合上门。
看到那鬓角的几缕若隐若现的银丝,云枫怔了一下,早上还是满头秀云墨发,此时却凭空染了几抹白霜,心中隐隐泛起不安。
他跪下行了个礼:“儿臣参见皇母妃!”
枫儿那湿漉漉的跪在地上的样子,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但她没有心情让他去换身衣衫,她怕枫儿一转身,自己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
云枫见她眉宇间流转着异常痛苦的神色,嘴角抽动却并不开口,忍不住问:“皇母妃,您唤儿臣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