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涵从重庆回北京后像是石沉大海,没有了任何消息。那次在石柱家聚会时,张帆还念叨李涵,李扬说腾出时间一定联系一下。
“张帆吗?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联系李涵的机会来了,明天我带领几个人去北京,考察北京一日游路线,顺便打听一下李涵的下落,一起去吗?”李扬高兴地给张帆打了电话。
张帆犹豫了一下,说:“我去好吗?人多眼杂,去这一趟指不定又传出咱俩什么新闻呢。”
“你说有时间没有吧。”
“前两天加了几次班,这两天在单位休息,正好有时间。我就怕……。”
“有什么可怕的,我就爱你,一辈子爱你。”李扬说的非常坚决。张帆半天儿没说话,她知道,如果跟李扬去北京让伙伴们知道了,闲言碎语会铺天盖地而来,在巧的嘴巴也说不清。
“你说呀,去不去呀,不是咱俩,我还得带两个人呢。”李扬焦急地问道。
“要是那样的话还可以考虑,明天什么时候走?”张帆问。
李扬说:“明天一上班你在厂子门口等着,我派车接你。”
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已经到了后期,各方面工作还不到位,就连出差住的地方都不好找,不是没人接待,就是早早的关门了。
李扬一行乘坐单位的一辆旧吉普,沿着颠簸的公路不到两个小时就到了北京。下车的时候大伙给颠的快散架子了。打听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国营老旅馆,黑乎乎的墙壁,脏兮兮的被褥,要了两间客房,张帆一个单间,其余仨人一间。有卫生间没热水,不管怎么说有地方住就知足了。
一切安排妥当后已经是晚上八点了,大家草草地吃点饭,撂下饭碗后直奔天安门广场而去。晚上的天安门广场亮如白昼,游人如织,李扬拿出照相机,给弟兄们照相留念,专门给张帆照了一张夜景天安门广场。当他们几个在纪念碑前照相的时候,一位女游客摄入了镜头,李扬看了半天有点面熟,这是谁呢?等相照完了,那位女游客早已走得无影无踪了。
李扬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张帆看他站在那发愣,走了过来问:“发什么愣呀,发现什么了?”
李扬说:“刚才给你们照相的时候,一位女游客摄入了镜头,这位女游客怎看怎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她是谁了。”
“人家已经没影儿了,现在想起来不也晚了吗,算了吧,咱们到金水桥边再照个像。”说完张帆拉着李扬朝天安门城楼走去。
回旅馆的时候已经深夜了,大家简单地洗漱结束后,都上了床。李扬翻来覆去的折腾了半宿,刚要睡着,那位女游客的面容就出现在眼前,挥之不去的面容促使他尽快把相片洗出来。第二天,李扬起的比谁都早,拿着胶卷找照相馆洗相去了。八点才开门儿的照相馆,现在门前冷冷清清,一个人都没有。李扬看完手表才知道,时针刚刚指向六点,离上班还有两个小时门前不可能有人呀。他无聊的朝四下看看,公路上几个骑车下早班的人急匆匆地往家赶,只有晨练的人们从四面八方涌向天安门广场。虽然文化大革命进入了尾声,各单位还没有恢复运动前的生产秩序,但从人们的脸上可以看出,他们的心情好了很多,到天安门广场进行晨练就是佐证。好不容易熬到了照相馆的打开了大门,李扬第一个把焦卷顺着打开了的半扇窗递给了洗像的工作人员。又是漫长地等待,一个小时过去了,工作人员告诉他还要等十五分钟,耐心等待吧。谢天谢地总算接到了还冒着热气儿的相片,他急不可耐地从相片袋儿里拿出含有那位神秘女人的照片,细细地端详起来。画面非常清晰,就连那位游客的头发照的都非常清晰。李扬一边端详,脑海里一边像过电影似的把所有认识的这个年龄段的女同志都过了一遍,忽然有一个人跃然眼前,“这不是李立吗?左嘴角那颗美人痣看得清清楚楚,没错,就是她。怎么她也来北京了?她现在干什么呢……?一连串的问题使李扬陷入了迷茫之中。如果她也在北京,那就应该知道她哥哥住的地方。有点后悔,昨天晚上照相的时后为什么就没想起来呢,现在再找她就困难了。
李扬快步回到了旅馆,首先拿给了张帆看,张帆看的结果与李扬一致,但不明白她到北京干什么来了。“我认为只有一种可能,她就住在附近,昨天没事儿到天安门广场溜一圈儿。如果是这样的话,她肯定知道李涵住的地方。我看这样吧,今天晚上咱们还去天安门广场,四个人分散开来,都注意一下这张照片上的那个神秘女子,看她到底是不是李立。”
“李立是谁呀。对咱们重要吗?”同事问。
李扬告诉他们:“这个女人对我和张帆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想通过这个女人找到她的哥哥。她哥哥是我们俩多少年的同学、伙伴、同事和战友,咱们这次来北京找这个人也是一项重要工作,拜托了。”
“放心吧李哥,今天就是找到天亮也得把这个女人找出来。”
晚上还是那个点儿,李扬他们准时出现在了天安门广场。一人负责一段,像拉网似的从北向南,一直找到前门,来回找了几遍,没发现目标。连续找了三天均无功而返。难道照片上的那位女子或者说就是李立蒸发了?到了该回单位的时间了,怎么办?还找不找?
大家吃完饭,都集中在了一个房间里,李扬说:“今天咱们再找一晚上,如果再找不到,明天也不找了。这次战线再拉长一点,眼睛瞪得再大一点,我有预感,今天她一定会出现。”张帆出了个好主意:“今天晚上着人在纪念碑的底座上观察,发现可疑目标立即通知另外两个人。这样好像要比海找强一点。”李扬想了想,说:“可以试试,也许还就能把人找到。”
夜色抹去了最后一缕残阳,夜色就像剧场里的绒幕,慢慢落下来了。半个月亮斜挂,星星在闪烁着。他们几个比往常提前了一小时来到了天安门广场,李扬对人员重新进行了分工,要求大家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广场上的游人逐渐多了起来,这无形给找人增加了困难。李扬和张帆负责海找,另两位同时站在纪念碑底座的最高处负责瞭望,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了。就在他们又一次失望想回旅馆的时候,负责瞭望的同事发现不远处有个跟小孩在纪念碑前的台阶上玩耍的女士跟要找的那个叫李立的女人很相似,这一情况引起了他俩的注意,马上找来李扬辨认。
李扬和张帆走到女士身后,突然叫了一声:“李立。”
这位女游客一回头,发现一高个男子和一漂亮女子站在自己跟前,三个人对视了一会,李立非常惊讶地说“啊,这不是李扬大哥和张帆姐吗?你们这是……?”
李扬激动地说:“这儿还有我俩个同事呢,没想到在天安门广场这茫茫人海中竟找到了你,太幸运了。我们还发愁呢。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李立不解的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李扬告诉她:“自从与你们哥俩分别后,我和你哥总见面,与你有十几年没见了。三天前的晚上在天安门广场上,你也来了吧,”
“对,这几天每天我都来广场转一圈,今天天气好特意带着孩子来玩玩。”
“孩子他爸怎么没出来。”
“他爸在外地工作,不经常回来。哎,李扬大哥,你现在干什么呢?”李立问。
李扬说:“我已经转业了,在县旅游部门工作,我回来一看,我们的那些同学大部分都在县里工作,就差你哥哥了,这几天我们哥儿几个到北京出差,我想找你哥,可是不知道他住哪,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你突然出现在了我们的镜头里。你看,这不是你吗?”李扬把那天照的相片拿给李立看。
李立一看,惊呼道:“太巧了,当时我怎么没看见你们呢。”这时,逛天安门广场的人达到了高潮,偌大一个广场哪都是人。
李扬说:“这边人多,咱们到那边坐会儿。”
几个人来到前门的里侧,这里人很少,便于说话。
李扬问:“你知道你哥哥住哪吗?”
李立说:“我当然知道,前两天我还找过他呢。”
“他现在干什么呢?”李扬问。
“他在北京市一个区的房管局工作,主要负责公产房的建设和管理工作。具体情况你们哥俩见面再聊。你什么时间找他?我领你们去。”李立问。
李扬说:“明天我们得回单位了,不然领导该急了。所以这趟没时间找他了。你把他的地址和电话告诉我,过几天我专程登门拜访。”
“你跟他还客气,有事儿就找他,来北京这几年他也交了一大帮像你这样的朋友。在北京这个市面上没有朋友寸步难行呀。”李立感慨地说。
北京东长安街的东北角,有一四合院,看上去虽然有点儿破旧,但仍不失老北京的味道。这套四合院一共住了六户人家,平时关系和谐,相安无事。李涵住在四合院的西厢房,一间客厅两间居室。那天正是星期天,李扬专门来到了北京,敲响了四合院的大门。
开门的是一位住在大门附近的大娘:“您找谁?”
李扬客气地说:“我找西厢房的李先生。”经大娘同意后,李扬便直接去了西厢房。
当时李涵正在厨房做饭:“李涵在家吗?”李扬在门外问了一句。
李涵撂下厨具,打开房门,问:“谁找我?呦,李扬兄弟,你怎么找来的?”
李扬说:“进屋说。”
老同学突然造访,使李涵有点措手不及。“你弟妹回娘家了,我也没拾掇,有点乱。”
“老同学别客气,两年多没见面,你是怎么过来的。”李扬问。
李涵告诉他:“往事不堪回首,我也受了很多罪呀。要细说的话还得从重庆回来说起。我到北京后刚下火车,就被小将们发配到了近郊的一个农场,到那一看,像我这样的人多了去了,甚至连一些高级领导都去了。”
李扬问他:“到那这帮人真的种地吗?我看未必。”
李涵说:“年青一点儿的种地,上了年纪的学习报纸,还有的在小工厂里干活。我去了以后,碰到一个从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冒着枪林弹雨回来的老干部,他的职务是省部级,因在文化大革命的关键时刻说了一句实话,让小将们抓了起来。过去管着若干人的领导,这回不得不收敛了一些。上边让我和他负责农业机械的保管和维修。”
“正是由于跟这位老干部一起干活,一屋睡觉,并且还攀上了同乡,使我俩之间的情谊越来越深。后来,只干了半年,老干部因身体原因回去了。又给我换了个人,就这样我在这个农场一干就是二年。”
“后来我找到那位老干部加同乡,想通过他安排个好工作,经过活动他把我安排在了现在的这个单位。”
李扬说:“现在好了,有了固定职业,有了房子,心情自然就好了。”
李涵像是想起了什么:“唉,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儿的?”
李扬故意卖起了关子:“是啊,我怎么知道你住在这儿呢?这是个谜,想知道吗?”
“当然想知道了。”李涵心想,知道我住在这儿的人不多,莫非他们碰到李立了。“你们是不是碰到李立了,听她说的。”
“太对了,也太巧了。”李扬把在天安门广场巧遇李立的事情说了一遍,这才使李涵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