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不可以!宗家的小姐就应该守护临安堂,虽然宗家在这个时代已经没落,但是曾经也是历史上享有名声的贵族!要离开临安堂出去生活实在是太荒谬了!”宗家的其他大人也纷纷点头示意我的想法有多么可笑。
“虽然您那么认为,但是临安堂只是靠政府的救济根本无法修葺那些残旧的古风建筑,如果没能学习到本领去赚钱,临安堂上上下下十几口人就没有办法生活……您总是说宗家到了什么时代都应该留有自己的传统,该有的祭祀不能少,该有的佣人不能少,该有的服饰不能少,您怎么知道父亲在十几年前去世的时候,所留下的遗产并不能够让我们一辈子衣食无忧……”
“玺琦……”妈妈注意到宗家的大人们脸色暗了下来,拉了拉我的衣角,示意我不要再讲下去,可是今天真是来气,妈妈是大家闺秀,什么礼节都必须严守,但我可不是那个时代的人了,管它三七二十一,今天如果宗家的大人们不同意我去首尔,我怎么都要说下去!
“除非,老祖宗答应我即使我在一年内没有将临安堂修葺好,也不会卖临安堂!”我理直气壮地对坐在上方的老祖宗说,就知道他的脾气肯定不会向我退让,所以我已在心里暗暗得意。
“你是在威胁我吗?小丫头告诉你,即使是宗家的大小姐也要说话有分寸!我也不想管你了,我说话说了一就不会改成二,你!一年内没有让临安堂所有需要修葺的地方恢复原状,就休想拿回临安堂的房契!”说罢,气呼呼地站起来,推门离开,其他的宗家大人也只好摇头作罢。
呼——
我深深地舒了一口气,看着妈妈。这个柔弱的女子即使担着临安堂这重重的担子,肩膀上磨出了大大的水泡也不会吭一声,她的女儿——韩玺琦可是一点也没有继承过来。
我就这样开始准备踏上首尔的写作之路,即使很艰辛也要带着微笑和坚韧不拔的毅力走下去,从今天开始,这就是韩玺琦的人生信条!
首尔!你就等着本小姐的大驾光临吧!!
飘着麦香的田野,等待着秋风的洗礼。
这里虽然是乡下,却有着人间最温暖的人情。
我和表哥徒步走在田间,目光自然地落在远处的一缕炊烟袅袅升起,这样的景象到了首尔之后就看不到了,只有临安堂才会飘着的炊烟,家里虽然安装了自动炉灶,临安堂的老佣人们还是习惯吃自己生火的锅灶饭,看着那一缕烟,心里就会荡起暖暖的涟漪。
“到首尔之后就搬到我家吧,爸爸妈妈都很想你呢,其实这次来临安堂也是他们千祝福万叮咛说要把我们的公主带来。哥说的话,你可要听噢!”范烜哥拍了拍我的脑袋,“其实也不必那么辛苦地生活,如果临安堂需要钱的话,跟我们说一声就好,一家人不是应该互相帮助吗?”
“知道知道!哥如果再唠叨的话,我就不住你家了!只是很想写字……难道哥不觉得写字很神奇吗?当编剧编好了一个又一个的故事,就算那些故事和我们的人生没有一点关系,也会跟着故事哭啊,笑啊!韩玺琦就想做这样的魔法师,一直都很想……虽然守护临安堂很辛苦,可是这里是我长大的地方,有爸爸的回忆,爸爸的爱,哪怕很穷很穷,也要扛下来……哥不觉得我长肌肉了吗?”我握紧拳手,想把自己的肌肉展现给范烜哥看,但是却被他紧紧地抱在怀里。一直都很疼人的范烜哥像冬天的棉被一样让人心暖,让人想到爸爸,其实那么多年来,范烜哥总会抽空来看我。每次都给我买好吃的,好看的……“真是让人心疼的丫头……”范烜哥再一次揉了揉我的头发,“为了讨宗家大人们的欢心,高中毕业就不再打算继续学习,难道真的不想过大学生活吗?”
“……”
——大学生活。连做梦都很想的生活,却因为宗家大人的一句“女子无才便是德”而乖乖地呆在临安堂。看着芮茵在志愿表填上“韩国大学”,连眼睛都不敢转一下,那样的生活怎么可能属于我呢?
我挽着范烜哥的手,歪着头,笑着说:“有哥哥真好……大学生活太累啦……难道范烜哥不知道自己有个懒虫妹妹吗?很懒,不想学。”我强调这最后几个字,似乎那是最好的借口。
——有谁会知道,在高中毕业的那一天,我已经和大学生活说了再见。
——再见。
我在心里默默地说,抬起头和天空作别,仿佛那是离梦想最近的地方。也许是因为失去过,才不想再迷失,人生不能总是顺着我的意思,可是韩玺琦是多么贪心的丫头啊,有着临安堂大小姐的光环,还想拥有和别人一样精彩的人生。也想偶尔脱掉韩服,穿上漂亮的衣服。也想偶尔过都市人的生活,到练歌房去大声歌唱。甚至想过逃离临安堂……其实,我是很自私的一个家伙呢……但是——
当我踏进临安堂的大门,看到勤劳的长吉大叔在扫地,忠实的惠贞大婶在打扫房子,能干的妍贤奶奶在做饭……还有妈妈,躺在妈妈温暖的怀里撒娇,让妈妈帮我抠耳朵,就再也不想离开。可是在狠心决定去首尔实现自己的梦想之前,就让我成为一个瞎子,什么都看不到;就让我成为一个聋子,什么也听不到。也任性一次,整理好自己稚气的情感,做好一辈子守护临安堂的准备,这样好不好……哔哔哔——
汽车的喇叭声已经响了无数次,我才抱着一大袋的东西从亭台的长廊跑出来,身后的妍贤奶奶还追着我不放。
——什么时候才可以把韩服改成短裙?
我扯着如同累赘的长裙跑起来真是不方便,就连今天离开,妈妈也不放过我,硬是说即使宗家大人说不再管这件事情,我们自己的礼数也要做到。
“大小姐,带上泡菜吧!首尔的泡菜怎么比得上我们临安堂的呢?”
站在汽车左侧的芮茵不高兴地看着我:“你到底还去不去首尔?如果不去就不要让我等那么久!学校请的开学病假期快到了,你负责吗?”
“对不起……”我抱歉地看着芮茵,我真的满心期待她会接过我手上的一大袋食物,可是却遭到了她的冷眼。
——真的要和芮茵一起去首尔吗?
我回头望了望站在大门口的妈妈,虽然她的脸上带着静静的微笑,却让我更加依依不舍,原本还想说些道别的话,却因为小妈拉着车窗嚷着要抱抱芮茵而被她拒绝,剩下尴尬的气氛,只能提前离开了。
“到了首尔记得常常打电话回家!……”当车子的引擎启动的时候,才听到妈妈依依不舍地说了这句话,有一种想冲下车的劲,但最终还是侧过脸让眼泪把不舍储蓄起来。
——妈妈,女儿会赚很多很多的钱再回来的!
我为自己鼓气加油,也趁机看了一脸漠然的芮茵一眼。真的可以一点都不眷恋吗?我总是那么怀疑她的情感,到底是把自己埋得很深,还是天生就是冷血动物。不管是小的时候我为她做了任何事情,她也从来不会说一声谢谢;我曾经叫她姐姐,她也直言拒绝了我;面对爱情也是这样,连我都能看出她和范烜哥之间的心动,她也不会太过于表露,只是会趁大家都不注意的时候,像现在这样,偷偷地看着他的背影……即使相处了那么多年,也没有猜出她的真面目,有时候总会引起我小小的嫉妒心,如果韩玺琦也可以那样,一定会过得更好吧?
车窗外的车辆在疾驰,我转过头看着窗外,虽然对首尔的生活有些担心和恐惧,但是还是有着无数的期待与激动。
“芮茵真的决定住在学校的学生公寓吗?”范烜哥看了看反光镜,像是终于按耐不住内心的好奇,在临安堂的时候他就让我问问芮茵为什么不愿意住在家里的原因。
“因为不想和那么多奇怪的人生活在一起。”芮茵也把脸转到了窗外,慵懒地挑了挑眉毛。
“可是,如果住在家里的话,你就能和哥一起回家了……哥,你不是也在韩国大学吗?医学系对不对?”我仿佛忘记了刚刚离别的悲伤,兴致勃勃地加入到范烜哥说服芮茵住到家里的队伍中。
“嗯……现在是边学习边实习,不过每天还是要回学校的,芮茵还是住家里会比较好……”我正在为范烜哥的主动出击高兴的时候,芮茵却又泼了我们一身的冷水:“我不喜欢和讨厌的人生活在一起,好不容易摆脱了临安堂,不想再这样无味地折腾人生。”说完之后,芮茵戴上眼罩,不再说话。
范烜哥回头看了看我,无奈地笑了笑,车里又被笼罩上更加郁闷的味道。
其实是多奇怪的人呐——
我还是忍不住看着身边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或者说我应该叫她芮茵姐姐,她觉得这样拒绝别人的好意很好玩吗?从来没有人从一出生就要注定对谁好,她有什么权力这样伤害周围的人,分明说了讨厌,可带着的眼罩又是什么意思?那是去年范烜哥送给她的生日礼物,真的不喜欢,就应该拒绝或者扔掉,不是吗?
我正有些气愤地想拉下她的眼罩,却因为一个急刹车而吓了一大跳。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跟着司机大叔摇下车窗,看到一个英俊的大叔拉着一个漂亮姐姐在使劲地道歉,可是漂亮姐姐却在一直努力甩开他的手。
“你们没有受伤吧?”范烜哥走下车,我也跟在他的身后好奇地过去看看。
“放开我!”漂亮姐姐还在努力地甩开英俊大叔的手。
“没关系……我们没有关系……对不起,吓倒你们了吧?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请联系我!”英俊大叔正从口袋里拿出名片准备递过来,我气愤的撇开了范烜哥准备接过来的名片,“简直是很无礼的大叔!姐姐的手很疼你不知道吗?还有!说什么吓坏我们了,如果你不突然停下车,又突然追着姐姐,我们会突然地刹车吗?吓死了!吓死了!我们的胆都要吓破了!”我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还嚣张地朝他摆了摆手,然后扯着范烜哥和司机大叔回到车上,扔下一句:“我们才不要无礼人的假慈悲!”完全没有注意,站在那里一愣一愣的大叔。
不过,去往首尔的第一炮就这样被我亲手打响了……清晨的阳光慵懒地穿过纱帘,落在我的脸上,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着阳台上的鹦鹉。
“女王陛下早安,早安!”鹦鹉发出奇怪的声音,虽然已经在这呆了几天,可还是受不了这记性比我还要差的笨鹦鹉。
“是大小姐,不是女王陛下!”我气极败坏地从床上跳起来,却看到一旁的沙发上摆放着的一套新衣服,这些都是过去没有拥有过的,及膝的短裙,带着花边的公主服,像梦一样的生活……咚咚咚——
“我的公主起床了吗?”舅妈敲了敲门,紧跟着是范烜哥的声音,“等一下要去作家进修学院报到,懒虫公主快起床!”
“是!”我打开门,露出韩玺琦的招牌笑脸。
“哇……天啊……我们家的公主真漂亮,不仅韩服穿起来漂亮,便服穿起来也一样漂亮!”舅妈整理着我的蝴蝶结,就连范烜哥也一脸惊讶的样子,半天冒出一句:“真是不错的妹妹,妈,为什么要让我出生在这个家里,不然我可要追我们家的公主!”
“胡说!”舅妈笑着拍了拍范烜哥的头。
“女王陛下,漂亮,漂亮!”真是鹦鹉学舌,我不好意思地朝大家笑。
品尝过舅妈精心准备的早餐之后,我跟着韩玺琦的专属司机——范烜哥踏上了我的求学之路,虽然不是第一次上学,可还是紧张,即使是老师最得意的学生作为指导老师,还是有些心惊胆颤的感觉,毕竟要面对那么多的新朋友。范烜哥似乎看出了我的不安,一直在对我说鼓励的话。
——还是叫人担心。
当我站在作家进修学院的门口时,心还是“扑通扑通”地乱跳。跟范烜哥道别之后,愣愣地站在学院门口,祈祷着一切都顺顺利利,不过人生怎么可能平坦呢?我怎么一到首尔,就把在临安堂的壮志豪言都忘得一干二净了……铃铃铃——
随着一阵上课铃响,我努力地深呼吸,跟着人群走进了学院教学大楼,根据老师提供的班级走了进去,随便找了一个临近讲台的位置坐下。后来想起来真够后悔的,自己为什么要挑一个临近讲台的位置呢?都怪范烜哥说什么要坐的离老师近,才能听好课……——切。不过也如此而已,没有什么好怕的。
我向四周张望了一下,每个人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翻阅着自己带来的书籍,突然有人冒出尖尖的声音,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听说上课的老师是学院最帅的男老师噢!还很年轻呢!可是看起来却有一股成熟男人的韵味……唔……最重要的是他还是很有名的编剧,《屋顶上的金达花》好像就是他写的呢?”
我的心中不由升起了一股敬佩之情,临安堂的所有成员都追捧的《屋顶上的金达花》,大家都看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就连芮茵也红了鼻子,一想到能看到它的作者,我激动地真想马上跑回家给妈妈打个电话。
——有机会一定要一个签名收藏起来!
我满怀希望地等待着老师的出现,可是他也未免太不守时了,我盯着大门的眼睛都快变直了,只好埋头在稿子的背面画起漫画来。
“来了!来了……”身后有一阵轻轻地骚动,我激动地放下手里的笔,翘首看着讲台。
天旋地转——
——谁?是谁开了这样的玩笑?他是老师?
我倒吸了一口气,把脑袋埋得很低。可是那该死的点名环节,竟然让他发现了我的存在。
“韩玺琦?韩玺琦!”该死的大叔,还点了我两次名,只能厚着脸皮站起来了。
“下次喊‘到’就行了。”
——嗯?多奇怪,难道那大叔的记性比我还要差吗?竟然没有一点反应哦……当我得意洋洋地以为英俊大叔已经忘记地一干二净的时候,放学后他特意叫住我的举动,让我彻底地沮丧了。
“是老师特别嘱咐要好好指导你,所以希望你以后认真学习,即使很有天赋也要诚心对待文字。就像稿纸是用来写字的,而不是画画的。”
——天啊,原来他都看到了!真是奸诈的大叔!
“是……”几乎要无地自容地发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