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人口统计报告上写着,全球有六十多亿人口,每天都有人诞生,有人死亡;每天都有人结婚,有人离婚;每天都有人恋爱,有人失恋。虽然是平常事,但却保持着一定的概率,我从没有想过这个概率会降临到我的身上。
同样牵扯到概率问题上——不管乐透还是双色球,一个星期都会有三次开奖机会,也就是说在规定一周为七天的世界里,我们能有三天被财神爷盯上的可能性,就冲着这个概率的发生,我也要去碰碰运气。
只有那种对爱情不甘心的人,才会在爱情与乐透之间寻找均衡点,而我就是其中的一个。
与陈子明分手后的第一天,我没有出现在冰淇淋屋里哭嚎,而是站在了彩票投注点的门口,哭红的眼睛镶嵌在铁青铁青的脸上,咬牙切齿地盯着投注点门口的横幅——本投注点诞生乐透特等奖得主。
“我要买乐透!特等奖!给我特等奖!”我像一个恶妇,把钱包砸在了投注台上,搞不清楚状况地乱叫。
“小姐,不好意思,我们这里只能为你提供投注,却没有办法给你特等奖。”站在投注机前面的帅小伙面红耳赤的解释。
“不能让我中奖,那你们开投注站干嘛?!骗钱啊!”我顺着酒劲,胡搅蛮缠。
“这是讲运气的。”帅小伙也坚持不懈地与我对抗。
董承书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他光着膀子从店里的幔布后面走出来,站在帅小伙的身边,打量着我,挑挑眼睛,说:“这一期已经停止下注了,五分钟之后就开奖了,你下期再来吧,到时候我给你一个中奖号码。”
谁稀罕!你以为自己是乐透大神吗?!
我死活不肯,坐在投注点门口哇哇不哭,那种委屈的哭喊声就好像中了乐透,却被赖了帐。
董承书从投注台后面走出来,站在我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可怜兮兮。他说,小姐,你现在就算是对摇奖处的公证员哭,他们都不会给你投注的,别哭了,这是一点都不委屈。
我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朦胧的视线中,我觉得他的嘴巴跟陈子明的真像,我突然间遏制不住胃里的那股恶心,把晚上灌进肚子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新一期的投注开始那个晚上,我果然来找董承书了,但不是为了那个能中奖的号码,而是还他鞋子。
喝了酒不好好回家,而是去闹事,闹事没有占到便宜,反而酒劲来了,吐了一地,光吐地上的话,只要拿拖把洗洗就好了,结果却想不到自己失了仪态地抱住董承书的腿,全吐在了他的鞋子上。
我相信自己一定是被衰神附体了,竟然像三流偶像剧里演的那种倒霉情节,都反转降临到我的头上。当董承书不再以光膀青年的形象出现在我的面前时,我认为衰神还是有那么一丁点眷顾我。
董承书翘着二郎腿坐在投注点的沙发上,花衬衫把他衬托得好像纯种的沙滩美男,我看着他,把他的鞋子递上去,附上一句对不起。
我没有下注买乐透,转身就要走,董承书在身后叫住我,“小姐,你不要那个中奖号码了吗?”
当我停住脚步,考虑回头的时候,就像预言师一般,猜测又会有新的故事即将诞生,女主角依然是我,男主角却换了人,不再是陈子明。
董承书潇洒的对投注的帅小伙报了一串数字,然后付了钱,他把彩票塞到我手里时,脸上带着的笑容,好像这俨然是一串特等奖的号码,我就想头脑发热的大拍投注台,帅小伙又被我吓到了,结结巴巴地说:“小姐……你还想干嘛?”
“这串号码给我追加一百注!”我承认自己像个神经病,翻出钱包把里面仅有的两百块递给帅小伙,如果那时候董承书没有按住我的手,我至少可以给他加一条罪行,但是他一副暴发户的模样,对帅小伙说,把这位小姐的帐算到我的账上。
“管你什么事?”我白了他一眼,把两百块钱扔到投注台,转身就跑走了。
我边跑边乐滋滋的拿着彩票,准备回家对着电视机等待摇奖频道滚出我买的那串数字,兴许我就成了亿万富翁。可是我要是真中奖了,一定会捶胸口后悔与陈子明在一起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去买乐透,那至少失去了爱情,还有一张叫做乐透的保单。
“小姐,你也拼命了吧,钱包里只有两百块,还想把老本都压上?”董承书追出来,他的脚真长,轻松一迈就与我并排了。
“谁说我只有两百块钱,我家一柜子的钱!”我不要命的吹牛,也不怕引狼入室。
可是董承书一针见血的拆穿了我的大话,他说,有钱人不买乐透,干伪慈善。我愣了愣,恍过神来,举着拳头,说:“你胡说!”
董承书握住我的小拳头,笑着我,“我不叫胡说,我叫董承书,小姐,乐透小姐,你叫什么?”
陈子明和我分手的理由简单到让人想撞墙,他没有当面对我说,而是在电话里说,小宝我们不合适,你边工作边供我攻博,我不能累垮你。可当我泪眼婆娑地从酒吧里走出来时,却看到他从一个女人的跑车里走下来,最恶心的是他还款着她的手,简直跟旧时代的小太监没有什么区别。
而我却傻乎乎的在他通牒分手的两个小时后,还担心他接下来的生活费,把工资卡里大半的钱都打到他的帐户,自己只剩下两百块。
吃一堑长一智。我用自己惊人的推理能力和辨析才能,断定董承书也不是什么好货,他肯定是个无业游民,把所有的希望压在一张小小的投注单上。这样的人和这样的爱情都不会得到保障。用他说过的话,有钱人不买乐透,干伪慈善。
于是,那天我没有告诉他,我的名字。董承书像一只癞皮狗一路给我灌输乐透的下注的知识,最后跟我走到我们小区门口,我铁定他是对我企图不轨,提起脚,狠狠地踩了他一脚,不知道高跟鞋的鞋跟有没有踩肿他的脚背。
我承认自己失恋之后变得俗不可耐,也承认我向小说和各种戏剧化的情节投降,我开始比任何人都相信:
要有很多很多的爱,如果没有爱,那么就很多很多的钱,如果两件都没有,有健康也是好的……我打算不再喝酒伤身,并且准备接受公司里某位老男人的约会。至于那张乐透下注单被我孤单的搁在钱包里,我也没有去查阅那天到底开了什么码。
乐透开奖次日起28天内为有效兑奖期,逾期按弃奖处理。
于是,我戏剧化的在开奖的第27天,再一次遇到了董承书,他就蹲在我家楼下,当我打开门看到他的时候,他也看到了我,劈头就是一句:“乐透小姐,你真不准备兑奖了,对不对?”
买乐透的事情,我几乎要忘得一干二净,我想水痘把我的脑子都长坏了。乐透开奖的那个晚上,老男人带我去高级餐厅吃大餐,绚丽的灯光下,他没有注意到我为了约会而特地新化的妆容,而是惊悚的看着我,问我的脸是怎么了。
我以为是海鲜过敏,他送我去医院。医生诊断我长了水痘,他却吓得半死的说自己还没有长过水痘,怕会传染,先走了。
我在家里养病将近一个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董承书说从开奖那天起,他每天都来我家小区门口逮我,但却连人影都没有见着。
我说我看不出他是个热心助人的大好人,因为好人不会跟着一个陌生女子到小区门口,还像个推销员一样的给我灌输乐透知识。
他冤枉的看着我,说:“谁让你那天当街大喊,说自己家有一柜子的钱,你知不知道小偷的耳朵都恨不得往你的身上贴!”
我低下头,抿着嘴巴笑了笑。长水痘之后,那个老男人就没有再与我联系过,后来有同事说,老男人升职调到了总公司。
我跟着董承书到了投注点,帅小伙看看我,又看看投注单,从抽屉里拿出五百块钱递给我,说:“你中了八等奖,每注5块钱奖金,你追加到一百注,一共是五百。”
我乐滋滋的拿着钱,狐疑地看着董承书,说:“再给我一串幸运号码吧!”
他神气地挑了挑眉,说:“先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轻轻告诉他,我的名字,并且正式通知他,如果下次我再中奖,就让他升级做我故事中的男主角。
于是,我们的故事正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