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转过头看了她一眼,最终也不得不表示认同,似乎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
三皇子府,雨停了,苏锦屏也哭累了,从嗷嚎大哭变成了抽抽嗒嗒,眼泪和鼻涕已经流了他一身,而生性有洁癖的他,却丝毫不以为意。灵儿掀开车帘,他便抱起她踏出了马车。
进了卧室,坐在床边。而她就坐在他的腿上,紧接着,就是一阵诡异的静默,他不问,她也不说。只是静静的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声。半晌,她方才开口:“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哭吗?”
“我在……等你主动告诉我。”冷冷清清的声音飘在她的耳畔,虽是淡漠依旧,却听得出语中的暖意。
苏锦屏轻笑一声,似乎告诉他,也不是不可以,深呼吸了一口气准备说,他却忽然开口:“若是不想说,就不说,忘了便是了。”若是那记忆再次翻出来,会让她痛苦,他宁可不知道。
“但是我想告诉你!”她不想他们之间有什么秘密,所以想要告诉他,不待他再次开口,她便低低的说了起来,“十四年前,一对夫妇,收养了一个女孩。那对夫妇很有钱,却没有孩子,那个女孩从此就被当亲生女儿对待,像是公主一般,被捧在手心里,可是因为她是捡来的孩子,所以她周围的孩子都不喜欢她,也瞧不起她。直到她长大了,在她十四岁的时候,被人发现了有催眠的才能,你知道催眠是什么吗?”
她说着,忽然仰起头看着他,而他闻言,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想起那日在东陵的皇宫,自己帮了她的那天,却是就见过那诡异的情形,那个宫女仿佛是着了魔一样,难道是那个?
“就是一直看着人的眼睛,甚至能渗透人的灵魂,然后驱使别人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说出你想要知道的事情。甚至,还能透过催眠术驱使对方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去按照你的意愿做事,等他做完之后,对自己的行为一无所知。”苏锦屏缓缓的将这些话吐出来,等着看他脸上的表情。
但他仍然是淡淡的,一语不发,脸上也没有出现特别惊异的神色,静静的等着她的下文,只是环着她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不是害怕,而是……心疼。他知道,她说的那个小女孩就是她自己,他也知道,她在对自己说这些话的时候,心中承受着怎样的痛楚。
“理所当然的,那个女孩成为了国际催眠师,身边本来对她不屑的人,却都开始惧怕她。她也不以为意,直到,有一天晚上……那天,下着很大的雨,雷电交加,女孩在睡梦中,忽然听到一声惨叫,而后,她飞快的起来,跑了出去,就看见,看见……”她的右手攥着他的胳膊,紧紧地掐着,掐得他有些生疼,他伸出另一手攥着她的左手,仿佛给了她无尽的勇气。
“看见她的养父母倒在血泊中,在看见她的那一瞬间,还在叫着让她快跑……”说到这里,眼中溢出了几滴透明的液体,脑中沉重的记忆压得她几乎要窒息。
狠狠的咬了咬牙,又接着开口:“后来,那个女孩被人救了,救她的男人很厉害,杀了那些凶手,还告诉那个女孩,那些凶手是别人派来的,问她想不想报仇。她相信了那个男人,认他做了师父,加入了一个名为‘死神之刀’的杀手组织,凭借她的天赋、努力,和催眠术,很快的成为了一个出色的杀手,甚至在最后成为了人人闻风丧胆的头号杀手‘妖孽’。她有一个同伴,叫‘狐’,她们一起完成过无数次任务,是最亲密无间的搭档,而她的师父,也是她最敬重的人。师父将仇人是谁告诉她,她也一一都去杀了,可是最终,她却发现在一切都不过是一个局,她的师父,她最感激的人设的局,牺牲了四个二流的杀手,演了一场戏,就是为了把天赋异禀还有着催眠术能力的她带回来,帮他们杀掉他们没有能力除掉的人。”
苏锦屏的眼中迸发出了强烈的恨意,而就在此刻,他冷冷清清的声音自耳边响起:“你杀了他?”
“是!我杀了他!”众所周知她为自己的养父母,为自己报了大仇,但却没有人知道在将那把刀子送进他的胸口的时候,她有多么痛苦,那是她的师父,是她最尊敬的人,甚至她曾经还想过,也许……他是自己的父亲,但是她却亲手了结了他。“我和‘狐’一起杀了他,‘狐’说我的仇人,就是她的仇人。”
“那天晚上,同样是一个雷雨天,师父死了,那个女孩报了仇,很开心也很伤心,而‘狐’在此刻抱住了女孩,她说‘别怕,有我在,你还有我。’可是,她却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将自己手中的刀子送向了女孩的胸口,鲜血四溅,她笑着说只有‘妖孽’死了,‘狐’才能成为杀手界的第一人。不过她失望了,‘妖孽’始终就是‘妖孽’,是任何人都无法超越的存在,纵使胸口中了一刀,她也还是秒杀了‘狐’,而后负伤逃走了。那一战,她杀死了两个人,一个是她最尊敬的师父,一个是她最信任的伙伴。没有人知道妖孽为什么杀了他们,人们只知道,妖孽是一个魔鬼,对任何人、哪怕是自己师父和搭档,都不会手下留情的魔鬼!”缓缓地将这一段说了出来,心中的沉重感已经淡了很多,只是却仍然记得,雷雨天的时候,养父母惨白的脸,和“狐”将刀子送进她胸口时的表情。
这下,他方才明白了为何自己那会儿说那句话的时候,她的反应会那么激烈。
“从此,女孩不再相信任何人,不管和谁在一起,她也总是留着自己的底线,不肯轻易将真心相付。”这就是为什么妖物也不知道她会催眠术的原因,知道她会催眠术的,只有师父和“狐”,还有那些她原先生活的圈子中,已经忘却了她的人们。
“那个女孩就一直浑浑噩噩的活着,对她来说活着的唯一意义,就是每年去坟前给养父母上一炷香,送上一捧花。直到有一天,女孩出使任务,回来之后睡在床上,茫然的望着床顶,总有一种预感,感觉她这一睡,就再也不会醒了。可是最后她还是醒了,醒在一个叫苏锦屏的女孩身上,到了一个陌生的时代、陌生的地方,那……是苏锦屏进宫的第一天,她被赫连容若打死了,我到了她的身上。所以,我算是转世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