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各位大人物亲自赶到的时候已经是午夜过半,那里早已经野兽尽散,只留下一片焦土和血迹了。
“这是人类造成的?”像路易斯大公这样的人都忍不住问道。在场没有人能够回答他的问题,所有人都只是面面相觑而已。
“显然双方都是绝顶高手。”哈穆博叹息一声,没想到在高原上竟然还存在着这样的高手,这让他这个号称高原战魂的民族的族长心情难免有些低落。
“绝强。无论是哪边,如果让我遇到了,一定要领教一下。”桑桀朗声说道,然后带着身后一众脸上透漏出坚毅神光的希姆莱汉子们离开了。
强敌,激起了希姆莱人内心深处的战斗血液。
“我们也走吧,看来整件事情似乎没什么可值得注意的。”雄男转头对身后的幽狄说道。
“不,当然不是。”幽狄淡淡一笑,看着轻摇着折扇看着自己的菲鲁希斯。“没想到你也还活着。”
“书生?”卡嘴角一咧。“那家伙命也满大的嘛。”
“各位,没想到竟然可以在这里见面。”菲鲁希斯撇开路易斯大公向着狂牛这边走来。
“你们,认识?”雄男再次一愣,随即又想到菲鲁希斯曾经说过的当过角斗士的事情。
“狂血三大最强角斗士之一,书生,没想到竟然是身份高贵的泰多蒙得家的少爷,真是被你骗得好苦啊。”幽狄阴冷的笑道。
“你活着,是不是要告诉我彭麦那个老家伙也活着?”菲鲁希斯淡淡一笑,并不理幽狄的讥讽。
“那要看你是希望他活着还是不希望他活着了。”幽狄尖声说道,脸上的笑容更甚了。
“先不说这个,看到这个痕迹,我想各位心中都应该有点数了吧。”菲鲁希斯转身指了指那满地疮疫的草地。
“那些冰块一定是牙的杰作。”卡首先露出了狞笑。
“不单单是牙。”菲鲁希斯也展露出一个恐怖的表情。“仔细看看那边的剑痕。”
“你不是要说是那个家伙吧!”幽狄皱了一下眉头。
“就是他,我可以绝对确定!”菲鲁希斯哈哈狂笑了起来。“除了他没有人能够留下那样迅捷的剑痕。而且……”稍稍顿了一下,目光环过众人。“他更强了。”
“谁?”雄男问道。
“狂血最强角斗士,天人!”幽狄眯了一下眼睛。
“什么!”
牙依旧蹲坐在山颠,身体在微风中轻轻摇晃,背后的血已经止住了,不过脸色还是一样的难看。胸前挂着的精魂宝玉不断放射光芒,如果没有这宝玉恐怕他早已经死了。
“噗嗵,噗嗵……”在牙的耳边没有那呼呼不停的风声,只有胸中心脏不停跳动的声音。
“那是什么?是我的心脏么?不对,不是。”牙轻轻的摸向胸口,那里还是空空的。“那么那是什么?为什么这心脏跳动的声音如此强烈。”
“你,是谁?”牙突然问道,可四周却没有一个人。
“我,是谁?”一个声音回答,却是响在牙的心底。
“你,大概就是我吧!”牙轻笑了一声。
“是么?”那个声音疑惑的思索了一阵,随后又坚定的道:“不对,我绝对不是你。”
“为什么你这么肯定?”牙有些奇怪的问。
“因为我是应该服从你的人。”那个声音道。
“服从?自己也可以服从自己的。”牙又道。
“神子大人!”那个声音没有回答,却是道出了一个新鲜的称呼。
“什么神子?什么大人?”牙古怪的问。
“您就是神子大人,至于什么才是神子,我就不清楚了,那是神印刻在我生命中的烙印。”那声音越来越流利,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恭敬。
“什么神?”牙仰头望向天空。
“除了伟大的月之女神还有什么神配被我所崇拜信仰。”那声音再道,语气中竟然透出无比的傲气。
“有趣。”牙突然冷笑了一下。“那么,你又是什么人呢?”
“我是……”那个声音消失了。
“看来不只是我一个人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还有人和我同命相连啊,真是同命,连性命都相同。”牙用手摸着胸口,自嘲的说道,缓缓站起身来,骨骼一阵错动,发出“咯咯”的响声。
强烈的月光普照下来,牙身上的伤口竟然在迅速的愈合着。
一晃已经过了五天,角斗表演终于要正式开始了,可是尤莉亚却心烦意乱,不是因为牙还没有回来,而是因为罗丹。没有精魂宝玉做交换,对方竟然提出了更加刁难的条件。
“我堂堂武安公主,怎么可以矮身下嫁给他一个蛮荒之地的野蛮族长之子。”尤莉亚一拍桌子,双目瞪出了火来。身边修、幽等人都是闭口不言。“还有那个何孛,整天跟我过不去,如果我尤莉亚让他完完整整的回到武安国去,武安公主就嫁到他们家去。”说着,又是奋力一掌拍在桌子上。
“小姐,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苏皱着眉头问道。
“怎么办?东西在牙的手里,我们只有找到他才行。不过又不知道那小子跑到哪去了,真是麻烦!”尤莉亚摇头叹气。
“我大体能够猜到牙现在在哪。”幽缓缓的道。
“哦,在哪?”尤莉亚一下子来了精神。
“我觉得他并不想让人知道。”幽摇头道。“几天下来我的伤也好了不少,应该可以去找他了。你有没有什么话,我传给他吧。”
“这样啊!”尤莉亚微微皱起了眉头。“那就告诉他,三天后的傍晚,到角斗场来,我要见他。”
“好的。”幽点头应是,转身离开了。
“小姐!”修有些担心的说道,不知为何他就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没什么。”尤莉亚缓缓抬起手中的小宝剑。最近她一直带着这个八十公分长,两公分宽的装饰一样的小宝剑。那是罗丹送给她的精美礼物,不过她佩戴在身边却并不是因为罗丹。在她身边总是有一个抱着剑的身影,一段时间没有他在眼前,不知为何,她竟忍不住自己佩戴上了一把宝剑。
“我们去找罗丹谈谈吧,虽然我并没有详细考虑过将来的夫婿,不过至少还没有打算常住这空气稀薄的高原和狂野的蛮人一起生活。”说着,尤莉亚走出营帐。
“我就知道你会在这里。”幽出现,看着牙不同与往日的傲立,而是蹲坐在巨石边,心头略有些不安。
“那家伙,很强。”牙淡淡的道。
“谁?天鹰?”幽问道。
“那几个人都很强。”牙摇头叹息。无论是鹰,骄阳,阳炎,甚至亚当,以牙现在的功力全都敌不过。
“是不是有一种压力在胸口,强逼着自己变强,不断的变强。”幽也坐了下来,看着远处天空中的白云微微叹息。
“你就是在那种感觉中不断的向前走的么?”牙淡淡的道。
“不,我不同。在我出生的地方,如果没有力量等待的不是耻辱,而是死亡。所以我必须不断的变强,在面对死亡的惊恐中不断的挣扎。”幽摇头叹道。
“是么。”牙缓缓闭上眼睛。“那也不错呢。”
“伤重么?”幽突然问道。
“还好,死不了。”牙突然耸动肩膀轻笑了一下,那短暂的笑声中藏着多少自嘲与无奈。
“小姐让我来给你传个话。”幽道。
“啊咪好么?”牙不问尤莉亚的传话,却问道。
“她最近没什么精神。那天的对手实在是太可怕了,就算是一向对你有绝对信心的她也不得不为你担心,尤其是在你这么多天没有回去之后。”幽低声说道。
“是么,告诉古力,让他帮我照顾啊咪。”牙道。
“他正在做,凡是尤莉亚不在的时候,他都会放下工作去守在啊咪的身边。因为这个还曾经和一些其他势力的护卫们发生过口角。”幽说到这,轻轻一笑。“啊咪那小丫头越来越迷人了,如果不是人狼族的话,跟在小姐身边,以后的生活恐怕不幸比幸福更多。”
“你这样说她好像不太好。”牙摇头叹道。
“没什么。她的野心很大,连自己都可以牺牲出去,何况是啊咪这样一个小丫头。”幽轻哼了一下。“知道么,我最近越来越觉得累了。”
“那为什么不给自己一个时间休息一下。”牙轻道。
“因为有你!”幽说着缓缓起身。“总有一天我会领悟真魔字斩的极至,然后去找你挑战的。”
“我随时恭候。不过就怕你到时不能再活着回去。”牙淡淡的道,没有杀气,在牙的身上竟然没有涌出杀气?
“受伤不但没有影响你的武力,反倒增强了你的修为?”幽看着牙的背影,深深的皱起了眉头。刚刚不是牙没有释放出杀气,而是与以往不同,杀气被控制在特定范围之内,直接指向幽而不伤附近。
“有一失,必有一得。生死边缘激发生命的潜能。虽然这样可以让自己少苦练几年的时间,不过说实话,我并不喜欢这种练功方式。”牙淡淡的道。
“太危险?”幽问道,随即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不,你不会那么想的。是太屈辱了吧。被敌人战败的感觉,那是你高傲的心所承受不了的耻辱。”
“高傲?我么?”牙仿佛被吓倒了,缓缓抬目望向远处的天边,许久才道:“也许吧。”
“三天后的傍晚,角斗场,小姐有事情要和你说。”幽突然道。
“要这东西么?”牙缓缓低头,托起胸前随风飘荡的精魂宝玉。“这东西据说不是什么人都能够碰的,知道么,那个锦盒是封印这东西的一个器皿,如果真的想要这东西最好先把那个锦盒收回来。”
“那锦盒就在小姐手中。”幽对牙所说略有些意外,随即缓缓说道。“对了,你知不知道在没有精魂宝玉的情况下,想要得到跎拔族的军力支持,罗丹那个小子和小姐开出了什么条件?”
“她!”牙简单的道。
“原来你早就知道啊。那你是否打算把东西给她?”幽淡笑道。
“如果我不给,你说她会不会真的答应罗丹?”牙不答反问。
“那要看她到时心中是你多些还是自己多些了。”幽轻声说道,随后长长叹了一口气。“不过如果不发生什么意外的话,恐怕……”
“三天后的傍晚是吧。我会去的。”牙不等幽说完便打断道。
“别吹太久风。”幽转身一跃,飘忽几下,消失在云雾中。
“您!”在罗丹的帐篷中,尤莉亚离开之后,一个精光闪闪的身影出现在里面,罗丹马上起身恭敬施礼。
“你对那个丫头有什么打算我不管,不过东西,我一定要拿到。”那个金光中人影说道。
“是,我一定按照您的意思去办。”罗丹说着身上一阵冷汗,竟然是对方无声无息的给他施加气势上的压力。
“如果你做不到,跎拔族将因你而消失在大陆上。”那金光再道,一闪身消失不见了。
“噗嗵!”在金光消失之后,罗丹一屁股坐在地上,全身上下一阵阵抽筋一样的抽搐,汗水从全身流下,不单是衣服,地面都浸湿了一大片。
角斗比赛还在进行,正式的比赛进行没多久,本就战意不高的无名角斗场就退出了争夺。老妇人几天守在黛安娜身边,看着这个相处数月以来一直都天真活泼的小女孩突然消失了往日的微笑,心头不禁一阵担心。
“婆婆。”黛安娜突然以从来没有过的认真语气对老妇人说道,身上仿佛透出一阵圣洁的光芒,高贵令人不敢正视。
“怎么?”老妇人被黛安娜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一呆,忍不住问道。
“有件事我一直瞒着您。”黛安娜优雅一笑,轻轻垂了一下头。
“什么事?”老妇人微微皱起了眉头。她早就知道黛安娜是有秘密的,只是一直都不打算问。在她心中总有一种当知道了黛安娜秘密的时候就是两人分手的时候的感觉。虽然相遇的时间并不算长,不过对这个美丽的小姑娘已经产生了如同亲人般的好感,使得老妇人每每想到分别都会一阵不舍。
“我,其实是至高神神殿的yu女。上次遇到您,也是刚刚从圣域溜下来。骄阳是神殿的银徽斗将,是我任性,偷跑出来玩硬拉出来的。”黛安娜缓缓说道,一边轻轻起身,在老妇人面前翩翩一礼。
“那又怎样?”老妇人听了先是一愣,随即又板起脸问道。抬手在黛安娜的小脑袋上轻敲了一下,沉声说道:“难道你还想在婆婆我面前摆架子显身份不成?”
“啊,不,不是的,婆婆。”黛安娜捂着被老妇人敲的地方,一脸冤枉的道,结果却被老妇人一把搂入怀里。
“你是我在半路拣来的小丫头,一个叫黛安娜的美丽又活泼好动的小丫头。我不管你什么yu女,神殿的。”老妇人轻轻的说。
“婆婆……”黛安娜反手紧紧搂住老妇人,眼泪哗的流了下来。
“高高在上的感觉,其实很寂寞吧。”老妇人叹息一声,布满皱纹的慈祥脸庞也不由得一片老泪纵横。
“是啊,好累,真的好累。人世间的对错如何评判?人的情感又如何分辨?何为善?何为恶?这些都好难哦,婆婆。”黛安娜哭了,号啕大哭,自出生以来她还是第一次如此肆无忌惮的哭,如此毫无顾忌的发泄着心中的悲痛与无奈。
“那些,本来就是没有标准的事情。”老妇人轻轻抹了下脸上的眼泪,轻轻拍着黛安娜的粉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而人世间的事情又往往是错综复杂,人性也是变幻莫测。一个人,你看似冷酷无情,残忍好杀,可是也许他也会有真情流露的一面,一个人看起来大仁大义,可是他也许同样有懦弱卑鄙的一面。知人知面不知心,画龙画虎难画骨。世界的对错起于心,心不能明,又如何能够区分呢。所以啊,孩子,不要再去烦那些永远都没有答案的问题了。记得,只要按照你自己的心去做就好了。”
“按照我的心?”黛安娜从老妇人怀中抬起头,轻轻抹掉眼泪。“可是我有时候很任性的。”
“不任性的还是我们的黛安娜了么?”老妇人笑眯眯的道。
“还是婆婆最好,最疼黛安娜。不像神殿里的那些长老,从小就知道督促我学习、拜神,然后就是大道理的说教,讨厌死了。”黛安娜捧起老妇人的脸在皱纹密布的脸颊上吻了又吻。
“呦,小丫头,不是把我当成你情哥哥了吧,我老太婆可受不起哦。”老妇人看到黛安娜情绪好了很多,自己也轻松了不少。
“婆婆~才说你好你就欺负我。”黛安娜不依的撒起娇来。
风轻轻的在高原上吹过,带起草地一阵阵倾覆涌动。宏伟非常的角斗场此时已经没有几个人影。
一道雪白的身影出现在角斗场中,三晃两晃来到贵宾区的门前,修正站在那里。
“小姐在里面等你。”修说着,让出一条道路。牙看也没看修一眼,径直走了进去。
“你不知道让女士等是很不礼貌的么?”里面没有开灯,尤莉亚独自坐在黑暗处,透过看台看着天空中弯弯的月亮。
“我不是贵族。”牙冷冷的道。
“你,受伤了么?”尤莉亚轻叹了一口气。
“还死不了。”牙的声音依旧冰冷。
“我们……”尤莉亚缓缓起身,看着牙的双眼,她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了。手中紧紧的握着那把精美的宝剑,手臂在颤抖,嘴唇也在颤抖。
“找我来,是为了索要它的么?”牙盯着尤莉亚许久,竟然禁不住先别开了目光,轻轻抬起手托起胸前的精魂宝玉。
“是啊。你可以给我么。”尤莉亚仿佛老人般深叹了一口气,深深的望了牙一眼,语气恢复平静。
“如果我说不可以呢?”牙淡淡的道,目光转向门口,那里露出修的半个身子。
“不容你说不!”一声暴喝,罗丹带着五十几个跎拔族最好的战士一涌而出。
“罗丹,你干什么?”看到罗丹突然出现,尤莉亚当时就急了。“我们不是说好的……”
“说好的把那个宝玉给我。不过看情况这小子已经完全背叛了你,并不卖你的帐。”罗丹打断尤莉亚的话,双目喷出的怒火不单单是因为当日在斗场时被牙挑衅所带来的耻辱。
“原来你们早串通好了。”牙本就毫无表情的脸色突地一沉。他之所以没有发现这些人一来对方都是高手,再有他先入为主,认为有修在就不会有人靠近,没想到尤莉亚竟然和对方一丘之貉。信任,换来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选好死法了么?”牙冷冷的道,身形却已经行动了。
早在牙出声之前那五十几个跎拔族勇士就已经一拥而上,包围了牙,可是牙的身影就连骄阳那样的高手都不能完全分辨,更何况是他们。
一道白影,牙晃过那些汉子向罗丹冲来,可是却不知为何,动作远比以往慢得多,仿佛是要在整个过程中看清尤莉亚的表情,又或是想要让尤莉亚看清整个过程。
“来吧!”罗丹毕竟也是武力高强,看到牙冲来哪有不反击之理。
“你们,你们都给我住手!”尤莉亚近乎歇斯底里的尖叫,想也不想的抽出腰间的宝剑向前划去,企图挡在两人之间。只可惜……
尤莉亚此时的位置比罗丹还靠后,所以她挥出的剑尖自然指向牙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