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反复的折腾数次,马车的行程一会儿快一会儿慢,最后还是颠簸着进了城。
天色晚了,终于进了城,姜昕迫不及待的跳下了马车,说实话,刚才她的屁股快硌坏了。
手里牵着马,带着马车慢慢的走进了城,姜昕在一家客栈前停了下来,又转身走进了马车里面,并且二话不说就对万年冰山一通上下其手,摸了半天,才摸了出来一带银子。
姜昕转过身就看到小红惊愕的眼神,她无辜的解释道:“我在找钱啊,不然我们住哪里?”
小红这才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帮着姜昕再给万年冰山整理好外衣,以防万年冰山醒过来之后,以为自己被人“非礼”了,玷污了清白,一时想不开再去闹自杀,她们救等于白救。
姜昕找到了钱,就下了马车走进了客栈,到柜台前吩咐小伙计把马车拉到客栈内院,受了这么严重的刀伤,还是不要太招摇了,万一引起官兵的注意,那可就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在这里也不知道距离殃城有多远,天高还皇帝远呢,更何况是她这个没有凭证的公主。
客栈的小伙计一见姜昕手里的十两银子,就像是见了神仙一样,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收下了银子,什么也不问全都照办,掌柜的也想供着一尊神像似的请姜昕到上房休息。
有钱就是好啊!到那里你都是大爷,你说兔子是马,就绝对没有人说它是梅花鹿。姜昕在现代可是一个标准的小资,所谓小资,其实也就是小老百姓,可从来没有享受过这么高档的待遇,以前在公主府许多下人都因为正牌廖金樽的“恶习”对她避而远之,也没这么殷勤。
“嗯,你们准备两个人的饭菜,等一下送到房间就行了,对了,再找一个大夫过来。”姜昕装大爷的吩咐道,小伙计连忙屁颠屁颠的点头哈腰:“是,是,是,小的这就去安排。”
小伙计下去了,姜昕就到院子里的马车中,帮着小红一起把万年冰山抬到了房间里的床上,房间里还有一张卧榻,为了照顾万年冰山,积点阴德——既然都有天使了,应该会善有善报吧?姜昕只要了一间上房,她指了指那张卧榻:“小红,你今晚就在那上面对付一夜吧。”
小红看了看房间里唯一的卧榻——她都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好嫌弃的,再看看此刻已经霸占了整张床的万年冰山,最终还是怯怯的问:“小红睡在那里,那今晚小姐要睡哪里?”
万年冰山都伤成这个样子,她这一夜只照顾他就够呛的吧?姜昕扬眉:“我今晚不睡了,万年冰山这个样子半死不活的,总需要人在旁边守着,照顾一下——我还花了他的银子呢!”
“小姐,你人真好,明明就是他抢了我们来的,你还这么照顾他。”小红道。
“你说的也对啦,闹成现在这样确实都要怪这个晚年冰山不对,要不是他非要带我们走,说不定我们这会儿还在泪解阑府上好吃好喝的呢,他自己现在也不会受伤,搞成这副样子。”姜昕看见一旁有一盆水和一块布,就拿布湿了水,小心翼翼的给他擦伤口外的血迹,“可是,小红,我们也不能见死不救,至少救了他再走人,不过我也想过现在就把他丢在这里直接走。”
说着,姜昕还真的煞有介事的回过头:“嗯,小红,要不,我们现在丢下他就走吧?”
“小姐,我们怎么能这样啊?他现在可是昏迷不醒呢!”小红连忙劝道。
“你看吧!”姜昕已有所指的耸了耸肩,“我也想过把他丢下嘛,可是心肠没有那么硬。”
姜昕和小红说话的时候没有看到躺在床上的万年冰山握紧了左手,万年冰山醒了,但是他的伤太重了,不能随意起身,他是个很有警惕性的人,就在姜昕一开始救了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有感觉了,他知道她没有丢下自己,心里竟然忍不住感到一丝温暖和高兴,是他强行要带走她的,她没有把他丢下——以前他遇到的那些女人都是表面楚楚可怜,其实内心如蛇蝎,她们会在你风光的时候挤破头的一拥而至,也可以在你失势的时候毫不犹豫的离去,她们都太不可信了,这也是他为什么不相信女人,甚至是看不起女人的最重要的原因。
其实一开始,如果姜昕不救他的话——这本来就是他最先认定的看法,但他就算是受了重伤,也会强打起精神,绝不给姜昕和小红逃跑的一丝机会,因为他必须带她交给那个“他”,可是这个女人再次用行动告诉他,他看错了,她还是那么的特别,别的女人纵使心肠好一些,在面对男人重伤的时候,也会像小红一样不知所措,耽误了医治,很可能拖延了他的病情,但是这个女人却能果断的作出决定,在天黑之前带他进了城,虽然驾车的本事差了些。
姜昕的作为让万年冰山感到了安心,他现在才会在这里安静的躺着,自从他和哥哥意见相左,他选择了承担起身为前朝皇子的复国大任,为父皇报仇,而哥哥选择了做一个商人,他们终于分了家之后,他就很孤单了,每次见到哥哥,他们之间除了争执于他要不要放弃为父报仇推翻廖国的事情,或者哥哥出于愧疚而答应全力帮他之外,基本上无话可说,没有家人的温暖,再加上他处在那样的处境中,每天面对的不过是女人们的钩心斗角,而且他还要不停的拓展势力,为推翻廖国做准备——他生活在一个没有温暖,却充满危险、欺骗和斗争的世界里,当姜昕带来的一丝光明希望照射进来之后,就很轻易的照射进了他的心里。
自从见识到世态炎凉、人心丑恶,他曾经以为他那颗冰凉的心会永远冰冻着,就像姜昕比喻的很生动形象的“万年冰山”一样,可是他现在竟然为了一个女人,想要融化了……
细想一下,以前也不是没有人这么照顾过他,但那都是虚情假意,他以前太擅长于抓住别人的弱点,用以威胁利诱别人为他所用,那些人也因此对他俯首帖耳,不过他也很清楚,那些人巴不得他死,只要他死了,他们也就不用再受到他的威胁了,可是姜昕不同,她还是不同,她和他之间没有任何利益关系,甚至说她应该是迫不及待的想要逃开他才对,但是,她偏偏就是这么不带利益目的的帮助他,救了他的人,他对她的防备显得那么的可笑多余。
刚才几度,他也以为她要就这样丢下他离开了,在她伸手掏他身上银两的时候,他以为她会拿了银子把他丢在车上自生自灭——可其实如果姜昕真的想那么做的话,就在路上把他丢下了。当姜昕的手触及他的身体的时候,他甚至想紧紧的握住她的那双手,仅仅是轻微的接触也能让他感觉自己身体的温度在火速的上升,老天,他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想这么多?
还有就是在姜昕刚刚说干脆把他就这样丢在这里的时候,即使姜昕真的这样做,他也有十足的把握能把姜昕再抓回来,让她不会有下一次逃跑的机会,可以报复她让她后悔,但是他的心里却在叫喧着,要她不要丢下他,他一点也想惩罚她,他只想她再多给他一点温暖……
感情是人最难控制的,却是最能控制人的,它轻易的随时让再坚强的人都变得脆弱,他现在就像是尝到糖的孩子,因为迷恋糖的甜味儿,所以上了瘾的想要更多,这些还远远不够。
现在都已经到了客栈,姜昕给他请了一位大夫,大夫给他处理了伤口,都留下了药方,他却还是不想醒过来,他听到了姜昕说要一夜照顾他,他想要她照顾自己,这种念头一旦滋生,就使得他忘记了自己以前的冷漠,他可以装作脆弱的病人,骗取她的同情,在大夫给他上药的时候,他眼角的余光看到姜昕担心的样子,心里就说不出来的雀跃,他被自己这种情绪吓到了,他发现他自从遇到这个女人之后,就总是无法再像以前一样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这绝对不是一个好兆头,像他这样的人一旦踏上了自己的路,就绝不能有半路回头的可能,以前在泪解阑的劝阻下,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就那样放手,可是他知道他不能,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就像现在他身后有那么的人,即使他要放下,他身后的那些人也不可能放他走。
既然不能后悔,他就绝不能轻易的动情,他很明白自己的处境随时都很危险,如果他的对手知道了他爱上了一个人,他爱的那个人就一定会成为他成功路上的绊脚石,他的软肋。至少在他成功之前,他都保护不了自己爱的人。他是注定不可能要美人不要江山的,所以他的对手真的有一天会那他爱的那个人来威胁他,他也不会就范,那么他爱上的那个人就注定会死,与其到时候是那样的结局,害人也害己,不如现在就快点打住自己的这种疯狂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