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节发现制毒厂
沈追已精疲力竭,朝着透过来的光,沿着下水道往外爬,十几分钟后,他感觉爬到了一处厂房下面,明显听得机器轰鸣声、工人嘈杂声。他攀住露出地面的窗口,使劲呼吸着外面的凉爽,定了定神,靠吹过的热风哄烤着湿透的衣服和鞋子。一会儿,感觉身体不很冰凉难受,他爬出下水道后穿上了哄干的鞋子,发现进入了厂房地下室。刺鼻的腥味久久不散,沈追意识到这是一家化工厂,透过厚厚的玻璃,远处一群人戴着口罩,穿着白色大褂忙碌着。地下桌上摆着不少打包的成品,沈追仔细望着,“鸦片,操”,他暗骂一声。
叮呤当啷,两个工人抬着货物走下地下室,沈追遂隐藏起来。一个人说,“你听说了吗,今年过年前,丁老板要嫁女了”。另一个人道,“啊,这么快,嫁于谁家呢”。“听说是青帮张啸林的公子,丁老板享福了”。“那个花花公子呀,他还经常吸咱们的大烟呢,可惜了漂亮的月瑶小姐喽,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两人交流着。沈追暗想,原来这是丁文儒的工厂。两个工人走出了地下室,看着门快要合上,沈追摸到一块硬物,扔了过去,嵌住了门缝。一个工人回头看了看说,“哎,没听到声响,是不是没关好门”。“这破地方,谁来呀,走吧”,另一个说。
沈追靠着货物堆,缓着神。冬季,很快天就黑下来了,沈追摸黑爬出地下室,想着要尽快回到吴宅。他并不知方向,四处观察,小心地探着路。忽见前面灯壁辉煌,一座非常气派的二层洋楼矗立眼前。沈追观察到,这应该是厂区最里头,想着走错了方向,正准备往回走。突然,见一个姑娘哭喊着,从楼里夺门而出,“我死也不嫁他”。灯光下一个温文尔雅的长者,走出门来叫道,“麻姨,把小姐抱住”。沈追躲起身看着,这不是依晨姑娘嘛。
第四十四节救得依晨
寒风呼呼刮着,饥饿寒冷随即袭来,沈追打了一个寒颤,想着得尽快取暖。天色已晚,丁家人已就寝入眠。沈追攀上了二层阳台,蹲着观察,透着窗户看见了丁小姐。此刻,丁月瑶被捆住了手脚,不停地在地上扭动。沈追推开窗户,跳了进去。丁月瑶刚准备大叫,沈追忙用手捂住她的嘴道,“依晨姑娘,是我,裴一庆”。丁月瑶仔细一看,她的心上人就在眼前,说,“裴大哥,我不是在做梦吧,你何时来的”,鼻子皱了一下。闻得沈追衣服散发着异味,已知并不是做梦,她一头靠在了沈追怀里,“裴大哥,救我出去,我爹要将我嫁出,我死也不愿意”,她哭着说。沈追点了点头。
沈追换了丁文儒的衣服,并把头发打得油亮,将用其他衣物拧成的粗绳伸出了窗外。一会儿,两人已来到通关口附近。以往这个时间,日军已防守松懈,可今天却一反常态,增派了人手,沈追从贴身衣服摸出早已泡得皱皱巴巴的特别通行证。丁小姐看见,笑着道,“裴大哥,不用”。两人手挽手来到关口,丁小姐掏出工作证,用日语与日军交流着,大致意思是,“接南造长官的命令,进入法租界”。日军拿着画像,仔细打量着二人。沈追用功把五官扭曲,操着一口带有北海道口音的日语,丁月瑶惊讶地望着他。
天东边,已泛出丝丝浅红色。一早,沈追带着丁小姐,敲了敲吴宅的门。老张打开门道,“二爷,你可回来了,大爷一宿没睡”。“老二,你去哪儿风流快活了,害我一宿没睡”,吴越仁见沈追带一漂亮小丫头,眼前一亮。沈追惭愧地说,“大哥,可先安排依晨姑娘休息,咱俩细聊”。
第四十五节青帮黄张
丁文儒大声责骂着女佣,“麻姨,月瑶她娘走的早,都是你惯出来的毛病”,“你说,你把她藏哪儿了”。麻姨老泪纵横,“老爷,我真不知小姐是如何解开绳子的”。“你不说是吧,今天就收拾东西滚回乡下”,丁文儒并不解气。上午,丁文儒给政府机关打了电话,知道小姐并未去上班,于是帮女儿请了假,派出手下满上海找。
1938年12月,本来就感兵力不足的日军,随着战线的延长,兵力益发感到不足,无力再组织像淞沪、徐州和武汉会战这样大规模的、以攻城略地为目标的战略进攻,而被迫转为战略保守。日本侵略军陷入持久战的泥淖,无法自拔,从而导致日本侵华政策的转变:由军事打击为主、政治诱降为辅,改为以政治诱降为主、军事打击为辅;由以主要兵力进行正面战场的作战,改为转移兵力进行敌后战场的“治安”作战。1938年12月23日,土肥原按照近卫文麿要求,命令南造云子,全力确保明年初与汪精卫就建立伪政权问题谈判的前期筹划和安全。南造云子根据汉奸、卖国贼提供的线索,组织了新一轮的大清洗。这段时间,日占区各路枭雄纷纷缄默,大批逃往法租界。
12月24日,法租界洋人过节,加上穿插其中的各色人等,异常热闹。这一日下午,明月应邀来到吴宅,她在走廊故意推开了沈追房门,只见沈追与一漂亮姑娘说着话,醋意地说,“哟,这位是裴老板家眷吧,长得可真好看”。沈追连忙起身应道,“明老板,这位是依晨姑娘,并不是我的家眷”。吴越仁走了过来,“哈哈,明老板,你可是迟到了”,“老二,老三也来了,咱们一起走吧”。4辆车相随来到法国大使馆,沈追下车看了看,今年的人可比去年多出许多。刚至门口,只见一众人等纷纷往外走,嚷嚷着,“黄老板、张老板来了”。
前面轿车探出了一个身材魁梧、大眼大鼻阔嘴巴、短发,面相看似非常忠厚慈祥的长者。应该是黄老板,沈追想着。后一辆车为张啸林,一脸阴沉奸诈险恶相。对于黄老板,沈追早有耳闻,此人老江湖做派,善于察言观色、机变逢迎、见风使舵,具四至八道、八面玲珑之威,十分狡诈。日本人攻占上海后,曾邀请他出任东亚黄道会会长,他审时度势拒绝了,其实他完全是为了自保,并不出于公心正道。他纵容手下弟子做汉奸,自身也与日本人有着千丝万缕联系,干尽了坏事。但当时,没有几人知道此事,众以为黄老板有骨气,不做日本人爪牙,对他甚是崇拜和喜爱,其江湖地位进一步提升。张啸林猥琐地紧跟着黄老板,步入了酒会。
第四十六节初识丁张
吴越仁、沈追、沈醉加明月、月瑶等人,找了一卡座落了座。沈追下意识地观察着四周,来的人真是五花八门,除了几个知名的大佬外,众真正身份均是保密。丁文儒定是年年来此,只是去年还不曾相识,沈追想着。丁月瑶一落座,丁文儒已经发现,见他端一杯红酒走了过来。“吴主席,这位是小女,还请多多关照”,“月瑶,你可要感谢吴主席呀”,丁文儒说道。丁月瑶不好意思地站了起来,“爹,我知道了”。
张法尧也发现了丁文儒,走了过来,“uncle丁,近来可好”,言语里夹杂着英文,“想来这位就是月瑶妹妹”,他使劲盯着丁月瑶,身后紧紧跟着两个随从。“贤侄呀,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恒社吴主席,这位是越剧名角明老板,这两位,哦”,介绍吴越仁时,两人相视诡异地笑了笑。吴越仁道,“这两位是我的拜把兄弟”。张法尧一伸手道,“还没恭喜吴老大升任恒社代理人”,并妒意地瞪了一眼月瑶旁边的沈追。
众人起身,彼此碰着酒杯。“什么时候单独请月瑶妹妹吃顿饭”,张法尧问着。“张公子,不用了,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月瑶说罢拉了拉沈追。张法尧眼里透过一丝恨意,转身对两个随从道,“走”。“贤侄,哎”,丁文儒叹道,他已发现女儿喜欢沈追,“月瑶,今天跟爹回家”。“不”,月瑶斩钉截铁地说。“你,臭丫头,一会儿爹等着你”,丁文儒怒道。
无疑,丁月瑶是当晚最亮的明星。席间,吴越仁、沈醉不停地盯着她看。月瑶心有所属,不时望着沈追,明月醋意大发,瞪了一眼吴越仁和月瑶,也望着沈追。只有沈追并不在意,眼光下意识扫着全场。尽管是酒会、舞会,但不同的人却各自为战,各抱一团,跟往年情形已大为不同。沈追看到丁文儒在一小个子面前,态度谦恭,点头哈腰说着话,想此人必是日本人。再看此人,想必在哪里碰过面。“对,此人跟米二小接过头”,沈追暗道。
舞会开始了,一个长相儒雅、帅气的年轻人,走了过来,对众人一弯腰,“各位,我是上海市政府的汪锦元,月瑶小姐的同事”,“月瑶小姐,好几天没见面,可否请您跳支舞”。丁月瑶并没有拒绝,“汪大哥,这几天我有点事”,说着走出卡座,随此人跳起了舞。吴越仁叫了一声,“狗汉奸”。
第四十七节江湖江湖
尽管吴越仁、沈醉见丁月瑶中情于沈追,但发现沈追并不在意,虽有些怨气,并无加恨于沈追。一日,沈追将发现丁家制毒之事,告知吴越仁。吴越仁支支吾吾,并无明确要毁掉它,只对沈追说先等等看,沈追心里隐约感到定另有隐情。吴越仁尽管憎恶日本人,占着沈追好身手,为其清除异见,屠除日本人,可谓名利双收,但涉及重大利益之事,并无完全告知沈追,也并不想让他参与其中。沈追尽管早已看出,期间联系过两次“二舅”欲摆脱吴越仁,然均失联,心里隐隐不安,他深知在上海长期立足,必须得有靠山,就吴越仁吩咐之事并未推托不干。
1939年初,经与沈醉、吴越仁等商议,沈追又行刺了张啸林之友、伪上海市财政局长周文瑞和伪“和平运动促进会委员长”李金标,对日本人、上海伪政府和汉奸是极大震慑。那段时日,伪政府官员、汉奸尽管身处日占区,但都小心翼翼,惟恐丢掉性命,纷纷加强保卫,并要求日方提高保护等级。南造云子等特高课间谍,在抓捕军统、共产党方面已使尽浑身解数,但上海抗日杀伪之事依然层出不群。加之日军前方战事吃紧,近期又从上海调走一大批日军去做补充。南造云子等人,也多次向土肥原反映人手不够,欲多充实,均被驳回。
立足先保命,保命当谨慎,沈追也对吴越仁、沈醉等并不完全信任。与沈醉相识以来,他曾悄悄跟踪过几次,发现沈醉竟与日本人有联系,让其大获不解,心生失望,想那沈醉英雄盖世,也有龌龊之勾当。一日,沈醉找到沈追,要其长期潜入上海特别市政府,遂给了沈追新的身份,并把接头人名单给了他,沈追打开一看,汪锦元,想着,原来他们早已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