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魏柏十一叔等人起哄让请客,魏楹笑说不过一个侍讲学士,就如此张狂起来,不是给专门告状的言官提供材料么。十一叔想想也是这个道理,越是这种时候越应该淡定,“行,你如今做任何事都是要想深远一些的好。我去同在京的其他族人说,都不要来扰你,贺礼送来就是了。”
魏楹点点头,其实自家人坐一起喝酒,只要约束好族人不要有过分的言辞传出去也还好。只是,他家现在的那个是个西贝货,所以只想把人藏着掖着。哪敢让她出面来招待客人。而且沈寄身体一向好得很,一年半载都不会吃回药。让那个女人老是病着也不好。只能减少这种交际应酬了。
“十一叔,三叔祖父他老人家身子还好吧?”说到这个,魏楹有点儿小小的过意不去。
“还好,病了一场如今也渐渐养起来了。要是听到你的好消息一定更高兴。他老人家怕是也后悔听了人的蛊惑,跑了一趟京城。其实你哪里是需要拉着女人裙子往上爬的人。而且大侄媳妇除了出身,哪点不好?人哪,也不能十全十美了不是。”
听到这样中肯的评价,魏楹扯了扯嘴角。他将十一叔和魏柏送出去,闻报林子钦到访,便让人赶紧请了进来。在世人眼底,他们一个是皇长子的亲舅舅,一个即将成为皇长子的老师,有些走动也是正常的。至于好些年前庙里发生的事,在魏楹步步高升后,在林子钦浪子回头后,差不多已经消散在过去的时光里了。
不过魏楹知道林子钦来找他不是为了皇长子的什么事。那些事,如今看着还早。
果然,林子钦在下人都被屏退后,脸色就不如进门时好看了,端着茶盏半晌才道:“我听说了些事,是真的?”
“皇后告诉你的事,还能是假的么?”魏楹没好气的道。不过如今,这倒是个不错的帮手,可以在这件事上合作。于是他继续说道:“我已经让人在各处宫门外整日盯守,可是不曾见到皇上出宫。”
林子钦挑眉,“宫里要藏个把人自然是藏得住的,可是他时常过去某处还是容易招人眼。我估摸是有密道,只是不知道是通往宫里某处还是宫外某处。”
魏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这样一来就更难查了。皇上身边的人,不是那么好收买的。”
林子钦蹙眉,“皇后也不知道到底在哪里,这事儿也是背着她的。”
魏楹叹口气,“那就只剩最后一个办法了,在宫城附近的宅子,一家一家的排查。你帮我搞些消息吧,我派人去那些宅子附近盯着。”林家是多少代的世家名门,虽有起伏,但只是在一等世家和二三等之间徘徊。不曾有过大的祸事。皇城附近住了哪些人家,那些房子是空置的,林子钦能搞得清楚。他却不能一一弄明。毕竟,他现在不在京兆尹的位置上,没法子假公济私。
林子钦点头,“可以。你人手够么?林家的人我也可以调出来帮忙的。我爹只会以为是替皇后办事。”
魏楹想了想道:“还是不用了,这事如果被皇上知道,皇后可能会失欢于皇上。那么对皇长子的将来怕是有不利的影响。”
林子钦站起来:“也好,那我走了,你要的消息我会尽快让人送来。我出宫前去见了皇长子,他很看重你这个老师,你可不要让他失望啊。”
魏楹也站了起来,很严肃的道:“我必将竭尽平生所能。”顿了一下又道:“我当年还真是没想到会和你有商有量的这一天。”
“我也没想到。”
出了魏府,林子钦有些失神的坐在马背上回侯府。因为男女有别,他进宫见一次姐姐也不容易。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真的是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姐夫,不,是皇帝了,已经不能再把他当姐夫看了。他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来?这样做是将姐姐置于何地,将林家置于何地?
还有她,性子那么刚烈,会如何应对皇上?想起当年毫不客气差点踹废自己的那一脚,林子钦感觉很不妙。以皇帝的性子,应该不会用强。尤其那是他心爱的女人,更加的不会。所以,也不会有那样激烈冲突的时候。只是,日子久了,他是要小寄如何自处啊。他到魏府,也是想看看魏持己是怎么打算的。如果魏持己迫于种种压力放弃了,那他就打算自己去找小寄的下落。
沈寄看到又踏着饭点而来的皇帝,颇有些无奈。难道让她三五不时的刺几句,他吃得比较香啊?还是有助于消化?
皇帝坐下后,慢条斯理的道:“魏楹做了我大儿的先生。”
沈寄一愣,这是什么意思啊?
“是你让他做的,还是他自己争取的?”
“他自己争取的。在凌先生那里和皇儿巧遇,然后谈天说地一番折服了皇儿,让他回宫后就去找当年的答卷来看。然后通过凌先生到我面前争取的。”皇帝顿了一下,“说起来他的确是很适合的人选,所以我同意了。至于他的用意,还有待观察。”
沈寄低头扒饭,她也不能确定魏楹的用意。毕竟,如今她不在他身边,也不可能听他一一分心他的用意。只是,她坚信,魏楹不只是为了未来的官高位显。
皇帝自己自斟自饮着,“哎,你怎么不说话了?”
“食不言寝不语,我是遵循圣人的教诲。”
“噗……圣人有用的时候你就抱着圣人的牌位当挡箭牌,圣人无用的时候能被你丢过墙。”
沈寄讪讪一笑,嘴硬道:“世人皆如此。”这就家伙居然很了解她。说起来过去他们也不过只见过数面而已。这居然也不妨碍他自顾自的情根深种了。这个男人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肯定将她的行事都拿来细细研究过了。沈寄心头涌起了难言的滋味,继续沉默的用饭。
饭后,皇帝却没急着走,反而是到屋檐下沈寄摆的谅椅上去躺着,闭着眼养神。那副神情沈寄很熟悉,魏楹刚接任京兆尹的时候回到家吃过饭就时常这样,是倦极了的表现。即便是魏楹,也没有否认过,他是一个不错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