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别说,这俩小子近来看着还真是有了点人样了。”
“人嘛,总有个喜好,能做自己喜欢的事,身旁的人也给予鼓励和认同,做起事来也就开心多了。”
魏杬换了家居的夹袄出来,“嗯,今天老七和我一起回来的,骑着马也抬头挺胸的。”
“那肯定得到你的认同了,至少是眼神鼓励了。”
“术业有专攻,蹴鞠,我不行。每每被罗校尉讽刺,我都是斯文扫地啊。”
小芝麻在门口探头望进来,沈寄招手道:“快进来。”
小芝麻小手指着外头,“下米米!”很高兴的样子。
沈寄一愣,然后反应过来,下雪了!
魏楹大笑一声,“要是天上要下米那可就太好了。”出去和小芝麻一起站在屋檐下看下雪。
沈寄走出来,“今年不是丰年么?怎么,还有饥民?”
“再好的年景,也有老百姓吃不饱饭啊。邑有流亡愧俸钱!”
沈寄是饿过肚子的人,现在一想起刚到魏家天天喝照得见人影的稀粥,半夜饿醒喝水扛着的日子心头还是一抽一抽的。魏楹虽然没有饿过,但自小长于乡间,却也见过不少人饿得皮包骨头,甚至饿死的。
“瑞雪兆丰年……”沈寄的话还没有说完,魏楹已经道,“开始下雪了,我去前边看看,需要安排地方收容无家可归的人。”
小芝麻歪着脑袋看着疾步出去的父亲,拉拉沈寄的手满脸的疑惑。
“爹爹有事出去。”辖下有饿死的百姓,这有害政绩。魏楹因为在乡野长大,对百姓疾苦更看重一些。所以,这于他而言不单单是政绩。沈寄想起了自己要做慈善的想法,让人去请刘同知夫人过来商量。
“施粥这样的事往年也不是没做过。只是,一旦开了头,来的民众会越来越多。如果要一直做下去,甚至是外地逃荒的,不属于咱们扬州治下的灾民也会来。到时候就怕弄出乱子俩,而且要一直养着数额庞大的灾民,银钱也有限。突然断了搞不好灾民是要闹事的。而且,没有上峰的命令府衙也不敢开仓赈济的。所以每年也就是那么三五天会有人施粥。”
这其实说的也是很现实存在的问题。光是有好心,不一定办的都是好事。如果真的吸引了大批灾民来,那可真是个问题。关在城门外,那肯定只有冻饿而死。那可是造了大孽了!人家不闻风而来说不定还能能有条活路。可要是放进城门,扬州肯定不可能无限量的接纳灾民。她想扬名立万的慈善大业,难道就要成为泡影?
不甘心!
“哎哟!”
刘夫人关切的问:“夫人您怎么了?”
沈寄笑着摆摆手,“没事儿,孩子动了一下。这都四个月了,我估摸着也该动了。”
刘夫人委婉的道:“扬州府今年是丰年,夫人无须太过担心。即便有少数人有冻饿的烦恼,知府大人也定然会妥善解决的。您安心养胎便是。”
沈寄点点头,“好,我知道了。”这是人家不怎么想掺和呢。也是,做个三五天粥场,就像活观音关夫人一样把好名声收了就是了。要想从根本上解决问题,那是不可能的。身在这个时代,谁能真的解决土地兼并的问题?皇帝的新政、改革也只能是缓和矛盾。
沈寄摸摸肚子,“宝宝,帮娘一起想想法子呗。”
知道沈寄见完了客人,让采蓝抱自己过来的小芝麻见母亲低头温柔的和肚子的弟弟或者妹妹讲话,便撅起了小嘴。
沈寄招手叫她,“小芝麻,快过来,小宝宝会动了。”不是道是男是女,沈寄便以小宝宝呼之。她坐下,拉着小芝麻的手放在肚子上,“等一会儿啊,一会儿他就和姐姐打招呼了。”
小芝麻的手在沈寄肚子上摸来摸去,摸得她有些痒,笑着弯下腰,“唉,你别动,痒痒。”
小芝麻便索性两只手一起放了上来隔着衣服挠她。
“我还手咯,真的还手咯!”
忽然,小芝麻不动了,沈寄又被肚子里的宝宝踢了一下,小芝麻也感觉到了。
“又动了。他在叫姐姐呢,小芝麻高不高兴。”
小芝麻点点头,然后继续摸沈寄的肚子,摸了不动还不罢休,又改为拍。小手一点一点的挪动,很兴奋的拍着。沈寄无语,你倒是玩上瘾了啊。当你娘我的大肚子是玩具不成。
沈寄伸出手去挠小芝麻的腋下,她尖叫一声,然后蹲了下去。
“还玩不?你还能是我的对手?”
小芝麻蹲着摇头,笑着表示不敢了,还伸出小手指和沈寄拉钩钩。小芝麻的体质随沈寄,是很怕痒痒的。
魏楹回来的时候挺晚的,带了一身风雪。在屋檐下脱了蓑衣又掸了掸衣摆上的雪粒子才进来。沈寄这会儿便觉得,什么艺术家球星,其实都比不过认真做事有担当的男人啊。
“回来了,快,喝完姜汤去去寒气。”沈寄亲手递了过去。
小芝麻坐在旁边使劲拿鼻子嗅了嗅,然后看也不看沈寄搁在她面前的那一碗。
“你也喝,喝了暖和。成天在外头跑来跑去的。不喝娘就捏着鼻子灌。”
小芝麻无奈,只得在采蓝用勺子喂的时候张开小嘴,咽了下去后用小手在嘴巴前扇着,“辣!”
“不辣怎么发热。”沈寄自己也喝了一碗,一边打发人去问老七老八回来了没有。听说还没有回来,便让把姜汤给他们备着,还有客院小厨房的热水也备着。这两只最近斗志昂扬啊。
斗戏的事马上就要开始,魏杬在做最后的准备。而魏杉那边,下了雪不能在户外蹴鞠,便改到室内练习各种技巧。人还是要有个奔头,有想做的事做着才好。沈寄想到这里就叹了口气。
魏杬在外头奔波了一天,回头看到媳妇闺女就觉得安宁,这会儿见沈寄叹气便问道:“怎么了?”
沈寄不好说是做慈善的事遇阻,毕竟她的大志还没有和魏楹说过。
“我是在想这样冷的天气,肯定还有人没有足够的粮食过冬,也没有足够的粮食御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