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因为再一步就是六部堂官,再一步就是宰辅,所以才会坐不住。他在这个位置上都快十年了,无有寸进,难免起了执念啊。”
“那你……”
“我没应,安王和林大人都有些不喜。之前,安王也找人接洽过我,我态度有些暧昧。也许他以为这一次是手到擒来吧。”
沈寄有些不明白他怎么立场一下子就坚定了,但是更多的是惊喜。难得一心往上爬的魏楹居然不下注。而且他之前一直倾向于安王的。
“还是平稳最好,就是你说的,再怎么咱们也比在华安的时候好了无数倍。这一次还是不要去赌了。最多就是像林大人这样。要故意为难,安王怕是要顾忌一下朝议。”
一向官迷的魏楹这回居然稳住了阵脚,不用说沈寄也知道他是为了她跟小芝麻。虽然她肯祸福与共,可过安稳日子当然比跟着他被流放好得多。而且小芝麻才这么一丁丁大,沈寄实在是舍不得。
只是,真的可以没事,就只是在一个官职上多耽搁些年头而已么?
这是最好的预期吧。皇帝要整一个不顺眼的臣子,太多法子了,都不用自己动手。而且,人无完人金无赤足,魏楹也不是一点毛病没有。一旦惹到了皇帝,随便挑点刺他也吃不了兜着走。
“林大人说朝中是众志成城支持安王,皇上也会考虑到这一点。如今太平盛世,并不需重典。安王比岚王更合适接掌大位。说现在已经晚了,再不烧着热灶,日后连冷板凳都没得坐。”
可不是这个道理,可是下注,尤其是这种五五之分的数,下错了可就麻烦大了。安王这边的人一套说辞,岚王那边的人未尝不是另一套说辞。谁都觉得自家王爷更有胜算。
沈寄想起林子钦说的事来,还是得先给魏楹提个醒。
“还有个事儿,你知道秦惜惜到哪里去了么?”
魏楹不知道她怎么这会儿又提起这个人来,想了一下道:“说是在什么地儿就停下来了来着,我没上心。怎么了?”
“她现在是皇上的新宠。”
“什么?”魏楹一下子撑起了身子,“你又怎么会知道的?”
沈寄看他一眼,满脸的震惊,不由道:“这有什么好震惊的,你还当她真对你此心不渝啊。她当初看上你,不就是因为你是知府大人,才跟财都有,又年轻么。现在人家有更好的选择,难道还为你守身啊?她当初处心积虑学华安话引起你注意,如今当然可以费尽心思往龙床上爬。”
“哎,我不是这么想的。她怎么样关我什么事啊。”
“言不由衷。”人都是有虚荣心的,就譬如林子钦这样来告诉,沈寄也不是一点感觉没有的。她是觉得回报不了的真心很麻烦,但是虚荣还是会有的。推己及人,魏楹虽然对秦惜惜没什么意思,但是秦惜惜这么快就爬到了皇帝床上,他也不会一点不舒服没有。
“唉,不说这个了,你的消息来源你还没说呢?”魏楹狐疑的道。什么时候皇帝什么这等隐秘的事她居然立马就能知道了。
“林子钦告诉我的。”
魏楹的脸沉下来,“你什么时候单独见过他?”
“就是在刘侧妃那里的时候,我去更衣遇上他。”
“哼!”
“人家也是好意,他执勤的时候听到秦惜惜在皇上身边说起我这才留心的。怎么说都是一片好心,我告诉你也是怕你误会。”
魏楹按捺住心头的醋意,秦惜惜在皇上面前提到小寄,肯定不会是好话。连带的,对他应当也不会有什么好话。这倒真是需要当心。他从前怎么就没看出来那个女人是这样的。再说,他们有什么对不住她的。难道她的一厢情愿他们也非得接受不可?
“哼,你从前还觉得她人不错吧。我说她找到机会还要搞风搞雨的。可别你这里苦哈哈的干活,那边几句话就把功劳全给你抹掉了。如今,岚王那里咱们不靠过去,安王这里也回绝了,再让皇上对你印象不好的话……”
同时得罪这三位,那是伸向都没活路的事啊。可是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
半晌魏楹道:“皇上还是明君,我只实心任事就是。”只是声音却不是太坚定。当初他不也是实心任事,可是只因为面上露出点对皇帝豪奢的为太后做寿的不满,就被从翰林院贬到刚死了一个县令一个县丞的边远小县做八品县丞。如果不是自己能干,早死在马县令和山匪的勾结下了。
“唉,睡吧,车到山前必有路。”魏楹拍拍沈寄的背。
“没路咱撞也给它撞开一条路。”
“噗……”魏楹笑了一下就收住了,沈寄知道他还是很不满她和林子钦私下见面。可这种话也不能托人来说啊。
“我跟他们什么都没有,我对你那是,颗心皎洁堪比明月哪。”她推推魏楹的胳膊,“怎么,你不信我?”
“我信你,可是我信不过那些权贵。”如今真要一步踏错,他的妻女会怎样真不好说。即便小寄自己无心,那些人在他落难时以恩人面目出现,她能冷眼以对么。而且,现在她对那两个居心不良的已经不厌恶了。
唉,先不说这个事。如今这关要怎么过还是个问题。他方才说的“车到山前必有路”的话只是不想沈寄跟着担心而已。这些是男人的责任,男人该担心的事。既然是他一心要做官,那这些风险就该他设法避免,而不是让她跟着担惊受怕。只是这一回这个风险还真是不好避啊。
他这回知道了,一个有野心的女人多么可怕。秦惜惜会给他、他的家庭带来什么危害呢?他这回可不会觉得秦惜惜其实还不错,只是误落风尘什么的了。小寄说得没错,这个女人一开始就是处心积虑接近他的。他只想着省事,在那种场合,有这么一个女人陪着省了许多麻烦。对于这事会引起几乎所有人的误会根本就没上心。只当是应酬,酒席散了自然就什么都过了。
他官场的第一次挫折是因为自身太嫩,难道这第二次竟是要来自一个女人的枕头风?想想还真是有点冤。希望皇帝枕头上不是耳根子软的人吧。应该不会,要是这样,贵妃淑妃还不为了自己的二人把枕头风呼呼的吹起来啊。而且,秦惜惜于阅女无数的他来说,就是个新鲜点的玩物吧。皇帝应该不会因为她的话就认为自己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