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魏楹,沈寄继续她的攒钱大业。她如今已经有了三两银子外加两百文,再有一两多银子便可以赎身成为自由人了。
魏楹是秀才,在县里的学宫里是包食宿的,还发校服。所以,他的开支就可以省下来了,而且,这一次村里的富户还给了赞助,日后之要他能在科举这条路上比较顺利,那等待他的就将是一条康庄大道了。
也因此,沈寄所起的作用就不如从前那么明显了。当然,暂时也还是不能少的。魏大娘思来想去,觉得任她赎身,她跟魏家没有什么瓜葛倒也不是坏事。等到寄姐赎了身,她没处去,自己收留她就当她是房客收租好了。然后按照寄姐自己说的,大家合作挣钱,五五分成。到时候她应当也满了十岁,再不能当小孩子看了。楹儿同她也不可能再有什么亲近举动。
这一年来,虽然不明显,但楹儿和寄姐还是日渐亲近起来。这不是什么好现象。别人不知道,她一手养大的儿子自己还不清楚?楹儿虽然对人客客气气的,但跟旁人都保持着距离。这么多年,她也就看着裴先生还有寄姐真的走近了他而已,就连那个姓胡的小胖子也没有。
裴先生不用说了,那是有德行有学问的先生。寄姐她很能干,这一年也多亏了她。魏大娘现在已经不能单纯的把她当丫鬟看待了。魏楹刚好起来的时候,她觉得寄姐没准真是个福星。寄姐开始挣钱,让魏家的生活一步一步得到改善的时候,魏大娘觉得寄姐果然是个福星。
但是,如果寄姐和楹儿太亲近了,这是魏大娘所不乐见的。她把心头的担忧对魏楹说了,魏楹淡笑着说:“娘,你在说什么呢,寄姐还是个小孩儿呢。您放心吧,我是不会为了任何人任何事分心的。”说完那就拿起了书,魏大娘的话也就没法往下说了。
转而去敲打寄姐,也不知道她到底听懂没有,只乖巧的应着。好在,楹儿如今在学宫,一个月才会回来一次。
四月间回来,给魏大娘扯了几尺布做衣裳,给沈寄买了一个好看的风筝。学宫管食宿,他手里有魏大娘给的零花钱,攒着没用回来的时候上了一趟街就买了这两样。
魏大娘看到布的时候挺高兴,嘴里却嗔道:“我有衣服穿的,你这孩子。”
“娘好久没有给自己做过新衣服了,这就做一件吧。”魏楹说着又拿了风筝出来,那本是收拢在一起的,打开用一根竹条横着一撑便成了蝴蝶的形状,然后递给沈寄,“这个拿去玩。”
沈寄心道,真当我是小孩哄啊。芝麻包子的感情投资越来越高杆了,看着跟真的一样。一边笑眯眯的道:“我也有东西啊,谢谢少爷!”一边用眼角余光瞥了魏大娘一眼,后者方才还明媚的笑颜有点凝住了。不难理解,魏大娘有些不悦,一个是自己夺走了她儿子的一部分关注,原本,她是唯一被关注对象的。再一个嘛就是魏大娘不乐见魏楹同自己亲近,也许是怕耽误他的学习吧。或者也是不希望他们之间有任何机会能发展成胡胖子说的那种少爷同丫头的关系。
沈寄做出小孩子一般欢欣的样子,讨好地看着魏大娘,“大娘,我的活都干得差不多了,可不可以出去玩会儿?”
“去吧。”魏大娘点点头。沈寄便拿着风筝和线往外走,身后传来魏大娘嘘寒问暖的声音,诸如在学宫里习不习惯啊,和同窗相处好不好之类的。沈寄心道,看我多识趣,赶紧闪人让你们母子好讲私房话。
沈寄发现自己的脚步其实不无雀跃。到了这里,就每日每日的做活,真的是很难得有这种放松的机会啊。沈寄决定当个表里如一的九岁小孩,遵从内心开开心心的去放风筝。
农家小孩一般都是要帮着家里干活的,好一点儿的才能出来放风筝玩。而且多半放的是自家父兄用纸糊的,跟魏楹从县城买回来的这个五颜六色的蝴蝶风筝是有差距的。沈寄不由得有些小得意。然后自嘲的想,她果然是本土化低龄化了。
沈寄在田埂上跑着,把风筝放上去。古代就是好,随心所欲的跟着田埂跑,都不怕会碰到电线的。风势正好,风筝稳稳的上了天,沈寄比了个V,技术没退步。
唉,其实九岁,还小呢,可是魏大娘已经在提防自己了。这个地方,通常十四五岁就嫁人了,自己的确是只有几年日子好混了。不可能不嫁人的,就是在现代,也会被当异类看待的。除非剃头发当尼姑,那她可不愿意。首先,从此与荤食绝缘就是吃货不能接受的了。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嫁谁好呢?芝麻包子是首先不用考虑的了。魏楹成为秀才,人又长得好,十里八乡打他主意的人自然不少。魏大娘老早放出风声,给魏楹算过命,说他命中注定得加冠之后才能娶妻,否则就要克妻。又敲打自己不要去打扰了魏楹读书。她明显是有其他打算的。而且,自己也不想招惹外白内黑的芝麻包子。以他那股头悬梁锥刺股的狠劲,多半是要青云直上的。她才不想给他当小妾通房的呢,不,正室她也不想当,累心!当然,也轮不到她。
沈寄想找一个老实本分,她能掌握得住的男人。就在青山绿水之间过活,最好是买了地攒点钱,可以到处去吃好吃的。
她一个外来户,小姑娘,如果想过上好日子,就得事事自己努力。找男人也是的,因为没有长辈可以帮她做主,一心一意的为她着想。林妹妹的外婆舅舅都靠不住,自己无亲无故的,当然是靠自己比较实际。
这个人上哪去找呢?要了解一个人也是需要时间的。总不能等到了十五岁,就找个看着顺眼的凑合过日子了。要知道,嫁错郎是最惨的了。而且,还不兴离婚换人的。
“寄姐,小心脚下!”扛着锄头路过的二狗子看沈寄跑着跑着像是在走神,出声提醒。
话音未落,沈寄觉得脚下一空,往前仆倒,摔了个狗啃泥。
“呸……呸……”沈寄爬起来吐出口里的泥,“二狗子,乌鸦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