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几个小厮拿着锣鼓去他房间外头敲。”
“这,能行么?”挽翠瞪大眼,那可是您的小叔叔,不是小叔子啊。
“行,他没个做长辈的样子,我就不拿他当长辈看了。不然这一路,他说一句,我才能做一句,他说的又不一定靠谱。”昨晚八成是跑到哪里话别去了,才这会儿都起不了身。
这个方法奏效,很快十五叔就出来了,他就几身衣裳一把剑,包袱直接往马身上一搁就成。沈寄得到消息从里头出来,赶紧问道:“十五叔,你吃了么?”
“吃了、吃了,赶紧走吧。对不住啊,大侄媳妇,一时没起得来。”
“没事儿。”沈寄便扶着挽翠的手登车。一阵风吹过将她的帏帽吹起,十五叔看到一眼她的脸,然后赶紧转开了头,心道难怪惹来登徒子。这才几月不见啊,五官没怎么变,怎么感觉人又标致了不少呢。从前还觉得大侄子娶个小姑娘吃亏了,现在看来那小子贼有眼力,知道这小姑娘长开了不一般。嗯,还蛮有艳福的。而且这媳妇儿又能干得紧。这个生意,划得来!自己是不是也该娶个媳妇定下来了?长年这么漂泊也不是个事儿啊。
沈寄这一行一共八辆马车,她和挽翠阿玲季白第一辆,顾妈妈和姹紫采蓝第二辆,其余六车都是东西。除了林林总总的那些礼物,挽翠又给沈寄带了不少东西。甚至把常睡的被子褥子都给她带上了,到了客栈铺上自家的才睡。沈寄心道哪有这么讲究,可是有些时候这些排场也不能不要,也就默认了。反正又不要她背着扛着。
外头自家的家丁连同雇来的人二十多匹马冒着风雪起行。她本来给十五叔准备了马车,可是后者说他又不是娘们,他才不坐呢。于是在外头和家丁、镖师一起嘻嘻哈哈的说笑着。沈寄往常和魏楹一起出门,魏楹是不会同下人说笑的,那些人也都规规矩矩安安静静的。倒没想到换了个十五叔,路上这么热闹。
一路的气氛感染得沈寄都想拉开车帘和他们说笑几句了。可是也知道,那是万万不行的。抛头露面是这个时代女子的大忌,只能闷在车里唉声叹气。
挽翠倒了半碗保温的羊奶给沈寄,“奶奶,喝口热羊奶,这天怪冷的。”
“嗯。”这个时候路上的行人其实不少的,都是赶着回家过年的。沈寄笑笑,这会儿应该算春运开始了吧。
十五叔在外头说高兴了,便要酒喝。沈寄让开了一坛,又拿了二十多个碗,让每个人都喝一碗御寒。骑马应该不存在醉驾,而且这些人的酒量都很不错的。当然也有格外受了魏楹嘱托的便只喝了半碗。虽然七皇子把这件事压下去了,他还是有点担心小侯爷不受教。他们那种人无法无天惯了,根本不拿别人的命当回事。所以,他不顾沈寄让他多留几个得力的人在身边的意见,执意安排了这么多人,又请了武艺高强的十五叔来坐镇。至于他,沿路住朝廷的驿站要安全得多,而且是快马奔驰,带多了人没必要。四个有武艺的小厮,外加五个镖师,足够了。
十五叔跟魏楹,用他的话说,尿不到一个壶里。一个是不守礼法眠花宿柳的笑面郎君,一个是外人眼中可以作为道德楷模的冷君子。不过,他看沈寄倒是挺顺眼的。尤其那股先踹了再说,怎么都不能让登徒子占了便宜的悍劲儿。而且,平日里又一副温柔如水的样子,真是动静皆宜。不过,大侄子也是好样的,不是软蛋。可他们叔侄性格差异实在太大,说话说不到一处。而且这次回去,老头子肯定会拿魏楹教训自己的。想想都头大,可是他又不能不回去。像大侄子,像七哥,那是有名正言顺的理由不回去的。
一路上其实安排得很好,一到了客栈就有热汤热水送上,稍事洗漱立即有热饭吃。就连受雇来的镖师都觉得这家主顾很是不错。他们其实已经跟着魏楹回过一次淮阳了,这回也算是熟门熟路。虽然大冷天路上不好走,不过吃的不就是这碗饭么。又不像阿彪那小子,家里现在也算是有了产业了,守着一个小饭庄过日子,红红火火的,正张罗着要娶媳妇呢。说起来这个魏大人和魏夫人倒都是重情义的人,阿彪的事,老赵头的事都出了大力,所以总镖头说和他们保持这样良好的关系很不错。而且一路把人也照顾得很周到,还有个风趣幽默的十五老爷一起说说笑笑,给的报酬又高,于是镖师们还是很乐意走这一趟的。
当然私底下也议论过,魏府自己有小厮,怎么还要雇这么多人。便有人说魏夫人那么漂亮,所以魏大人不放心她单独上路呗。要说沈寄,他们倒都是或远或近见到过的。从前在摊子上,就是出了名的小美人儿,这一年多出落得越发好了。也有人念叨啥时咱也能娶这么个漂亮媳妇就好了。旁边人就道,娶得起你也养不起。没见现在那一身穿的戴的么。而且听说把内宅整顿得井井有条,在外头开了个宝月斋一个月几百两几百两的往家里赚银子。这样的女人轮也不会轮到他们这样辛苦求生活的。
最后还是领队的三当家喝止,不许他们在背地里这么议论主顾。这才打住了话题,没往更离谱的方向而去。他们和魏家的下人还是泾谓分明,各自住在不同的地方的。晚上每个时辰各出一个人值夜。
这一路其实很平安,小侯爷虽然有心掳人,但七皇子发了话,又交代了老丈人,说了这事的严重性,他哪里还调得动人手。老侯爷气得直骂孽障,问他是不是要把七皇子和皇子妃断送了,把全家都断送了才甘心。居然敢跑去调戏官家女眷。要不是看在马上过年,又有太夫人把人护着,就要家法伺候了。当然,他们都不知道沈寄踹了他们家长子嫡孙那活儿的事。七皇子把这事瞒下来了,小侯爷也没说,一则太丢脸了,二则他也不知道怎么就是不想让祖母和父母知道。
沈寄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她只以为是魏楹送扬州瘦马奏效了,还有七皇子也怕惹火烧身。她这会儿只是吃过饭想着魏楹这会儿在干嘛。这么冷的天,她抱着暖炉闲坐,他却还得起早贪黑上衙去,真是辛苦。话说这当官,每天早早起来,那可真是要很强的意志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