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洛城之后,桃夭一个人如孤魂野鬼般游荡了几天。
途中,她斩杀了几只作恶的小妖,救下了一个即将被妖怪当作点心的孩童,被孩子的父母千恩万谢了许久。
“出来!”
走到一片荒山前,桃夭突然停了下来,头也不回地说道。
然而,周围一片静寂,除了山中的清风,没有人回应她。
等了片刻,桃夭见对方始终不愿现身,于是慢慢转过了身,望着不远处的那棵榕树,淡淡地说道:“别躲了,我知道是你。”
这几天,她总是感觉有人跟着她,每每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暗中相助她,可是却从不肯露面。
一开始,她并没有放在心上,但是几天下来,叫她不得不留心了。
虽然那人一直藏在暗处,但是她却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那气息太过熟悉,已经深深烙印在她的灵魂最深处,让她想装作不知道都难。
终于,过了一会儿,只见榕树下缓缓走出一个人来,青衣,银发,恍若天人……
果然!
看到那人,桃夭的脸色立即沉了下来,她紧紧地盯着他,冷冷开口道:“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如今只要一看到他,她的脑中就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一夜的情景,大红的灯笼,大红的喜烛,还有,满地的鲜血和尸体……
“你要去哪里?”苍朝她缓缓走了过来,他望着她,向来清淡的眉眼此时却藏着淡淡的忧伤,再不见往日的朗月清风。
待苍走到桃夭面前的时候,桃夭微微仰面看他,在看到他眉宇间的忧伤与眼底的寂寥时,她的心不由得一窒,然后揪心般的难受起来。
然,她硬逼着自己忽视了心底的那抹心疼,沉着脸,语气冷硬地回道:“我去哪里用不着你管!”语毕,不待苍开口,转身离开。
苍见了,沉默了一会儿后,还是缓缓跟了上去。
“我警告你,如果你再跟着我,休怪我对你不客气了。”走了一段路之后,桃夭再次停了下来,终于忍无可忍地说道。
她没有回头,但她知道,他就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始终这样不远不近地跟着。
苍依旧没有说话,但是也没有离开。
桃夭咬了咬牙,继续前行。然而就在她的脚刚刚迈出第一步的时候,风中突然传来了一个幽幽的声音,令她踏出去的脚蓦地一顿。
“桃夭,我没有杀你的父母……”
听到这句话,桃夭整个人都怔住了。
她站在那儿,低着头,那只握剑的手紧了又紧,双肩微颤,似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而苍就站在不远处的地方静静地望着她,始终不敢再靠近一步。
山中有风,吹来淡淡草木的气息,清香怡人。
绿茵草地上,两人的身影就这样一前一后静静地站立着,谁也没有动,谁也没有说话,静默得如同两尊雕像。
直至过了许久,桃夭才慢慢平缓了自己体内的那股悲愤,咬牙道:“如果你没有杀我父母,那我那天晚上所见之人又是谁?”
“我不知道。”苍淡淡回道,“自我从你家离开之后,我就一直在为我们的婚礼做准备,直到成亲当天,才去了你家准备迎娶你。当时大白他们也去了,他们得知我们要成亲的消息时,非常开心,说是要亲自用八抬大轿把你抬回桃园幻境,可是当我们来到你家的时候,你已经不在了……”
他静静地说着,桃夭默默地听着,她望着自己面前的那片草地,一直冰封的眼眸终于有了丝丝暖化的迹象。
如果没有发生那些事,如果她的家人都还在,她现在应该早就嫁给他了吧……
这时,只听苍又接着说道:“我不知道是谁假扮我杀害了你的家人,但是我会将那个人找出来,然后,替你的父母报仇。”
“报仇”两个字似是刺激到了桃夭,只见她刚刚柔和下来的眸光又倏地一沉,冷声道:“不必,我父母的仇,我自己会报,不用你来插手。”顿了顿,又道,“你也不用再跟着我了,就算杀害我父母的凶手不是你,我和你……也回不去了。早在三百年前,我们就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如今的我,就是我,已经不再是三百年前的那个桃夭了,你的那个桃夭,她早就已经死了。所以,不要再跟着我了,否则,休怪我翻脸无情。”她说完,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而这次,苍没有再跟上去,他静静地站在那儿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久久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