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司马不知不觉已在桃花源度过了将近一度春秋。
狼群迁的远了,猎人们好似又恢复到原来的生活。
司马却知道,狼群的数量膨胀,始终会回到与人争食的轨道,而他与狼王的缘分还远没有结束。
唯一欣慰的是园姑娘与他更亲近了。
司马自从与至愚猎人见面之后,越来越多的参与到村子的事务当中,而赶走狼群这件实事也为他赢得了不少声望,闲时与孩子们混在一起,更是成为了他们少不了的伙伴和大哥。于是,村里那几个腰肥体胖的待嫁姑娘就更加频繁的给司马暗送秋波。
而司马当然是能冷则冷,虽然他入乡随俗,称她们为美女,可是审美也不是一时半刻可以改变的。
园姑娘整日里给司马缝缝补补,心下自然欢喜司马,但也不明说,只是高兴的接受司马打来的猎物,并且给司马准备一日三餐。
她当然是想让司马尽早娶她,可是那年代女的着实没有什么地位,桃花源以打猎为主,自然更甚,园姑娘也脱不了俗。
司马觉得她漂亮,可她终归只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待嫁姑娘,终归是有着桃花源共有的世界观。
司马面对园姑娘时,智商总是趋于归零,他总是爱做些新奇玩意儿送给园姑娘,而第一次他居然送了一个大象大小的机器。
在这个时代,司马当然是费尽心思才做的出来,也一片痴心的送到了园姑娘家。
园姑娘起初听闻司马要送给他东西,自是十分兴奋高兴,可看到司马指挥着一帮小孩抬来一个硕大的物事时,自然难免失望。
司马又哪里知道,园姑娘只是想要一件贴身饰物,野猪牙打磨的那种,最好是司马用过一段时间的,哪怕是一颗狼牙也好啊,那些东西又哪里费得了司马那些时间呢?
而司马花了很多时间又怎能想到这大机器不得园姑娘欢心呢?
一小块磁石,一个小发电机,发的电又缠了线圈搞了一个大磁石,如此一来甚是麻烦,而且工艺有限,十分硕大的机器发电量却有限。
只是这电目前看来毫无用处,而且更麻烦的是储电,于是这摆在姑娘门口闲置的机器就见证了一个痴迷科学的人的求爱方式。
这就是传说中穿越时空的恋情啊,其实爱情又哪里那么容易穿越时空永葆青春呢?
但是仅仅抱着这份念想,就让无数少男少女为之神魂颠倒,也许之后他们会发现,即便初恋结果不够完美,也足够甜美一生。
司马一身汉服随风飘舞,那是园姑娘亲手做的。
有的时候他就爱站在高地空旷处,静静的吹着风,眼光落在远处,思绪随风飘舞,远方也变得飘渺。
桑巴很少在这时候打扰他,现在他却来了。
司马蹙眉道,村里出事了?
桑巴搓着手道,没有,只是最近来山里打猎的外地人多了,今天更是成群结队,来了有上千人,长老们怕出事,要找你商量。
司马无言,只是跟着桑巴走去。
议事厅里,长老们一个个面色紧张,他们大都知道了外边的混乱形势,桃花源看来在劫难逃。
司马笑道,我们会任人宰割吗?
长老们不语,但司马知道答案,又道,我们能独善其身么?
长老们迟疑,司马道,那就把青壮年组织起来,抽时间训练,有灾有难也好尽力抵挡。
说罢,转身欲走,大长老急切追问,挡不住怎么办?司马脚步未停,呵呵笑道,尽人事,遂天命。
园姑娘父母早把司马当成了自家女婿,而司马也一直住在园姑娘家里。
还好桃花源地方宽敞,经过几代修葺扩建,倒也不差司马那一间小屋。
当然,司马偶尔也会在心里抱怨,这房子太大,若和园姑娘是隔壁就更好。
这日,几人共用晚餐,司马彷徨,就多喝了几杯,园姑娘自然能看出来,却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的为司马斟酒。
司马盯着园姑娘猛喝了一口酒道,嫁给我可好?
这像极了一个理科男的表白,而司马正是一个理科男,他只是觉得今后好日子不多,若现在与这心地善良,心灵手巧,看起来又赏心悦目的姑娘结为夫妻,也不枉在这人世上走一遭。他哪里知道,园姑娘脸庞红红,低声道,咱们不一直是一家人么?
司马知道,自从他和园姑娘第一次竹林相见时,园姑娘说的话他当时不懂,却是自报姓名,而汉代时一个姑娘主动告诉了你名字,就能够说明一切了。
他也知道自己此时感到如此幸福,幸福的酒也好似醒了。
但他又哪里知道,这将是他闯荡九州四海时斩不断的牵挂与羁绊。
该来的还是来了,千余人头戴黄巾,结队而来,长老们知道这是赫赫有名的黄巾乱军,而在司马看来,这哪里又是一支军队,分明是走投无路官逼民反的一群面黄肌瘦的饥民。
领头的方将道,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长老毕恭毕敬道,不知哪里能帮到将军?
那方将自报姓名,我乃天师张角手下方将王民贵,前来征些粮食,补充些兵将。
长老道,粮食我们自当尽力奉上,可是我们世代生活在这里,不曾离开,也极少与外边人接触,不知将军可否高抬贵手,到别处征些天兵天将。
那方将自是不允,司马见状上前道,将军名字富贵,可知含义?
方将道,不知。
但听说是父亲的意思,自然好奇,道,愿闻其详。
司马道,民贵民贵自是希望上边爱惜万民,给百姓讨个生活,想必将军父亲那一辈受到皇帝欺压已甚。
将军似乎想起往事,苦涩道,正是。
司马又道,破而后立,别人都背地里说黄巾凶残,我看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至于有烧杀抢掠的,也是在每日面对死亡的情况下一种自然宣泄而已。
方将愁容满面,道,逼不得已,但很多时候确实惨不忍睹。
司马道,你发达了,就要忘记父亲的教导?
王民贵道,自然不敢,可这是命令,我也不能违抗。
司马笑道,命令无非是征兵征粮,这村民世代在这里,地形极熟,让他们留在这里为大军打猎补给岂不更好,也不违背命令。
民贵迟疑,司马又道,我还将送你至宝,只要有江河湖海,这宝贝就能让鱼儿自己浮上来供大军享用。
民贵好奇道,有这等事?
司马转身对园姑娘道,给你的第一件礼物你还记得么?
园姑娘脸红点头,司马心道,这乱世之中,被众人公认为丑女是最好最安全的事,而她又是自己的宝贝,真是上天赐福。
将那发电机外边接了错综缠绕的线圈,就成了发电加蓄电变压机器,手摇发电,也可脚蹬,将铁线放入湖中,湖中之鱼虾被电晕一个个漂了上来。
这湖离桃花源不远,也是天然屏障,自那日求婚之后,司马便喜欢带着园姑娘到这里,一起呼吸那湿润的湖风,而此时为了保住众人性命,不得不亲自演示,竭泽而渔。
见到满眼漂浮的鱼虾,方将信服,园姑娘惊奇。
司马对园姑娘小声道,我觉得它是一件宝贝,就耗费时间做了出来,送给你却发现你不喜欢,这次用来救命正好。
园姑娘也忘了身处危险,开心已极,道,这宝贝送给我,你不心疼么?
司马道,你高兴就好。
就这样,一台生硬的钢铁机器,此时激起了两人内心那柔软和浓浓的快乐,虽然不得不送给别人,但此时此刻,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虽然免了兵役,却免不了黄巾饥民在这桃花源周边一阵围猎。
司马此时才发现,原来饥民才是最好的猎人。
可怜那些野狼,此时也被当成了食物,狼确实太多了,他们制衡着其他动物,自己的数量却越来越多,而此时也就顺理成章成了食物。
呜呜狼嚎,从白天响到夜里,又从夜里响到白天。
司马先是脊背发凉,后又觉得凄凉异常。
他搂着园姑娘,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却无比幸福,只是与那狼王的缘分恐怕是要尽了吧,它身怀绝技,虽不致死,但狼群损伤,它又哪里需要与司马交手呢?
正在此时,房门微响,园姑娘害怕,司马起身开门。
却见那狼王口中叼了一只狼崽,身中数箭,眼看是不活了。
这狼王是司马在这个时代第一个对手,也是极厉害的难缠对手,此时落魄,司马却跟着失落,想必是为了救这狼崽吧,以它的本事不至于受伤。
而这个对手虽然是野兽,却是劲敌,也值得尊重,司马不由得抱起了狼崽,那狼王满眼恳求。
司马心酸,缓缓道,你安心去吧。
狼王显是用尽了最后一丝气力,不久归天,也许那里才是它的乐园。
而司马给这个幼崽起名电光。
纪念狼王,也纪念和狼王的交手和交情。
风依然在吹,心绪凌乱。
有的时候有些东西莫名的就成了你的敌人,但却不代表不值得尊敬,不代表它失了正义,因为对狼群来说,活着就是正义,对人又何尝不是呢?
这揭竿而起的黄巾军难道不只是为了那卑微的活么?
狼王已死,村民大庆,长老们给司马赐予火雷名号,以示表彰。
可慨可叹,火雷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