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一道出,众人不觉又都是一阵惊嘘,均都猜不透为何这一群大内皇宫中人会同都一齐赶来这里,难不成这天州中的争端还惊动了皇上不成?想到这里,众人心中不免都有些暗自发慌。
要知道,天州中人最是忌讳与官家人打交道,若非到了被逼不得已之地,一般都是尽量避而远之,不去招惹他们。因为,无论你是多大的门派帮派,门中有多少门人子弟,那你也是绝对斗不过朝廷那百万雄师的。
许邵刚好于此时赶到,见到了那一干朝廷中人面上一喜,随后又看到院中其余人众的神态,不觉笑道:“哈哈,诸位,不要惊慌,他们都是自己人。”
这时,那一干“朝廷人”见了许邵之后,竟全都上前来行礼谒见。
许邵连连摆手道:“别、别,大家不用多礼。”
然如此一来,反倒是叫愣愣围观的鬼空等人更是摸不着头脑了,均是不解这些养尊处优的宫廷侍卫们怎的都会向许邵行见面礼,心下真是比方才初见到这些“朝廷人”们更是惊奇数倍。
许邵见到众人诧异的表情,摇头苦笑一下,然后对鬼空道:“伯父,他们都小侄家里的人,是苏六找来的。”
“苏六,苏六……”鬼空略微琢磨了一番,忽然恍然道:“哦,是你那个家臣吧?”
许邵点头道:“对啊,就是他。哈,您忘啦,伯父,小侄说过的,家父本是在京城开武馆的。”
鬼空一拍脑门道:“啊,你瞧我,老糊涂了。这些人想必都是从前令尊手下的弟子吧。嘿嘿,真是的,闹得我们一场虚惊啊”其间,鬼狂天及鬼不惧也都是抚掌大笑,这才想到,眼前这一干“宫廷人”都是许邵曾经提过的“通天馆”中培养出的武士。然而,这些事除了这几个人外,其他人还是根本就不清楚,仍只是茫然瞧着鬼空三人,不懂他们为何会突然笑做一团。
许邵无奈,便只得将情况又简略地向在场众人重新述说了一番,众人心中的疑虑与不解这才一扫而光。
忽然,听到从院墙外又传来两个人的声音。其中一个大笑着道:“哈哈哈,老董啊,这次你可是不如我了吧,放跑了一个。”另一个哼道:“要不是你小子突然横里插上一手,我也一样擒住两个。”话音方落,便首先见到有三条人影飞入院中,但听“扑通”之声连响,那三人便一同摔在了地上,紧接着便又双一起飞掠进来两人,瞧身手,倒还真是不俗。二人落定后见到许邵齐叫了声“公子”。
此二人正是许邵在京城时的家臣,苏六与董天。
许邵见到久别的两人,心下更是欢喜非常,疾步行上前来,展臂与两人拥在一起欢笑开来。
鬼空父子及鬼不惧认得其中的苏六,但却不认得另外那董天,而祁人烟却与二人都是素识,毕竟是曾经在京城一起喝过酒的,这时也行上来与二人含笑相见。
许邵忙松开两个家臣,然后便开始逐一为众人相互引见,这其间,正好也连带着将祁人烟及玄武二子等人介绍了一番,而邀月仙姑及座下弟子却是不用,她们与鬼门算是旧识。
众人相互认识一番互道了“久仰、兴会”之后,便全都被鬼空请进内院大堂。鬼空吩咐弟子将大堂简单清理了一番,便摆放好座椅与众人分宾主坐下。其间,许邵又再将云天啸与葛英二人的穴道解开,之后二人也被鬼空请到了一众宾客之内。
云、葛二人见主人家竟如此礼遇自己两个“敌人”,不禁心里也好生感动,早前的那些羞愧、寻死之心一扫而空,也含笑坐了下去。只是,二人却仍是不好真的与众人联袂同坐,悄悄坐到最末首的两把椅上。
待大伙落定,鬼空又着人奉上香茗,带着妻子儿女还有许邵(此时,许邵也是随鬼娇一齐坐在了主席上鬼空的身边)起身以主人的身份,以茶待酒又重新郑重其事地向座中众宾表示了感谢。一众人也都齐齐起身举杯还礼,免不了又是一场寒暄。
此间,堂中众人都是满面欢笑,毫不显大战之后的疲倦神态,但惟有云天啸与葛英俩心里好生不是滋味,苦着脸干看着大伙谈笑。直等到良久之后众人寒暄作罢,云、葛二人才双双从座椅上行出,并肩走到鬼空跟前,忽然间,便无声无息地跪了下去。
这一下可当真大出众人意料,鬼空更是受宠若惊,急忙先将身体闪开到一旁,表示不能接受二人如此大礼,之后才伸臂相搀道:“云老兄,葛小侠,你们这是做甚,鬼空何德何能,怎能受你二人大礼,快快请起。”怎知手底下微一用力,竟是没能将二人拉起来。
只见二人仍是死死跪在地上,奋力与鬼空的拉拽之力僵持了片饷之后,云天啸这才断然说道:“鬼武师,我二人本是有罪在身,本应是你阶下之囚,但却反得你如此待遇,我等二人好生愧疚于心。今日,你若是不接受这一拜,那我就是拼死也要与你对耗下去,绝不起身”
鬼空听得心里一热,暗道:此二人果然均是敢作敢为的硬汉子嘴上却是叹道:“唉,二位这又是何苦呢?好、好,我鬼空受了便是,快快起来吧,你们的体力方才恢复些许,不要再与我徒做消耗了。”
二人见鬼空已经受礼,便将体内劲力一卸,随着鬼空手臂的拉力站将起来,但却是久久不回到原位上去,站在当堂嗫嚅半天,似是有什么话要说但又觉有些难于启口。
鬼空见了,展颜笑道:“哈,二位还有什么要说的请但说无妨。”
身后的许邵也接道:“是啊,今日咱们能聚在一起,那便都是朋友,这朋友之间还能有什么事是不能说的呢?哈哈哈。”
鬼空回身微笑着看了看许邵,微点了一下头,随后又对云、葛二人道:“是啊,咱们武道人向来不拘小节,有什么便说什么,没那许多忸怩之态。哈哈哈哈。”
云天啸看着鬼空,又再踌躇了半刻,最后还是捅了一下葛英,示意让他说。
葛英无奈,终于深叹了口气,说道:“鬼武师,您对我们两个俘虏的不杀之恩我们定不会忘记,日后也定会涌泉相报。只是……此刻我俩尚有一不情之请,还望鬼武师您能应允。”
“这……”鬼空见葛英说的颇为郑重,心里也是暗觉纳罕,猜不透葛英到底会有什么样的请求,迟疑片饷终于还是应道:“葛小侠有何请求尽管说出来吧,我鬼空会尽量满足你们的。”
葛英点点头,睁着渐渐湿润的眼睛看着鬼空,心里对鬼空是既敬佩又感激,缓缓说道:“鬼武师,如果您真的无心杀我二人,那……还请您能够放我二人回去,不然您还是一剑斩了我们来得痛快。”话语中,竟似是含着让人无法猜解出的无限愁苦。
此语一出,不光是鬼空,在场所有人众都听得一怔,同时发出一声惊嘘,更有些人已经开始以眼角不屑地打量起云、葛二人,暗骂两人竟如此无敌顽不灵,落得如此境还是一心想着回去凤凰门。
鬼空虽然颇为惊异,但心中也好生奇怪,不知二人为何会对那为恶多端的凤凰门如此忠心,不知那凤凰门为何会有如此大的魔力,竟能使得两个骨气如此硬朗之人宁可舍弃身家性命也要赶返回去,他真猜不透凤凰门内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二人如此留恋。
鬼空目光又悲又愤地注视了云、葛二人许久,才终于遗憾地说道:“好吧,道不同不相为谋,或者说是咱们各位其主。唉,你们去吧,今日我鬼空绝不会杀你们,也保证别人不会,但日后咱们若再次相遇……”话说到半截便就再也说不下去,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二人可自行离去了。
云、葛二人突然又一次向鬼空跪了下去,硬生生地在地下磕了三个响头,之后才起身抱拳,道了声“珍重”双双转身朝堂门口走了出去。这一次,鬼空却是再没阻拦二人的“大礼”,他心内的感情复杂纠葛着,实已是无心再去他顾。
“二位稍等”就在云、葛二人将要行出厅堂门槛时,许邵忽然叫留道:“二位可否慢走片刻?”
二人回转过身,奇怪地看着许邵,不知许邵还有什么话要说。葛英抱拳道:“许武师还有何事,尽管吩咐便是。”
许邵含笑道:“吩咐不敢,只是……不知二位能否将你们一定要返回凤凰门的原因说与咱们知晓?瞧二位也并非那等不明是非之人,而且似乎还颇有几分正气,想必二位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哈,说出来,咱们这里这么多人,或许尚能帮着参详一番。即便是大伙都帮不上什么忙,也好歹让咱们对凤凰门多有些了解吧。”此话虽然说得不软不硬,但暗中意思实是说:“即便是你们真的就不愿留下,那因着今日这不杀之恩,于情于理也应将凤凰门中的事情多少说知一些出来。”
云、葛二人当然听得出许邵话中暗意,当下彼此对望一眼,终于云天啸猛一击掌,喟然长叹道:“不瞒武师你说,我们两人虽身处凤凰门,在门中也较有些地位,但却也还没真的堕落到那等甘愿助纣为虐的地步。说句实在的,我们实早已颇看不贯他们的行事作为了,只是……唉,我们这也是身不由己无可奈何啊”
“怎么?难道二位有亲人朋友被那凤凰门主要挟着,遂才只能为其办事么?”许邵猜测问道。
云天啸垂着老脸,摇头道:“那倒不是。就算凤凰门能耐了得,能够网罗武道上那许多能人高手,但他也绝对不可能挟持住那许多能人异士们的亲朋,如此可能反会激得大伙群起而抗之。”
“哦,那……二位又是为何啊?”许邵继续问道。
“这……这实是因为……”云天啸的脸上略微抽动了一下,表情忽然显得很是痛苦,似乎是想起了一些什么可怕的事情,嗫嚅了许久才从牙缝中挤出了三个含糊不清的字,似乎是“什么丹”或是“什么弹”。
许邵没有听得太过真切,追问道:“什么,什么东西?”
葛英终于猛一跺脚,抢过云天啸的话恨声道:“噬心丹,都是因为噬心丹”
“哦,那又是何物?”鬼空诧异地抢着问道。
葛英的表情显得也很痛苦,说话时的声音也是微微颤抖,说道:“那……那其实是一种慢性的毒药,服食之后的人不会马上死去,直等到三个月后那药效才会发作。这药不发作以前,人可以正常行动、饮食、起居与常人无异,但若是一发作,便立时会浑身剧烈抽搐,胸中那一颗心脏也会剧痛无比,浑如有万千虫蚁在内中啃噬一般,绝对没有人能够忍受得住,而且这种感觉还会不断地与日加剧,直到痛苦挣扎十日后,人才会逐渐僵硬死去。不过,如若是到得三月之期立时服用一副解药,那便又可保得三月的平安。”
“那凤凰门主华卫贤便是哄骗我们吃下了那歹毒药物之后,以其手中的解药来要挟我们的。”云天啸接过葛英的话说道。
此事一经说出,一众在座均都是叹嘘不已,不时恨声怒骂那凤凰门主狠毒残忍,早先几个不屑云、葛二人作为之人也开始同情起他们来。毕竟,这些个常年在武道上打拼、刀头上舐血的好汉们,面对死亡是或许可以毅然决然毫无畏惧,但若是临死之前还要去承受那残酷、痛苦的肉体与精神的折磨,却真是没有几人受得来的。
大堂中的人们忽然都沉默了下来,整间厅堂竟陷入一片死寂般的沉静,直过去盏茶时分,鬼空才终于沉痛点头道:“好吧,你们去吧,我从此绝不会再为难你们二人。我知道,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只是那凤凰门主一人。”
这时,那一直坐在椅中静静聆听谈话的鬼娇忽然蹦了起来,叫道:“哈,若真只是如此的话,那你们二位或许就不用回去了,你们身上那毒说不定能解。”
鬼娇这一下,不禁把所有人都说得一愣,都怔怔瞧着她,不知凭她一个屁大的小丫头如何说能够解得那无比阴损的邪毒。
“娇娇,不要在那边说笑,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鬼空显然是不相信,冲着女儿喝道。
许邵也是笑道:“娇妹,你能有什么办法啊?”
鬼娇倒是不生气,神秘一笑,说道:“许大哥你忘啦,咱们不是还有干爷爷送的那部奇书呢么”
许邵听后这才恍然,不禁大喜叫道:“是啊、是啊,没错,药仙内经,他凤凰门主的毒药再厉害,我就不信他还能斗得过那部千古奇书,上面一定可以找到解救之法的。哈哈哈,娇妹你太聪明了”
许邵这一叫喊,竟使得堂中众人比方才还要惊诧,各个都是木讷地瞧着许邵,傻傻的发愣。
直过了许久,鬼空才回过神来,看着自己的爱女和未来的爱婿问道:“药仙内经?干爷爷?娇娇、邵儿,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两个小情侣彼此相视,吃吃笑了好一会儿,最后才由许邵将自己两人数月前从鬼门出发赶去蒲云山,一路上的奇遇重新向鬼空等不知情的人众叙述了一遍,还捎带着将蒲云山大会上所发生的事也一并都说了,只听得鬼空等人连连称奇。但那最使他们啧啧咋舌的,当然还是圣儱兆死而复生的那一幕,再有就是许邵最终的身世之迷。
“哈哈哈哈,”鬼空一手轻抚爱女的绣发另一手轻拍许邵的肩膀,笑道,“不想你们两个娃儿竟也能有这等奇遇,哈哈,好啊。”
那边王可心也笑道:“难怪我瞧小鱼子武功又比早先精进了许多呢,原来竟是被许伯父与义父给打通了任督,我好羡慕啊”
许邵听得又是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唉,”宋青书却又是黯然叹道,“只可惜……义父他老人家最后却失了武功。”
在座群豪也都是连连叹气,为其惋惜不已。
片刻,鬼空又问许邵道:“哦,邵儿,那位东方先生当真便是早前武神教教主的儿子么?”
许邵并未答话,只是轻点了下头。
鬼空又是叹道:“看来,咱们也该对这些被咱们称作‘邪魔歪道’的人物们有所改观了,不能再存着‘天下乌鸦一般黑’的想法啦”
在座众人听后,也都是连连点头称是。
“哎呀,爹,”站在鬼空身边已经有些按捺不住的鬼娇忽叫道,“别说这些啦,先想办法为他们两位解毒吧。”
鬼空一愣,见女儿正以眼色示意指着一边的云、葛二人,这才想起已经将人家俩冷落好半天了,赶忙伸手拍头道:“哦,对、对,先谈谈眼前正事要紧。娇娇,你……可否先把那书拿给我看看?”
当先鬼焦点点头,向许邵打了个眼色,示意他去取来。只见许邵先是在堂上左右顾盼了一番,最后向着一边的角落行去,由那里将自己方才在进堂搏斗时顺手丢下的包袱提了起来。
许邵行回堂中,由包袱中将《药仙内经》取出,呈递给鬼空过目。
鬼空捧双手接过,其面上的表情显得颇为严肃,显是对此奇书分外尊重。当下,左手捧书,先是仔细看了看书封皮上那以先许文字书写的‘内经’两字,之后便以右手轻轻将书翻开。
只见鬼空翻阅着《药仙内经》,越看表情越显惊喜、越看越是连连叫绝,直等他瞧了半炷香的辰光有余,这才将书合上看着堂上众人说道:“不错,果然是内经,正宗的手抄本《药仙内经》啊哈哈哈哈。”
鬼门虽以毒药暗器成名武道,但其门中的医术也是颇为了得,鬼空是鬼老太爷的嫡传,如今又已是鬼门的掌门人(虽然尚未行过正式的接掌就位大典,但却也已被公认为是了),其在医学药学上俨然已属权威,只要他说那书是《内经》,那当然一定便是,绝不会有人去怀疑,况且那书本就是由比鬼空还要权威的药仙处所得。
一时间,堂中尽是群豪的贺赞之声,均都为鬼空得到了一部上古奇书而感到高兴。
鬼空赶忙向群豪连连摆手道:“哎、哎,诸位,别忙恭喜我,这书可不是我的,哈哈哈,这乃他们两个娃儿的呀”说着便又将那《药仙内经》交回到了许邵手中。
许邵一笑,说道:“伯父,我与娇妹均是您的晚辈,我们的东西便您的东西。况且,我与娇妹又都不懂得医道,有那书也是无用。不如您就先收着,先想办法将云前辈与葛大哥身上的毒解去,之后再还我们也不迟。”说着,又重新将那书塞给了鬼空。
鬼空一笑,说道:“那好吧,我就当是你的红礼了,哈哈哈。”说话时,眼角微瞟了鬼娇一下。
许邵鬼娇二人均是微怔了一下,随后马上便会意过来,立时便都羞得满面通红,鬼娇更是不依地上前与老父纠缠嗔道:“爹,你坏死了”一时间,堂上众人全都被引得大笑连连。
一阵欢笑过后,一名弟子来报,说众群豪的客房都已经收拾妥当,于是鬼空便即请众人随那名弟子去各自的房间休息。其时,凌萧萧也陪着自己师父邀月仙姑及几位师妹们一同去了,想是这几人又要叙上一宿的别后情怀了。
众人散去后,许邵又陪着鬼空、鬼狂天及几位剑阁中的要员聊了一会儿。其间,当许邵问到为何鬼门子弟们手中的暗器都能够收发自如时,不禁引得几人又是一阵欢笑。最后,还是鬼狂天说道:“这其实都是一些障眼法,你方才见到时乃是由于天色黑暗,如若是在白日里,那你一看便知。”说着,猛一挥手,霍然向着许邵面门打出一颗铁莲子。许邵登时一惊,赶忙沉腰错步准备向一旁闪避,怎知道那莲子尚未飞到便又自行飞回了鬼狂天掌中,不禁发出“咦”的一声惊叹,待再定睛仔细看时,竟见到那颗莲子之后赫然系着一根类似牛筋软绳的细线,那另一端则是系在了鬼狂天的右手食指上。许邵这才恍然大悟,知道了鬼门子弟能够将暗器收发自如的原因,原来不过只是在手掌与暗器之间连系了一条弹性极好的细线。
当下,许邵呵呵笑道:“我道是有什么玄奇呢,却原来竟是如此简单。哦,不过那线又是何物啊?”
鬼空接道:“那东西暂时还没有个好名目,是你公孙大伯偶然发现的。”
鬼娇也是好奇心大起,向着公孙大智叫道:“大伯,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啊?你快告诉我啊。”
公孙大智挠头一笑,便简略地向鬼娇、许邵解释了一番。
原来公孙大智在一次偶然机缘下,在山里发现了一种一到天气炎热时节便会泌出许多白色粘稠液体的树木,当时只道树居然也会流汗,心里颇觉有意思,便找来许多竹筒将那些白色的汁液收集了许多带回去。回去之后,本来以为那些东西可以饮用,怎知道再将那些竹筒打开之时,那些原本的白色液体竟全都凝成了一块一块的物体,其味道也是颇为刺鼻,这才知道原来这些东西竟都是不能进到肚子里面的。
公孙大智好生失望,便欲将这些个“无用”的东西丢掉,但忽然又是童心大起,想要看看这些东西是否还能再变回原来的乳液状。于是便思考了许久,最后想到那些白色汁液是因为天气炎热才从树中渗透而出的,当下灵机一动,便将那一坨坨的白疙瘩全都扔进沸水里面泡煮。
果然,不消片刻,便煮出了一锅如乳状的汁液。而再等得将火熄灭,那铁锅冷却下来以后,原本的一锅白乳便又变回了凝脂状的东西,但此时的柔软程度与弹性却是比其第一次凝固后要好了许多。有了这一新奇发现,公孙大智不禁心中大喜,开始自娱自乐地玩了起来,将那一锅白物反复煮制了四、五次。其间便也发现了一条规律,每煮一次再等到锅中那物冷却凝结,便会比原来减少去一些,但却也比之从前又柔韧了许多。如此再继续反复煮制上六、七次,锅中便已经只剩下了一块拇指般大小的物体,而且此时的颜色也已不再是早先的乳白色,取而待之的却是一种近似于黄牛油的颜色。
然而,别瞧那东西已只有小小一疙瘩,但当两手将之分别向两个不同的方向拉拽时,却竟是能够抻得老长都不带断折。如此,公孙大智突发奇想,将那仅剩的一疙瘩软物再次加热,只是这次却没有将火烧得太旺,其间又添加了一些其他的药品材料。这样,经过了一道道颇为复杂的工序,竟使他将那原本的凝物制成了一条细细的且又柔韧无比的软线。
之后由于觉得好玩,便拣起颗石子将之与那软线缠在一起,接着便手抡软线将石子甩出,发现随后那石子当飞到了一定远的距离后竟能够自行返飞回来,如若再稍加一些手劲便可稳稳将那石子收于掌中。
经此,公孙大智灵机乍闪,心理立时生出一奇怪想法,赶快跑去将自己的发现与想法说于鬼空。鬼空见了、听了以后也是连连叫奇,并且赞同了公孙大智的想法。
那以后,公孙大智便又从山上收集了许多的白色汁液,制作成了大批的柔韧软线,将之分发到一些暗器功夫较好的鬼门弟子手中。此后,再经过大伙反复研习,便练就成了今天的这等神乎其神的绝技。
公孙大智讲完后,鬼狂天又补充道:“若是没有公孙大伯这一神奇发明,那今晚咱们保不准就是个伤亡惨重的局面,得亏有了那新鲜玩意,咱们叫弟子们提前在栈道上埋伏好,这才剿灭了凤凰门来犯的大半人马。”
“哦?”许邵又奇道,“那咱们又是如何能够提前得知凤凰门要派人大批来犯的呢?”
鬼空微一沉吟,说道:“其实这还都要感谢贤侄你。”
“我?****什么事?”许邵颇为诧异地手指自己鼻子问道。
鬼狂天从旁笑道:“你还记得上次凤凰门来犯时你放走的那个邹平么?”
许邵茫然地点点头。
鬼狂天继续道:“这次是他拼着性命不要,冒着极大危险前来向咱们报告的情况,这样咱们才能提前做好了埋伏和防御。”
“怎么,邹平还在凤凰门么?”许邵皱眉道。
鬼狂天笑道:“是,不过你不要怪他。他跟我们说了,他留在凤凰门,其实只是为了能找机会报你那次饶命的大恩,不然他早就离开了。哈,看来,这小子也算条汉子,知恩图报。”
许邵展颜一笑,说道:“是啊,看来他人还并不坏。唉,不管怎样,他这次也算是间接向我报得恩了。”
几人谈话的当,鬼娇却是并未再去细听,她自从听了公孙大智的叙说后便也觉得那细线好生有趣,引起了她小女孩未泯的童心,于是便央求着向公孙大智讨要了一根,自行拿着玩耍起来。
随后,众人全都各自散去回房就寝。许邵本也想早些睡了,怎知却又是被鬼娇生拉硬拽地叫进了闺房,原来她竟还惦记着早前许邵答应过要与她“招供”的事情。
许邵拗不过鬼娇,只得又在鬼娇闺房中待了一宿,轻嘘短叹地将后来自己与胡媚儿之间发生的事情元元本本地说知给鬼娇。
鬼娇听了许邵所讲,不单未有丝毫气愤,反而还是好生同情胡媚儿,并还柔情蜜意地将许邵安慰一番,之后还要许邵无论如何也要想法子将胡媚儿由凤凰门接出来,告诉道:“许大哥,就算你心里真的没有她只有娇妹我一人,那你也应该好生补偿你斩断人家一条手臂的过错,这才是一个敢做敢为的好男儿。娇妹并不指望别的,只希望自己所爱的人是一个真正的好男儿。”
许邵听了感动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只是连连点着头,热泪盈眶地紧紧拥抱着爱侣。他感谢爱侣给予他的理解与慰藉,他也更加感谢老天能够赐予他如此一个知淑达理善解人意并深明大义的好女子,来作为相扶一生的伴侣。许邵又想到了许云天,这位对他关心倍至、呵护有佳的养父,他们彼此虽无丝毫血缘关系,但却早已无端拥有了一种父子亲情,就像是无形中有一条丝带,将两人的心紧紧联系在了一起。
随后,他又再想起祁人烟,这个年龄大到足可做自己叔父的结拜大哥,然自己与之彼此间竟是毫无任何芥蒂,自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便即情投意合、一见如故,似乎冥冥之中也有一种定数,硬是将两人安排到了一起。之后,许邵的眼前又闪现起药仙、鬼老太爷、郭子玉、向天南还有他的家臣苏六、董天、大天等众多朋友们的身形样冒,最后他的思绪停在了东方啸云身上。
许邵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想起东方啸云,更搞不懂为何思绪最后会停在这里,他感觉自己与这个人虽然并不算是熟落,但彼此间似乎又像是相识久已,自从第一次见面时,许邵就感到此人与众不同,发现每次他看自己的眼神中都是带着几许怜爱与慈祥,许邵真的根本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他只道这一定便是所谓的“惺惺相吸”,这些思绪在心中也只是仅停留了片晌,便即闪过。
许邵的思路又回到了小屋中,回到了怀中所拥的爱侣身上,他微阖着双目,轻轻呼吸着鬼娇身上的少女幽香,静静感受着那份只有鬼娇能带给他的无限温馨,不禁在心中暗自感慨道:我虽然找寻不到与生俱来的亲人,但我却拥有真正的亲情,更还有娇妹这样的可人儿相伴,这一生也真的是足以了,真的再别无他求了。
鬼娇倒在许邵那暖烘烘的怀中,不禁也是感慨良多,心中也是不断想着心事,时而不自觉地微微发笑,时而又是忍不住掉下几滴晶莹热泪。
渐渐地,两个人儿竟是这么相互搂抱着沉沉倒在了床榻上,静静地合衣睡去了。清静中略带几分幽香的小室,在那将欲燃尽的、微弱的蜡烛火苗的不住晃动下,竟隐然将两个熟睡中的人儿衬托成了一副动态的妙笔丹青……
一众人在剑阁之中一住便是半月有余,倒也相安无事,未再发生过任何变故。其间,还曾收到过一封许云天派人送来的亲笔书信,说是蒲云山盟会的大队人马已经于两月以前起程,浩浩荡荡地向吴州赶来,只是由于人数众多,行程较为缓慢,遂估摸还要再有十来天方能赶到,要剑阁众人再耐心等一下,待得一进川地,便立刻再次修书过来,两方面一同发动,正式攻打鬼门城(凤凰门)。
鬼空虽然日夜都在盼望着能够重新收回自己的家业、重归故土,但却也并不急在一时,闻得许云天率众已将赶到,心中已颇感安慰,几日来心情已较早前好转了许多,经常都是红光满面地出现,与大伙会面。
许邵、鬼娇两人彼此间的感情更是日渐增深,早都已经是明目张胆地在庄内出双入对的了,更还经常同寝一室。鬼、凌夫妇二人再也懒得去对女儿多做管束,睁一眼闭一眼,凡事都任由女儿自行处理罢,更还私下里商量,决定等到此间大事完结,便及早给两个小的完婚,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如此,剑阁众人又在平静中度过了数日,怎知道突然竟又是来了事故,当真是好景难长。
这日早间,剑阁忽来了两个不速之客,自称是凤凰门的使者,说是主上有要事欲与鬼门当今的主人商讨,请主人家移驾到鬼门城一行,另外还要剑侠许云天的公子一同前往,并带来凤凰门主亲笔书信一封,信中内容,大致也都做如是说辞。
鬼空与许邵听了之后都是好生诧异,不知凤凰门主葫芦里卖得又是何药,两人彼此狐疑相视,均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当下,鬼空叫弟子先将那两名使者引到偏堂略做休息,说是此事还要再斟酌考虑一番。两名使者也并不多言,径自随那知客弟子去了偏堂。
鬼空待那两名使者去后,捻须垂立思索了许久,这才沉吟一声,问许邵道:“贤侄,依你看,此事该当如何?”
许邵此刻实也好生踌躇,饶是他天不怕地不怕,也是对那凤凰门主颇为忌惮的,此时听鬼空询问,迟疑着说道:“这个……依小侄看来,那凤凰门主邀请咱们当然不会安得什么好心,只是人家毕竟是以礼相邀,咱们无论如何也是没有不去的道理。况且……”
一旁的凌潇潇接道:“况且若是不去,倒会让他们觉得咱们是怕了。我看,这次就算是龙潭虎穴咱们也闯去瞧瞧,看他凤凰门主到底有何通天彻地之能耐。”
鬼空摇头摆手道:“不,即便要去,也是我与邵儿同去,其他人都不用跟着。”
此言一出,大伙不禁同声惊呼。
凌潇潇急得直拽鬼空手臂,说道:“就你们俩?那可不成,万一生了什么变故,你们可是应付不来的。”
鬼狂天也道:“是啊,爹,你与许兄弟只身前往太过凶险,咱们根本就不知道那边还会有什么花样,你们这一去当真是……”他本要说“当真凶多吉少”,但又觉此刻说出来不大合适,便及时顿住了口。
邀月仙姑也是劝道:“鬼武师,依老身看来,咱们还是再商讨个其他的应对之法吧,不要倒时真个入了敌人的阴谋陷阱之中啊。”话毕,一众人也都跟着连连点头称是。